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望着兰青伸开的两个胳膊如同蜘蛛人两条腿一样死死抱住车头，一边板寸头摆头，一边啼笑皆非道：“兰青，我舅都服你。得啦，这就和你去见州江名不见经传的著名之辈孔忻律师总可以吧？”

“呵呵，不只是表哥舅服，表哥舅家的亲戚的亲戚都服呐！”

兰青踌躇满志地说吧，面对杨林额眉内皱，一边一双三白眼微眯，一边阿谀逢迎道：“嘿嘿，开玩笑啦，表哥果然大——大经理范儿耶！”

“兰青，马屁一点也不响，绕口令倒是绕得头晕。你是去还是不去呐？”杨林按捺不住地说吧，板寸头缩回驾驶室里。

“呵呵，去去去！”兰青欢天喜地地说吧，抬起的右手五指朝杨林伸开成一把“剪刀”，转身从雪山白轿车车头朝副驾驶室车门走去。

杨林扭头面对走到副驾驶室车门前的兰青，急不可耐道：“嗨嗨嗨——兰青干吗啊？还不快去开车带路啊？”

“嘿嘿，大经理表哥，我昨儿开车过来时急，忘了加油，恐怕现在连回去都难。还是搭您宝马车一起去吧！”兰青口角生风道。

“兰青你小子，说你胖还真给我喘上啦是不是？我既然答应你去见那个‘空心律师’，难道你还怕我开溜不成？快去开车带路吧！”杨林忍不住道。

兰青抬起似熊大一样的双手扒在雪山白轿车副驾驶室外车门上，冬瓜脸对住副驾驶门上半开的车窗口，巧舌如簧道：“表哥，我那海马车真的快没油啦，估计能开出饭店就不错，上路估摸着走不了几步就会趴下。总不能让您这‘宝马’车拖着我那趴下的‘海马’车去吧，那样不只是出镜率很高，看热闹的粉丝还会堵塞交通呐。”

杨林低头面对左手腕上的手表，抬头望着驾驶室车窗外昏黄的天露出太阳的笑脸，转向副驾驶室车窗上眯缝眼眯起的兰青，一边抬起右手朝车后排座位挥去，一边鄙于不屑道：“呵，上车吧——后座。”

“哎——多谢大经理表哥诶！”兰青猪扒戒一样欢天喜地地说吧，转身面对雪山白轿车后车门，抬起左手拉开后车门，大肥猪似地趴进车后排座上，抬起右手反手关上车门。

雪山白宝马车缓慢朝州江饭店大门口驶去。

杨林双手握住方向面向大门口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流，望着驾驶室上面悬挂的后视镜里兰青两只大手在真皮座椅靠背上抚摸，视如草芥道：“喂，系上安全带。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律师在哪条街道上？”

“在江阳大道上。是江阳律师事务所。”兰青阿谀取容的说吧，抬起右手抓住座位上的安全带头，穿过肥猪似的身子插在座椅上的暗扣上，一双眯缝眼转向左边，透过车窗上静谧柔润的车膜朝外望去，车窗外条条行车道上不见头尾的车流似长龙飞起，与街道中央上一起一伏的绿化带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街道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一树树遮天蔽日的苍天梧桐树

，纷纷朝袂云汗雨的人行道上倒去。

雪山白宝马轿车驶向前蓝底白字“江阳大道”路标牌子下边的双向六车道。兰青似麻袋的后背斜躺在后座的靠背上，两条大象腿左右抖来抖去，按捺不住道：“杨经理，这‘宝马’车宽敞性、舒服性和稳定性跟我那‘海马’车比起来，差别咋那么大啊？”

杨林望着上面后视镜里兰青眯缝眼眯起成一条缝，不屑一顾道：“哎，兰青，你怎么改口啦？”

兰青能说会道道：“我老‘表哥’的叫，待会您会见孔律师时，有失大经理的面子嘛。现在改口排练下，免得等会台词说错出糗。”

杨林一边双手抱住方向盘平视雪山白车头前飞驶的车流，一边言不由衷道：“哦。宝马车也好，海马车也好，代步工具而已。”

“宝马和海马虽然都有马，可不是一个妈所生，差别可大着呐。”

兰青诙谐地说吧，望着前面驾驶室上面悬挂后视镜里杨林的三白眼明亮，贫嘴贱舌道：“就像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因为母亲的不同，命运也就不同，一个命运多舛得玩命，一个鸿运当头只玩运诶。”

杨林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朝仪表盘上键摁去，车内扬声器里传出女子“身边的那片田野啊——”悲凉的唱歌声。

“嘿嘿，杨经理，不好意思啊，一不留神我这大嘴巴竟然跑错岔路口啦！”

