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要比楼上安静。却充斥着另一种别样的声响。

是那种闷闷沉沉的奇怪声响。似管道、似设备、似剁砍声。再加上昏暗的灯光，形成一股十分压抑的氛围。

地面光滑，墙壁也光滑。冰凉凉！绕过几个岗位，穿过几道暗门，两个人走在地下一层的走廊通道上。

凉飕飕，似还有细微的刺骨阴风！这是范右天的第一感觉。他之前刚来实习参观时，也曾来过地下一层，当时并未有这种感觉。

走廊通道长而深邃，仿佛没有尽头。两边有许许多多紧闭的房门，大多却没有标识。那门里有什么？每隔不远处，墙壁上都会出现一个指示标牌，但仍然让人觉得犹如迷宫。

越到深处，压抑感越浓。一个厚厚的大房门出现在通道深处，房门的材质精致奇特，透着几分神秘。那门后又是什么？让人想一探究竟。

麦吉恩悄悄告诉他，那是医院的心脏，医院的未来，是曹尼曹大博士的专用实验室……这么重要的地方，保护一定也很严密。

果然，两个警卫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出来，就站在那门口。魁梧雄壮，目露凶光，不友好的神色里充满了警惕！

不只是魁梧雄壮那么简单，范右天还发现两人的腰上不光别着警棍，还有电棒、锉刀……警卫已拿出了警棍，径直向两人走来。

“怎么办？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范右天小声说。

“放心，我们不去曹博士的实验室。看我的！”麦吉恩说完，竟先跟那两警卫打起了招呼。

“嗨，我是麦吉恩医师，曹尼不回我电话，麻烦你进去叫一下他。”麦吉恩大声说。

两警卫见他直呼曹博士的大名，想必在医院的地位也不低。又见他神色盎然，泰然自若，必不有假。

“曹博士不在实验室，你先请回吧。”其中一个警卫说。

“不可能啊，他昨天说今天要来实验室的啊？” 麦吉恩故作疑惑。

“真不在！”另一个警卫冷冷回答。

“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麦吉恩不依不饶。

他刚试着迈步，这两警卫立刻拦在他面前，还抽出了锉刀！

“好吧，我先去一趟设备室。麻烦两位转告曹博士我来过！” 麦吉恩说完一转身走向另一个通道，范右天也紧跟其后。

好个厉害的家伙，范右天在暗自称赞。心里不由得对麦吉恩又多了一分好奇，急切想要知道他的背景资料！

麦吉恩似猜透他的心。他忽转头说了一句：“只是简单的心理学，不要在意！”

走进这条通道，没过多远，就看到了设备室。

设备室的门极为普通，门锁似乎也很简单，麦吉恩只用了两根细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门。这又让范右天在心里一阵惊奇。

门普通，屋内的设备却是格外的先进。范右天连见也没有见过。

麦吉恩说这是一台CT设备。

CT？范右天大为吃惊。他曾参观过这类设备，但绝不是像现在见到的这样。它的扫描架并不是像一个圆环，让病人躺着从圆环通过的那种。而是类似大圆帷帐的那种。‘帷帐’没有多余的外壳，可清晰地看到整齐排列的线管，线管透明，似还闪着晶亮，麦吉恩说那是X线管。

在线管纵横交错的位置，都有一个精致的仪器头探出，仪器头圆润光滑，是那种灰黑色，截面晶亮，映着附近的倒影，好像是玻璃镜面，范右天肯定那是扫描病变的探测器。

这要该怎么检查？躺在‘帷帐’中？可下面并没有供趟的床，只有漆黑、且高出别处小块的黑色石面。要躺在那上面？范右天提出了疑惑。

麦吉恩告诉他，他只猜对了一半。

大‘帷帐’四周有一些接口，麦吉恩正接上导线。导线所连接的地方，是三台大型的计算机运作存储系统，交接于正中一个圆通仪器上。

圆通仪器只有手腕般大小，二十多公分高，但结合整体能够看出，那是这三台大型计算机的核心。

并没有显示屏类的设备，那检查完生成的图像在哪里？

麦吉恩说，一会就知道了。

接着他又介绍了剩下的一些辅助仪器，有抗干扰器、电压稳定设备、还

有几个启动控制箱，麦吉恩正一一打开它们！

设备已开始运作。房间里立刻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声响。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波动！

随着麦吉恩的调试，大‘帷帐’里有了变化。范右天也在此时被安排在了大 ‘帷帐’中。

纵横盘错的X透明线管，竟像灯管一般发出炽亮之光，大‘帷帐’内立刻白光闪耀，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白光圣洁耀眼，就像是天堂之光！

麦吉恩提醒范右天赶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

检查开始了。范右天忽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伸过来一些东西，慢慢抵在自己身上的各个位置。继而脚下产生一股推力，他觉得自己被轻轻托起。接着身子开始悬浮，开始旋转、飘动！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白光开始减弱。然后我们看到一个奇特的帷帐内，正奇特地悬浮着一个人！

麦吉恩来到三台大型计算机旁操作了一阵，然后，就看到一束强光，自正中的那个圆通仪器上射出。

麦吉恩又操作了一阵，强光分散，竟在上空形成了一个投影。投影里正显示着一个人的整体CT图像！

投影放大，直接显示着头颅的位置。头颅内病变看得一清二楚。范右天的大脑有一个足以致命的肿瘤。

再放大，仔细观察这个肿瘤，麦吉恩显得格外震惊。这个肿瘤附近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病变，属于极为恶性的那种。对大脑细胞和神经元有着极大的破坏力和吞噬力，并带来莫大且无法言语的脑痛感。换常理，这类患者早就一命呜呼。范右天不可能还活着……

十多年前，医学界出现了两个天才。一个是广为熟知的田石博士，另一个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麦吉恩。

