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8章:黄土路上的法制宣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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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我俺引狼入室啊!”

黄跃进抬头哀痛地说后,朝前面的小路岔路望去,望着右边小路通向的缺胳膊少腿黄土坡,一边扭头面向右边朝前走的魏敏和后面跟着的龚铮、纪怡,一边自唉声叹气地怨自艾道:“唉,要不是十多年前俺答应鑫土集团在黄家峪开矿,就不会发生俺建中侄子的死,也不会让老老少少这些年在污泥和污水中生活啊。都是俺的错呀——”

跟在龚铮和纪怡后面的黄文国劝说道:“跃进叔,您就别埋怨自己了。十多年前鑫土集团来咱这要开矿,一听人家说每家可以有一个劳动力到矿上当工人,好多人想挣工资,头削的跟竹签似地答应。”

魏敏顺着黄跃进目光望去,望着残垣断壁的黄土坡,光秃秃不见一丝绿色,一片荒凉,悲叹道:“有些企业为了能廉价得到农民的土地搞开发,咳嗯,就变著法子让老百姓把手里的土地交出来。”

纪怡左手拎着芭蕾粉色提包,一边和右手拿着档案袋的龚铮跟着走,一边接话茬道:“农民看到眼前的一点利益,失去的却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有的企业搞开发,污染处理设施跟不上,造成土地和地下水污染,环境也被破坏,后代眼巴巴地望着土地却没饭吃。”

“是啊。当时,会文提出鑫土集团来开矿,要先和村里签订无污染协议。俺当时是村干部,却和村里、镇里的干部挨家挨户宣传,说发展经济可以先上车后买票,鑫土集团来开矿有关手续省里正在办,开矿后会上马相应的污染处理设备。结果被骗了。”黄跃进悔恨道。

“当时搞发展,乡镇都是争抢这些财神爷的投资商。”

黄会文宽慰地说罢,扭头面对左边的魏敏,一边抬起右手滑向岔路口右边的黄土小路,一边介绍道:“魏庭长,从这边的黄土路绕过去,到了黄土坡半坡,看到下边的一个坡头,就是赵家五户住的庄子。”

魏敏转身一边朝岔路口右边的黄土小路走,一边询问道:“当时,鑫土集团来黄家峪开矿,没有办理有关手续?”

“两年后才补办下来。污染处理设施却没搞,污染才越来越重,省里有个记者前几年为此来采访过。俺们都说那个记者有良心,替老百姓说话,谁知那个记者鬼迷心窍,敲人家鑫土集团竹杠,被公安局抓了。再说,黄家峪离州江城远,开矿污染了一道沟,外面知道的人少,就是知道,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俺们说话。”黄会文娓娓道来道。

龚铮接话茬道:“敲诈鑫土集团那个记者是省商报的一个年轻记者,因买婚房向鑫土集团索要10万封口费,后来被咱们法院判刑了。”

“判得好,这样出卖自己的良心记者和黑心的矿长鲁天发一样可恶。”黄会文深恶痛绝道,接着愤愤不平地说,“那个记者敲竹杠都被判刑,而黑心的矿长鲁天发至今却逍遥法外。大前年,俺们告状,控告鲁天指使推土机手铲死不让推苹果树的俺建中哥,咱们法院只判了那个推土机手,还不是故意杀人罪。判的太轻了,有天理吗?”

龚铮实话实说道:“这个案子是我们同事判的。后来看

网上判决书,公诉方没有公诉鲁天发。被告人推土机手否认矿长鲁天发指使铲死人,说鲁天发是指挥推土机推苹果树,黄建中躺在苹果树下不跑,慌乱中错把油门当刹车操作冲上去,公诉方就以过失致人死亡罪提起公诉。法院审判时,被害人家属接受了矿上20万元补偿和4万元苹果树赔偿,达成了谅解协议,才从轻判那个推土机手。”

“是拿钱消灾。鲁天发当时说树挪活,人不挪死,建中在苹果树下才被推土机铲死;派出所现场不信俺们说,偏听矿上人说鲁天发指挥推土机手推树。分明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黄会文直言不讳道。

黄文国接着疑问道:“龚法官,为啥犯法了拿钱赔偿就能少判刑?这不是拿钱买刑期吗?”

龚铮解释道:“刑事犯罪案件在审判上,按照宽严相济政策处理。被告人实施犯罪后悔过,积极向被害人家属赔偿损失,并求得谅解,达成谅解协议,是可以从轻判决,但不是拿钱买刑期。”

“那要是杀人放火,是不是拿钱就可以买命哩?”黄文国追问道。

“犯罪杀人看是哪种情况、手段,以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等。像在婚姻家庭和邻里之间纠纷中,发生的犯罪致人死亡案子,被告人与被害人家属达成谅解赔偿协议,不至于死刑。”

龚铮讲解道,接着通俗易懂地举例说明:“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恋爱,因女孩又和别的男人好上,男孩在争吵中把女孩杀了。被杀的女孩有过错,就像咱们俗话说的脚踏两只船,导致男孩过激杀人;男孩在法庭上悔罪,还与被杀的女孩父母右达成了赔偿谅解协议,并求得谅解。法院判男孩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不是立即执行死刑”

