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关章节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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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申村静得特别吓人。没了鸿雁的骂声,一切都变得怪怪地,申村里的大人们没有睡觉,那些小家伙们一个个也把眼睛瞪得圆大圆大,包括翻嘴这个碎怂。他虽躺在被窝里,却瞪大着眼睛似乎认真地思考着一些东西。牛眼家不同,本身穷,从来没有点过煤油灯,只要到了晚上,他们便上炕睡觉。

可是,这天天黑后,许豹仍然坐在原地发呆,老婆叫他喝汤时只无力地摇了摇头。牛眼见黑了,这才从天狼家窑背上那棵皂夹树旁回了家。见他大许豹坐在窑门前,也没吱声,静静地坐在了他大身边。倒是猪蛋很乖的样子,天刚黑便进了窑里上了炕睡觉。

黑了天的申村,这天晚上显得又格外冷。虽是早秋天气,空气中却透出了一丝一丝的寒气。静是特色,冷却是现实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申村静的影响,还是正因为申村的静影响了其他事情的,白四家的那条大黄狗一整天一声也没叫过,黑八家的猪一个屁也没放过,家家户户的鸡也不知道啥时候都悄悄地上了架,只有白三家的那只大灰猫实在憋不住“喵”地叫了一声,之后像个做贼的一样,轻轻地缩靠着卧在了炕洞角上。

天上没有月亮,更没了星星,一切都漆麻黑隆地。黑把申村变得没了影,包括申村的人,还有那申村的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生命在这一刻也变得没有丝毫存在价值和意义,一种怕却在黑暗中不断地滋生开来,哪怕树上掉落的一片树叶,也会在掉到地上的一瞬间,把大地砸出一种让人很怕很怕的一点声响。虽然干枣再没咳嗽一声,那老婆因高兴便想和干枣成就一番好事,结果也没有弄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因黑让申村的一切变得特别特别地静,这静让人周身生出一种冷嗖嗖彻骨地寒,寒与黑的有效融合更生就了无尽的一种怕。

突然间,从生产队饲养室传出了一声“昂叽昂叽”的驴叫声,不仅打破了申村宁静的夜空,也把似乎因黑而消失了申村又拉回到现实中来。

首先是黑八家的猪放了一个又大又长的屁,跟白四放的屁极其相似,但仔细一点听,还是听出了一些区别,明显一个是猪屁,另一个是人屁。然后那干枣在黑八家的猪还没放完屁的时候便大声的咳嗽起来,咳嗽一阵,狠着劲地“呸”

一声,弄得申村的鸡有点不安宁,这儿“咕咕咕”的一阵,那儿也“咕咕咕”地一阵子。白四家的大黄狗终于耐不住劲儿,还是叫了一声,却与往常的叫法明显不一样,声音低低地,也没有“汪”的声音,有点低沉地“呜呜呜”了几声,隔断时间后又很低沉地“呜呜呜”几声。

“一队人屙屎二队人看,三队人急着用蒸镆溅,四队人看了不服气,恨恨地砸了五队人一胡基(土圪塔的意思),六队人上县去告状,七队人却拉了头驴往回叫……”谁也不知道为了个啥,正是这个时候,从白二老爷子家里传出了一串莫明其妙地的叫声。

这还是申村,但必须要说一点,这个申村无论怎么粗俗,仅从一种打破了所有的静中还是透露出一点文化的成份,更为关键的,而是申村在对于文化的传承中多了份传奇。

申村并不是一个行政村,纯属一个自然村。申村所属的行政村包括了七个生产队,申村只是这个行政村里的一个小队(改革开放后,整个大队才划归成了两个行政村,申村纯属一个行政村,另外六个自然村组成了另外一个行政村,皆因申村过去特殊的历史方位和自身爱说闲话爱骂人爱看人热闹的秉性所致。虽然申村经历了一场大的洗礼,人们的思想因此而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也慢慢地有了自尊自爱的良知,开始重新生活,重新占居新的历史方位。但正因为有了历史,有了与众不同的经历,其他六个队的人们还是没能从申村过去那种固有属性中逃离开那种固有的思维,因此申村便成了一个孤单单的行政村)。

白二老爷子的话却揭示了当时这个大行政村一个内在的秘密,一种邻里关系上的秘密,可时止目前,申村人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更没有弄明白白二老爷子这一段话到底是个啥意思,真正的本义何在。

正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街道上突然又传来了闪眼儿的骂声。那是骂白四的声音。骂话极其难听,那骂声也异常响亮,把整个村子一时又被她骂醒了一样。于是,在闪眼儿的骂声中,突然又有了申鹰的哭声,那哭声也越来越大,一时间这哭声在申村的空气中漂荡,有效地淹盖了闪眼儿的骂声。

不知道申鹰那来那么大的劲头,从临近中午时候开始哭,整整哭了大半

天的时间,不知道啥时候停的了,因为当时哭时怕丢人,便不出声的哭。这阵子,因为被闪眼儿的骂声响起,就又引起了这怂人的伤心,竟然还能哭出这样大的声音,不能不说这家伙也是个绝物。

申鹰的哭声越来越大,渐渐地那哭声中开始夹带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骂。在那些骂话中,人们影影乎乎中听清的只有两个字“天狼”。一但这两个字从那个怂人的哭声中出现,立时给宁静的申村带了一阵阵地躁动。

申鹰哭确实跟天狼有很大关系,正是闪眼儿骂起时,被称为母老虎的老婆这才下了天狼家里的土炕出门回家,两人成了好事不说,让天狼还把偷偷摸进他的申鹰给狠狠的捶了一顿。

申鹰很伤心地回到自己家里,独自一人坐在自家院子里哭,眼泪一汪汪地,并没有声音。直到闪眼儿骂得越凶,申鹰心里便越发难受,于是便大声地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切切实实地把申村人给哭懵了。

申鹰突然间大声哭,使闪眼儿不得不停了骂,却站在原地没动。她思想里极其烦恼,想到了一些事情越发生气。白四咬掉了儿子狍子的耳朵,知道干头也是个球不顶的人,天狼那个杂种东西竟然没事一样,能不生气。

那天晚上喝过汤后,闪眼儿很想去找天狼说道说道,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这样子,那以后怎么办,于是出了门。谁知道刚刚出了门,黑暗中的她便发现了母老虎,眼看着那母老虎像鬼一样偷偷从家里溜出又溜进了天狼家,她那个气一下子憋得几乎要破了肚皮。她真想随了母老虎去天狼家,跟这个母老虎有个说法才对。刚挪动了一下步子,让她吃惊发现了许豹和牛眼从南沟道里悄没声息上来,又静悄悄地进了许三家。她便立即躲在自家门口阴暗处,又发现了一些秘密,许家的其他人也都和那许豹、牛眼一样,偷偷摸摸地,一个又一个的,也都静悄悄地进了许三家。她便立即想到了黑家和白家,黑家的不一样,黑八家除了干头去了(毕竟人家黑八是干头的亲哥哥),倒也再没人去,很多人却偷偷摸摸地去了黑九家。

当闪眼儿发现了申鹰从天狼家轻声“吭吭叽叽”发出呻吟,又一扭一拐地回了家时,她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于是开始了他对白四的骂,进而引发了申鹰大声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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