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可是我女儿的救命钱啊！”

江北市中心医院门口。

杨凡胡子拉碴，穿着工装对着一位有点走了神的中年女人说：“小满再不做手术……，妈，怎么能把钱赌了呢。”

“已经连开了十八把闲了，太邪门了吧。”

刘玉香是杨凡的岳母，她自说自话，对刚刚的赌局念念不忘。

怎么就开闲呢，要是押庄，不就翻身了吗？

她叹着气抬起头，看着杨凡，脸上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伸手戳着杨凡鼻梁破口大骂：“催催催，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害我女儿，又害我孙女，现在都要触我霉头。”

“算了，跟你说话就是浪费时间，离你远一点，晦气全赶走。”

“妈，妈！”

“妈，小满的手术费……”

杨凡看着刘玉香转身大步流星般的走远。

他无助甚至绝望的眼神，唯有，长叹一声。

人生，杨凡这二十六年来，总结出一个字

——惨！

杨凡记事起就在福利院长大，常常被别的孩子欺负。

踏入社会，被当作笑话一样活着。

唯一值得欣慰的，给柳家倒插门，嫁给了一个漂亮老婆，柳如烟。

对于柳如烟的美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一听说柳家要招赘，全城都在热议，不被看好的婚姻，还上了头版头条。

杨凡对于闲言碎语，耳朵都听出茧来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柳家在江北算是个二流家族，开了一个水泥厂。

家族内部也分高低，柳如烟的父亲柳信，在家族生意中也是个闲职，柳如烟也拿着普通工人的工资。

顺理成章的，杨凡在柳家找了份搬运工的差事。

四年前孕育了小生命，乖巧可爱的宝贝女儿小满，杨凡觉得，

人生圆满了！

可谁知，查出先天性心脏病，一笔庞大的手术费。

本来柳家是会出这笔钱的，谁知丈母娘嗜赌成性，越输越嗨的尿性，三天两头不着家。

所以女儿的手术费，没指望了。

“凡哥，我来了。”

杨凡回忆着悲惨往事时。

他的铁哥们周浩跑了过来。

“这两万块钱，先拿去凑小满的手术费，赶紧凑到钱把手术做了吧。”

杨凡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知道周浩也不容易，正准备结婚，女方那边的彩礼钱也是狮子大开口。

杨凡没地方可借，小满的手术不早一天做，就多一分危险。

万不得已啊。

“浩子，谢了，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说什么呢，咱们是兄弟，我也喜欢小满这孩子，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周浩拍着杨凡肩膀，把头凑近小声道：“可别让丽丽知道这事，她要问起来，咬死不说啊。”

“兹……”

就在杨凡和周浩的脚边，一辆出租车急停了下来。

徐丽丽抹着浓妆风风火火跳下车，大力摔着车门，怒吼道：“周浩，我说你鬼鬼祟祟的跑去哪，原来是给杨凡送钱啊？胆子挺肥，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就问你，把钱借给杨凡，什么时候能还，他还得起吗？”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徐丽丽性格泼辣，家里一切是她说了算。

她指东，周浩不敢往西，嗓子一吼，能把周浩吓得抖三抖。

“丽丽，我借钱给我兄弟怎么了？小满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浩也是不爽，毕竟医院门口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他腰杆一直：“我就借了，怎么着吧你。”

“周浩，翅膀硬了啊？你也不用给我们家彩礼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徐丽丽不带一点妥协的，转身摆手着：“拜拜了您。”

“我……丽丽。”

周浩爷们不过三秒。

他听到徐丽丽的威胁，整个人都无所适从了。

那个急呀。

一边是兄弟，铁打的兄弟，一边是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浑身难受啊。

“浩子，钱拿回去吧，你的终身大事要紧啊。”

杨凡不能让周浩为难，把钱重新交还在周浩手上。

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周浩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推着周浩来到徐丽丽身边：“啥时候结婚，通知我一声啊。”

“好啊，忙的话就不用来了，份子钱到就好。”

徐丽丽一张马脸拉得很长，招来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上说道：“周浩，滚回家去。”

“我，这……”

周浩纠结的五官都有点扭曲了。

左思，右想后。

他叹息一声，低下头老实的坐上了出租车，远去。

人生，又给杨凡开了个玩笑。

到手的救命钱，就只是摸了一下，又飞走，不会再回来了。

杨凡走进医院，回到住院部。

他站在小满的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的失意和颓废都收起。

咧着一张嘴，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爸比，你跑去哪了呀。”

小满包子脸，明眸皓齿，伸出刚拔了针头的手背，给杨凡看。

“护士姐姐来拔针的时候，爸比不在，很疼，但小满没有哭哦。”

