正文 相关章节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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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村里有三大姓氏黑、白、许,牛眼是其中之一的许姓家娃,但长相、说话、衣着打扮似乎又与许家其他娃娃有所不同。

牛眼本名许仙,也就是神话故事天仙配里那个有名的人物,名子很显大气,从而引起了很多人想不通也看不惯。一个农村里的娃娃,咋就敢和神仙人物相提并论,把那名子起得如此牛逼,自然恶从心起,有意无意地抵毁。

当然了,申村里的其他娃娃,都是习了关中道上人们的风俗,是用猪、狗、鸡、鸭、猫等动物的名称命名。用这些动物的名称来为小孩家起小名,意思更能容易养大成人,虽有点迷信,却知道不犯其它任何忌讳。用狗呀、熊呀的这些动物名为小孩起小名,叫起来也比较顺口,更有点亲切亲近的味道,没有文明的成份。

单说牛眼长相,确实有点特别,头大、眼大、嘴巴大,耳朵、鼻子、下巴小,脖子、上身、胳膊长。衣服穿着也有些特别,常常不是露了胳膊便是露了腿,衣服特别短又特别地破旧,身上的肉这儿露出一块,那儿露出一疙瘩。加上上身长腿短,头顶尖下巴圆大,一种另类的感觉。还有就是他嘴巴笨,脑子呆,经常被申村人当作马戏团的丑怪人物看待。正因长相特别,衣着也特别,说话也特别,在申村也是个出了名的角色。

正是这样的人物,申村人就特别不服气,他这样的人咋就能和较为洋气的名子挂起勾来。有人就是想不通,内心又极不服气的人,并不叫他许仙,偏偏叫他牛眼,都认为这是名附了实的名子。于是,真正许仙的名子在长期的申村生活中,让人们很快地忘得一干二净,谁见那怂都喊牛眼。牛眼和他家人并不生气,并不觉得别人这样叫了,他个人或他家里便少了啥,既然想这么叫,那就这样叫吧,反正名子正是让人叫的。

牛眼与申村里其他孩子最初还有个很明显不同的地方,把父亲叫“爹”却不叫“大”,方圆几十里地,惟他独独这种叫法,与关中道

上把父亲叫大截然不同。只是后来才改了过来,正因他喊爹,也喊出了一些麻烦。

牛眼叫爹时常常尾音拉得特别长,最后又突然出现上扬之气,便夹带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爹-也-”,感情上知道是叫他大,但语音的发出上却存在一定的问题,谁也不知道是叫爹呢还是叫爷呢。于是,申村人爱热闹,也爱凑热闹,明明知道人家喊的是他大,非要说人家牛眼喊他爷,常常弄得许豹尴尬,同时也弄得牛眼脸红不好意思。

“也”与“爷”,关中道上的人们对于这两字所发出音调是同一种形式,让其他地方的人听起来很奇怪,弄不明白到底他叫的是个啥。牛眼这样叫他大,让申村人又多了一种想法,是否牛眼与许豹真的还隔了另一辈份呢?在不断叫的过程中,叫的是爹还是爷,便成为村人的笑柄。再一个是,他喊叫爹没有时间限制,无论是别家的孩儿欺侮了他,还是走路不小心跌倒了不想自己爬起,或者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村子里原本就没有一个小孩愿意和他一起玩耍,造成了他爱喊爱叫的原因,于是张口“爹也”,闭口也“爹也”地叫个不停,一时弄得申村人不知道这怂娃到底喊了些啥。

入乡随俗。牛眼这样叫他大引起了申村另一些人的注意,这明显是申村人的不同之处,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给了思考问题的机会。他们查许豹的过去,逼问(可能大家不明白,这里使用了逼问一词,事实确实如此)到底是咋回事,许豹一直那种样子,装聋卖哑的,把这些人弄得没法子,这才慢慢地失去了对许豹某些方面怀疑的兴趣。也就是从那时起,牛眼也改了口,开始喊许豹“大”,倒顺应了申村里某些要求。

牛眼的衣着打扮很奇特而怪异,仅凭他的衣着打扮就能分辨出他就是申村的另类。从衣服的质量上说,他绝对符合一个贫下中农家孩子的标准,甚至比其他的贫下中农还要贫下中农,补丁叠补丁不说,从来没有很合身的衣物穿,不是上身长便是下身短,这种穿却

绝对不是那种创新出来的样子,只是让人觉得怪怪地。粗布衣服虽是申村人一贯如一的布料,人们无论咋说都会穿得齐齐整整的,并不是牛眼那种样子,他从未有过一件完整的衣服。总要在胳膊或腿的弯部、屁股后面的地方,显明地露块黑不溜球的脏肉来,让人看见时心里总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加上那怂脏得要命,经常性长吊着鼻涕,胸前那些鼻涕、眼泪、口水等东西,把胸前弄得像垃圾场一样。还有那鞋子,虽和申村其他人常穿的一样,也是粗布面,从来没有过完整的地方。要么一只鞋大,要么一只鞋小,要么大小相致却蓝黑色调不一。脚拇指老是露在外面,鞋底常保留着大小不一的小洞,脚后跟处鞋帮子也没有,更别说那大冬天里有袜子穿了。

牛眼的家,在申村目前也是独一无二。原是申村先人们住过的地方,如今独留下的两排黑漆漆的窑洞,其中之一便是牛眼的家。与牛眼家相隔四孔窑洞,稍远离了沟道处的那一孔是黑皮的扎花窑。牛眼家处在申村村口碾盘处的沟口下方,正是那位贵妃娘子平躺时右大腿内侧靠紧敏感部位的地方,他家住的正是第一孔,却是白家先人曾经废弃的窑洞。

申村沟口下面,是沿川被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而岔开后的黄土塬。如今这些窑洞更加破败不堪,大部分已被村人作为放置柴草的地方。牛眼起先经常性喊叫爹,喊叫的声音随着两排大小不一的窑洞来回传递,便有了奇异地的回响声,这边喊一声“爹”,那边也就“爹”地一声回应,这边再以同样的声音回应一下对面的回应声,于是形成了一种来回和回来不断回应的空间。

也许申村人随着北迁,留在南沟道里的空窑太多,进一步扩大了回应的空间,将牛眼的叫声突显得格外宏大,给申村人的记忆更加深刻了一些。牛眼经常性叫喊“爹”,这种在两边来回回响的效果,加上牛眼的说话本身具有来回的实际,一句话反复说,说反复,让申村人对牛眼有了另外一种叫法,叫“来回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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