兰青自嘲地说吧，左手从裤袋里摸出一部银色框平板手机，抬起右手食指在黑色液晶屏幕里滚动出现的“孔忻所长”上点击，左手里手机举起在左耳边，毕恭毕敬道：“孔所长您好！我是兰青。您忙吗？”

车内扬声器里传出女子“高粱熟来红满天——”凄凉的歌唱声。

“喔——是兰青啊！我在所里正忙着诶。有事吗？”银色框平板手机那边传出孔忻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声音。

车内扬声器里响起女子“九儿送你去远方……”悲戚的歌声。

兰青暗示道：“嗯，是这样的，上次不是说我表哥杨经理有个案子缠身嘛，想请孔所长帮帮忙。我们正在去所里的路上呐。”

杨林抬起右手指按在仪器表上，车厢里响孔忻“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表哥就是鑫土集团的那个杨经理啊”的心领神会声音。

“嗯。我们行驶在江阳大道上，十分钟就能到。”兰青明示道。

“好的。我现在就把其他事推了，在所里恭候杨大经理的光临！”银色框平板手机那边传出孔忻婉转的热情声。

“谢谢孔所长！待会见，挂啦。”兰青含蓄道。

杨林双手抱着方向盘，一边平视前方车道上的疾驶轿车，一边将信将疑道：“呵，兰青，这个律师孔忻还是律师所的所长？”

兰青望着前面驾驶室上悬挂后视镜里杨林的右边飞剑眉抬起，神乎其神道：“孔律师工作不到三年就擢升律师事务所的副所长。”

“看来这个‘空心律师’蛮有能耐的呀！”杨林饶有兴趣道。

兰青回味无穷道：“现在圈子里，光有能耐不会套路就是白忙活。”

“呵呵，兰青‘跑保险’这一套可比套路厉害。”杨林揶揄道。

“嘿嘿，我‘跑保险’不假，却不跑路。”

兰青话里有话地说吧，接着夸夸其谈道：“杨经理，这样说吧，孔律师有个在市政府当秘书的同学，能耐不如他，可人家官场套路深似海，神奇般地当上了市长大人的秘书。而那个能耐比孔律师厉害的法官同学却不懂套路，混的还不如孔律师呐！”

“喔——孔律师有个法官同学？”杨林不由自己道。

兰青高谈阔论道：“孔律师那个法官同学在咱们州江市法院，叫什么龚铮。论地位，孔律师是个所长；论人气，孔律师全州江‘最热’的律师，一般的案子都不接；论‘小资’，孔律师有房有车又有存款，就差一个负责银行卡随便刷、二维码随便扫、人民币随便花的貌美如花娇美新娘。而他那个法官同学龚铮除了直，电线杆的那种直，直的再也不能直，听说贫穷得连租房的钱都交不起呐！”

“哦。兰青是怎么认识孔律师的呢？”杨林套问道。

兰青故弄玄虚道：“去年，一个好哥们头上被州南包子店老板戴了州江公园绿草坪，老婆还跟那老板生了娃，求助于我帮他打‘拆婚’官司。我就挨家律师所跑，筛选出孔忻律师来代理，嚄，官司不但赢了，那老板还把州南包子店赔偿给我那好哥们。孔律师厉害吧？”

“厉害。所以你才要推荐孔律师给我？”杨林婉转道。

兰青得意洋洋地说：“谁让杨经理咱们是亲戚的亲戚呀！”

“嗯，没有亲戚不帮亲戚的道理。”杨林言不由衷道。

“就是哩。前段时间，鑫土集团一个高管夫人和我签保单时，说表哥杨经理是销售业界巨擘，在鑫土集团享有‘三个第一’：第一个年销售额超10亿元大关，虽是几年前的业绩，没关系，毕竟至今无人超越呀；第一个年收入上千万元，也是前几年，可后无来者啊；第一个三年三次在法院‘拆婚’未果，创州江之最。最后这个‘第一’虽说一点也不夸张，当时我听了心里很不爽呐！”兰青百般奉承道。

“诶，心里怎么就不爽啊？”杨林随口道。

“很简单啊，有失杨经理这一身意大利西装大牌，也有失我在亲戚朋友圈里的体形啊。才决定把孔律师抬出来，帮杨经理打赢这场持久战的‘拆婚’官司，重塑咱们‘连体’的形象呀！”兰青风趣道。

“呵呵——好感动啊！”杨林含蓄道。

“没啥哩。谁让咱们是亲戚呐，亲戚当然要帮亲戚呀。”

兰青口是心非地说吧，扭头面向右侧车窗外，大惊小怪地地急忙叫道：“刹车！杨经理——刹车，快刹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