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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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上元也不回头,态度也十分冷淡:“这是你自家徒弟,当由你自己教才是。”

他心中本就不愿意管苍柳观自己门中的事,他自己目的达成,戏也不必再演下去。

泉明道人心中的算盘他也知道几分,就算是他想帮,自己手中也无道机可用,总不能好好的耽误了他人的前程。

扯住钟上元,泉明道人赔笑:“师叔说的哪里话,再怎么样,景素也是您侄孙,还望您老人家搭一把手,如此良才美玉耽误了岂不可惜?”

钟上元见泉明道人脸上堆着笑,一脸的褶子都开了花,又见他一把年纪了却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心中还升起些许不适来。

更何况泉明道人的话句句将他将他堵死,由不得他不帮手了。

默了默,钟上元转头看向景素,见他小脸通红,眼眶中还有泪珠打转,但强忍着不掉下来,他心中一软,叹气道:“我手中并无多余道机可用。你要知道纳存道机来与同参相合,也是由同参决定道机的取舍。

“方才我已是说过了,他这如意,原是杀伐之兵,但你们修炼的真元却是中正平和,那便取辟邪炼魔或是清宁润泽,寻个大抵类似道机便是,往后再进行变化。”

听钟上元这样说,泉明道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见他神色有异,钟上元也不问话,只是觑了他一眼。

泉明道人道:“我们苍柳观祖传的一块白玉狮子,上面恰有这两种道机,只是此物乃是祖师亲传……”

钟上元哼了一声:“事从权宜,那青玉狮子便是祖师亲传也只是个物件,你家祖师为何要在里面留存道机,不就是给后人弟子所用么?况且,你家尚祖师能否回来也未可知,你与你家祖师见过么?你何必去操这个心,不如紧着自己弟子多些罢。”

他此刻算是看明白了,泉明道人这个人并不是做事情喜欢思前想后权衡良久,而是这人确实是个拎不清的,倘若是他祖师尚真人若是碰到这样的情况,当不会生出这许多想法的。

见泉明道人还有些许舍不得,钟上元哂道:“你若是舍不得也便算了,只是耽误了景素你到时候后悔可没地儿去买后悔药。”

他不是刻意要去挑拨泉明道人师徒之间的关系,只是有些时候让人做出选择要么是以情动之要么是以利诱之,这东西于泉明道人而言并无利可图,那唯有以情动之了。

泉明道人这才下定决心,喃喃道:“到时祖师回来,若是有所怪罪那便由我一力承担吧,总不能耽误了景素呀。”

钟上元终是忍不住,侧头翻了一个白眼,但他随即又转过头笑道:“这才是正理,你家尚祖师并不缺这点身外之物,想来到时候也是能够谅解你的。”

还未等泉明道人再开口说话,他又接着道:“纳存道机你也熟稔,想来不用我再来教你,我还有事在身,便先回去了,日后你若是有急事,可来城中槐花巷张府寻我。”

言罢他牵起羽真,三步并做两步,施展惊鸿照影之法破空而去。

见钟上元匆匆离去,泉明道人挺直了腰杆,捻着胡须笑道:“平白多了个师叔,我道是什么厉害角色,却也不过是个雏儿,老道我稍稍做戏便将你一口吃死。”

景素眼角还挂着泪,见泉明道人这幅神态神态,很有些愕然。

旋即他想明白了什么,嫌恶道:“师父你真是跌份!师叔祖明明好心好意的,你何不开诚布公!”

泉明道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懂,有我这样的师父他才会更疼惜你。”

景素有些无可奈何,问道:“不过师叔祖说祖师尚在人世,万一某天祖师回来……”泉明道人捻须笑道:“祖师是什么身份,我等在祖师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这种小打小闹,祖师不会理睬的。”

从苍柳观离开后,钟上元总觉着有些不对劲,思前想后却又觉着无甚不对劲的地方,一旁羽真则侧头道:“公子,若是那个老道自己都不知道他家祖师还在世,以他的修为,苍柳观的基业怎么还能保住?”

钟上元顿时气得牙痒,泉明道人这老东西原来一直在同他演戏,两人各怀鬼胎,却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他给骗了过去。