“嗯,在俺们农村叫一女二嫁,不道德。”

黄文国明白地说罢,接着豁然开朗道:“俺那个建中兄弟当时睡在苹果树下,在场好多人和他媳妇桂兰大喊推土机过来了;他认为人家推土机不敢铲过来,睡那不动被铲死。还有,俺二婶和桂兰弟媳告状后,接受了人家矿上的赔偿,答应不告。”

龚铮接着振振有词道:“对于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社会危害极大的罪大恶极杀人犯罪,法律是绝对不会刀下留人。有个男子要和同村的一个女孩谈恋爱,女孩不同意,就把女孩强暴杀害,还把撞见的女孩弟弟给残忍地杀害;虽然男子后来赔偿了女孩姐弟俩家里经济损失,法院二审时改判死缓,但法律不留情,法院再审改判死刑,立即执行。并不是拿钱赔偿,自首悔过等,就能拿到‘免死金牌’。”

“嘿嘿,龚法官这样讲,俺就彻底明白哩。”黄文国憨笑道。

“要是能拿钱买法律、买命,村里还不大乱哩。”

黄跃进感叹后,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缺胳膊少腿般黄土坡,一边和黄会文跟在魏敏身旁在黄土路上走,一边发自内心道:“咱老百姓遇到事,鲁莽地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要靠法律。

“嗯,法律是双刃剑,打击犯罪,保护人民。”

魏敏感慨地说罢,望着坑坑洼洼黄土路边荒芜的污黑田地,闻到一股臭青泥

的味道,不由自主道道:“咳,会文大兄弟,递交的开矿污染田地证据照片,是这些田地吗?”

“嗯。路下边到河边,顺河下去,是俺们下坡的田地;路上边到矿区和村子的田地,是前破组的。去年秋天晚稻没有收成,今年春就没有谁家翻耕地种早稻。”

黄会文深沉地回答后,抬起右手指着劈开的黄土坡前面一座座坟冢般的黄土堆,接着介绍道:“这些也在证件照片里。”

“这叫‘搬山运动’。矿上开采稀土前,用推土机先把坡上的树和草推光,然后用挖掘机来挖,就弄成这样哩。”黄跃进解释道。

纪怡抬头望着似雷劈的黄土坡劈开面上,一根根白色的管子星罗棋布地直插黄土坡内脏,如同一个奄奄一息满身插满各种管子的病人,惊讶道:“那黄土坡劈开的面上,怎么插那么多白色的管子呀?”

“俺们这些黄土坡天生的满肚子水,半坡上就有水田地,老百姓才种上了水稻。可眼前的黄土坡里插上了管子,水田地里草都难长。”黄跃进禁不住伤感地道。

跟在龚铮和纪怡后面的黄文国直接明了道:“俺们水田地的水稻不靠天,靠的是坡里这天然的水生长,而矿上插的这些管子,是把坡里的天然水吸到大池子里,然后用来洗矿。咱们正在上坡,上到半坡平场上,就能看到路边的一个洗矿池。”

黄跃进心里像打翻的五味杂瓶一样道:“水田里水稻不长,就是因为洗矿池的水慢慢地流向四周的水田里。在外面工作的村里人以前回来过年时,看到后也是这样说的。俺们去年这才开始告矿上。”

魏敏上到半坡平场上,望着黄土路边篮球场大的洗矿池犹如天池一般,转向两边跟上来的黄会文和黄跃进,推测道:“会文大兄弟,咳,这就是证据照片里的那个像天池的洗矿池吧?咳。”

“嗯。黄家峪这一道沟十多里,这样大大小小的洗矿池十多个。可把几个组的乡亲们害苦哩。”

黄会心酸地回答后,望着魏敏左腿颠跛着向前走,心热道:“魏庭长,咱们走了这黄土路还爬坡,您又咳嗽了,要不歇歇脚再走?”

魏敏望着对面村庄后坡上空红彤彤的太阳,转向洗矿池前面蜿蜒向下的黄土路,一边朝前走,一边打起精神地风趣道:“人家太阳公公早早起来,都爬到村庄上面了。前面是下坡路,吃轻松多啦!”

龚铮右手拿着档案袋,走到左手拎着芭蕾粉色提包的纪怡右边,望着右面路边洗矿池里深不见底的黄橙橙水,一边跟着向前走,一边毛骨悚然道:“这深不见底的洗矿池建在路边,没有护栏和警示标志,行人过往多不安全呀。再看看这橙黄的洗矿水,多瘆人诶,还含有各种有害物质,矿上咋就没处理呐?”

“就是因为矿上没有处理,这洗矿水才慢慢地流向四周的水田地,种的水稻不是没收成,就是打出来的米有毒……”

黄会文话没说完,面对前面正走的魏敏左腿一歪,倒向路的左边,一边大步上前伸出双手,一边急叫道:“魏庭长——您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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