这两个天才所做的研究，都是关于大脑的。所以大脑的病变，麦吉恩也比任何医生都熟悉。纵观这个脑肿瘤竟半个小时，麦吉恩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患此脑瘤者绝不会活着！

又不住地放大缩小，不住地调试机器，终于在影像上发现了一点异样！

范右天的大脑上有一个重影……

从设备室出来的时候，已是三个小时后。

范右天问了麦吉恩关于对自己的检查。麦吉恩的回答有些超出他所理解的范围，甚至荒诞。

麦吉恩提出了一个新词，‘脑灵’。那是一个物质元素，不存在形体，只能从脑髓中提取！也可说那是一种能量，相当于智力！

他说，范右天患脑瘤而不死，正是受到这种能量的维持，并支配着他。哪天，若是这种能量耗尽，他就会死。

他的昏厥症，正是这种能量弱化的表现。

那这种能量从何而来？为何在一次手术后，昏厥症发病的时间反而延长了呢？关于这点，麦吉恩也做了解释。

这种能量可以通过电流传输到人的大脑，也可通过某种媒介、物质，进入体内。只是这种物质和媒介，他也不得而知。发病的时间延长，可能是因为这种能量突然得到了某种放大。

通过给别人做手术能放大这种能量？

麦吉恩否定这一说法。他认为并不全面。他说，大脑只有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才能激发某些超出常人的潜力，表现出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能力。兴许，是手术时的血腥场面，带来的感官刺激，激发了他脑内的一些潜力细胞，致使脑髓达到一个极限，产生了这种少许的能量……

这种说法，本比灵魂共振复活更有说服力，但同样可笑。范右天并不信。

从消防暗门溜到一楼，挑一个空挡，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在了大厅过道上。

医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来了很多的警察。许多护士、病人都在被盘问。两人刚走没几步，就被警察拦住。

“喂，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两人解释了一通。警察询问的是关于昨天那个少妇被杀的案子。闻言这个就是曾与死者起争执的麦医生时，立刻被好一番详问，当场作了记录，并未将他带入警局。

盘问了好一会儿，才让两人离开。并告诫可以正常工作，但不能离开医院。

暗地观察，这些警察都穿着警服，有一个像是领头的，但却不是李江一。他没来？

“我想你有麻烦了。”范右天小声对麦吉恩说。

“你会帮我的！”麦吉恩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

“我一个学生，能帮你什么？”范右天现在已不是侦探的身份。

“告诉你，我可以研制出一种药物，能稍稍缓解你在昏厥时的头痛！”

“真的？”

“你不信？”

“那少妇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猜！”

两人的谈话，在去二楼的楼梯口而止。因为楼梯上正有一个警察对着一个护士盘问。抬头，整个二楼，甚至三楼，四楼也全都是警察！

如此多的警察盘问，势必也会对医院造成一定的影响。院长最怕警察的到来。

果然还是来了。

院长办公室里也坐着一位警察，一位刑侦高手。李江一。

“听说你曾给死者一大笔钱。”李江一平淡的问。

“哦，她不依不饶，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用钱解决了。你知道，本医院虽然是私立的，但在医疗界还是有些名气的，所以声……誉也很重要，不能受到一点儿的影响！”院长笑着回答，并在‘声誉’二字上却特意加了些语气。

李江一能听得出来，院长是另有所指，意思是说他来了那么多的警察，也影响到了医院声誉。

“这个院长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撤。”李江一又自顾点上了一支烟，眼睛并没有看他。

“不知那一大笔钱是多少数目？”李江一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问。

“呃……不多，30万。”院长脸上的笑容不减。但他心里却在震撼，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呵呵！院长出手真阔绰！” 李江一也笑着说。

“哪里，女人嘛，靠脸，三十万也值！只要她不再纠缠。”院长解释说。

“不止那么多吧？听说是用一个大黑箱子装的。”李江一把烟灰缸往近推了推，然后才弹了弹烟灰。

院长的心中又是一震。他给的数目确实比这多。但除了死者，绝没有第二人知道，他又没抓到凶手。

“当时就找到那一个箱子，可能是大了一点！”院长脸上的笑开始有些不自然。似在随着话说。

李江一那老辣的眼神当然也捕捉到了这点不自然，不过他却没再往下问，而是一转话锋，问了别的事。

“你们医院是否有范右天这个人？”

“哦？好像是有。对，有，他是医科大学来的实习生！”院长回答说。

“不知为何会问起他？”院长接着问。

“没什么。只是看着有些面熟。那能不能看看他的档案？”李江一抬头看了院长一眼。

然后院长就看到了一双可怕的目光，如待捕之鹰一般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好一双老辣的眼睛。

院长避开这双目光，然后蹲下从柜子里翻找范右天的档案！不一会就将档案递给了他 。李江一看了一会儿，然后还给院长，接着又问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后，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院长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心没了底。他紧忙拿起电话，拨了几通。

“喂，是刘局长吗？是我，你的老朋友，最近可好啊……”

入夜，一排排警车如长龙一般离开了天光医院。

警车上，李江一正汇报着工作。

“老大，案子基本确定与麦吉恩无关，还要继续追查吗？”

“为什么这么问？”

“证据不足，凶手……也可能不好办……似乎是天光医院……”

“那你看着办吧……主要是盯紧麦吉恩。我刚才接到上面一些电话，我小看了那个院长，最近就不要去天光医院了……”

“可那医院……”

“等过些时日在说，它早晚跑不了……”

“还有一事，那个侦探小子范右天没有死。”

“那个小神探？他不是得了脑癌吗？”

“是他。不知他怎么又活了，而且还以医科大学实习生的身份混在天光医院里……”

“有这样的事？你去他之前接受诊断的医院查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