不过好在他所图已是得到,至于泉明道人那里,那道机能否化用都未可知呢。

钟上元回到雩风台时,原本十分热闹的地方早已经只有稀稀拉拉的车辆人群了,问起这事,绿渥说是那左相收了个女弟子便离去了,众人见左相不在,便如鸟兽般散了。

几人也是转道回府,只是没沿着原路返回,反而绕了一圈,博陵城外春色正好,也该好好饱览一番才是。

早春莺啼鸴鸣,又是群英盛开,一路上姹紫嫣红倒是一派明媚风光,又兼之游人三两,笑语盈然,好似一副太平盛世模样。

经此一事,钟上元日子又陷入沉寂,博陵城中因为邪尸的事因为时光流去也渐渐淡去,最后被每日里的世俗烟火繁华热闹顶替掉了。

钟上元却是对这日子欢喜的紧。

元印虽好,却也得花时间去参悟琢磨,且绿渥只说是于定中观想元印,但自从长山连文同玄水连文小成之后,定中观想进展便缓了下来。

他曾就此事问过绿渥,绿渥说或许是他只在博陵一带的缘故,博陵虽说是数一数二的烟柳繁华地,但毕竟也只是天下山水的一隅。

钟上元却不敢大意,同修道人性真之境是万丈高楼之基一样,若是基础不牢固,便如同悬线风筝,随时都有断线之危。邪魔九道之中便常有人于定中暴毙,其中原因大抵如是。

长山连文同玄水连文是地祇之基,容不得丝毫马虎。

但钟上元暂时离不开博陵,思来想去,他只得选了一个蠢办法,既然长山连文同玄水连文俱是灵文,那他便写,若是能得其中真意,那大抵便能明白其中原因。

一来二去,已是到了盛夏,此时正是天热之时。

钟上元坐在后院亭中,此时午后日斜,阳光恰从槐树间隙之中落下,斑驳光影落在庭前,时而有清风穿堂,初开的槐花便晃动起光影。

墨画侍立一旁,见钟上元突然抚掌笑道:“果然如此,这部分的真意统共八字,恰是沉稳端奇,动静涵渊。”但又见他眉头一皱,道:“但晓知于心却不能宣之于口,且八字乃神,附骨而生,单纯言之,又是不伦不类,但好在此番功夫没有白费。”

将桌上地上的纸张收起,钟上元对一旁墨画道:“墨画,今日让夏生做泼醋擂姜蟹吧,前些日子孟掌事又送了十来个人,我记得里面有个原先说是在沛国公做事的厨子?”

沛国公府的奴仆全都充了公。

墨画点头回道:“公子忘了么,那厨子来了后,公子便把夏生调到书房伺候了。”

钟上元冲她一笑:“这些日子我倒是昏了头,绿渥姑娘去了积古斋么?”

墨画面色一羞,垂眸道:“未曾去,去接了羽真下学,此时该是回来了。”

唔了一声,钟上元抽出张白纸,写了几个字,裁定折好,递与墨画道:“让春生送到王先生处。”墨画应承下,却见钟上元已是起身往院子外而去,忙问道:“公子去哪?”

钟上元未曾回头:“往外头转转,放心,晚上定回来吃蟹。”

说来也是好笑,自上次钟上元出去十来天一去不回后,但凡他要出去,除却绿渥羽真小猴儿,便是春夏秋冬四个小子同琴棋书画四个丫头都要多问上一句。

此刻是未末,正是午后大热的时候,路上并不见多少人,便是连路边的摊贩也都是躲在两旁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捡了些小巷往积古斋去,方到了门口,他便听到里间传来一个男子大喊的声音,迈进门去,只见小猴儿站在柜前同一个蓝衫男子讲话,那人手中握着一个用青灰帕子包着的物什,钟上元神念扫过,心中不由吓出冷汗。

轻轻坐下,钟上元示意小猴儿继续同那男子交涉。

那男子帕子里面包着的,是一枚同他们钟家一模一样的梅气竹心扳指。

那男子喊道:“这是好东西啊,你看这玉色,你看这里面的纹路,都是天成的,若不是等着急用,我也不会拿出来当掉的。”

小猴儿听得头大:“这位公子,我们这里不是当铺,你若是要当掉这个扳指,不该来我们这收古玩字画的金石铺子。”

那男子越发着急:“我这也是祖传的,你们这里怎就不收了?”

轻咳了一声,钟上元道:“交于我吧。”言罢对那男子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见钟上元如此说,眼睛一亮:“我姓俞,这位是?”

小猴儿道:“这是我家张掌柜,俞公子还是同我家掌柜商量吧。”

钟上元自俞公子手中接过那扳指,对着门外天光看了看,只见那扳指玉色通透,内侧亦是有竹叶纹样同红梅纹路,与自己家传那只一模一样。

他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钟家家传的扳指不曾在外人面前漏过脸,一直都是供奉在祠堂之中,若不是钟上元小时候误打误撞将祠堂内灵位打翻发现暗格,这事他都不知晓。

可这位俞公子手中的扳指却是实打实告诉他,这物件不止一件。

如果是仿制,若不是仙家手段,这扳指内侧的竹叶梅花纹路浑然天成却是解释不通。

钟上元将那扳指还给俞公子,笑道:“俞公子,这扳指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内侧这竹叶梅花真是一绝,你若是卖给识货之人,未必不能卖个好价钱。”

俞公子面上着急,道:“我这等着钱急用,哪里去找这识货之人。这扳指自我曾祖时便有了,的确是个老物件,张掌柜,您看?”

钟上元仍旧怕是他人试探,摇头笑道:“我收不了这个,实话与你说,我这金石铺子只收写字画碑石,铁简铜鼎,你这物件我是真的收不了。”

听他这样说,那俞公子面上一点希冀消失全无,剩下的唯有失望。

转身欲要离开,俞公子却又停下,开口道:“张掌柜,实话与你说吧,这东西,乃是从沛国公府中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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