“唉呀，爸比错过保护小满了。”

杨凡坐在床头，抚摸着小满的头。

小丫头刚还说没哭，扑在杨凡怀中后，眼泪唰唰往下掉。

“爸比的错，爸比这就下去给小满买糖糖吃好不好呀？”

小满一听到糖，小脑袋唰得一下探了出来。

“咕噜”一声，吞咽着口水，点了点头。

她又很快摇了摇头，从柜子上拿出一张条子：“刚才护士姐姐说再不交住院费，就要我们出院呢，小满不吃糖糖了，把钱钱省下来，爸比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杨凡听着小满的话，眼眶泛红，忍不住的侧过头去，不敢看女儿。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小满这么小，这么懂事，为什么要让她经受这种折磨。

如果可以，所有的痛苦都让我来背吧。

“杨凡，我刚进来的时候，听护士说你出去好半天，还没借到钱把住院费交上呀？”

方子良一身格子西装走进，骚得不行。

他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住院费就千把块，你都交不上？”

“心脏支架手术，加上通道搭桥，怎么也要个二十万，我怕你女儿等不到你筹到钱那一天了？”

方子良是老婆柳如烟的同学，一家地产公司的经理。

别以为杨凡不知道，这老小子心眼坏得很。

平日里，借着谈合作的由头，经常约柳如烟吃饭喝酒，暗地里就是想接近柳如烟。

“你来干什么。”杨凡冷冷回道。

“二十万，你女儿的手术费我来出，明天就可以手术。”

方子良摆出一个耶的手势，笑着说道：“但是呢，我有个条件，你看你当个上门女婿受气不说，又给不了如烟想要的，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杨凡明白，不就是方子良出钱，让自己离开柳如烟嘛。

做不到。

他头也没回的指向门口，对方子良说：“我不需要，你出去！”

“哒哒哒”

一记高跟鞋踩着地砖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杨凡！

就让你带下女儿，你就带到要上医院。

你说，你要我怎么样？”

一身OL职业装，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柳如烟赶来，带着哭腔，狠狠地双手推在杨凡的胸口。

“嘭！”

杨凡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踉跄，脑后勺磕到了病床的铁架子上。

这一敲，让他觉得脑壳里嗡嗡作响。

他双手抱头，有点懵。

眼前一阵发黑……

看到磕碰懵了的样子，柳如烟怔了一下，压抑在胸口的悲愤好像宣泄了出去，下意识地想要搀扶一下，又觉得浑身无力。

方子良趁机就要上来搀扶，柳如烟本能地向着杨凡方向闪了闪避开，随即看着杨凡依然愣愣地坐在地上，忍不住又怒道：“子良是听说小满住院，就先过来看看情况。”

“你可倒好，还要赶人走？”

方子良偷偷的一弹眉，跟个和事佬一样摆手道：“如烟，都是钱给愁的，我理解，你别生气，生气容易变老啊。”

“妈咪，你不要打爸比，是小满不乖才住院的。”

小满看到杨凡的样子，急哭了：“是小满的错，不要打爸比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打。”

柳如烟见女儿一哭，朝着杨凡一瞪眼，气呼呼的就坐到了床头。

她也不管杨凡此时是什么反应，倒是对方子良很客气的说：“子良，别站着了，先坐下吧，杨凡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

方子良拉了把椅子，坐到柳如烟身边，长叹一声：“都是钱惹的事，如烟啊，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呀。”

“你平时帮我不少忙，钱的事交给我们自己吧。”

柳如烟何尝不知道方子良的心意？

只是，她做为妻子，做为母亲，就该有自己的底线，怪就怪自己的老公不争气。

看看他现在。

整个人楞在那里，傻掉了一样。

杨凡，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他感觉人生被这一下撞击，给撞醒了一样。

脑中不断的闪现出很多画面，那是记忆。

最早在先秦。

先秦时期，杨凡以方士身份，求仙问道，意图长生。

寿一百二。

纵然有非常人能有的能力，依然抗不过生老病死。

但他还不想死，尤其是在一百岁寿时，娶了十八岁的娇妻后。

最终，方士杨凡布了个惊天大局，收徒徐福，忽悠祖龙，赶在寿元枯竭身躯腐朽前，求得了另类的长生。

他的长生，是将自身的精气神一切一切，借着祖龙一统天下之大势，化入了炎黄人族的血脉传承当中。

炎黄子孙，祖龙后裔，一缕血脉不绝，杨凡长生不死。

嗯，还有他十八岁的娇妻。

身为古往今来第一方士，杨凡的长生，是带着娇妻一起的长生。

每当寿元耗尽时候，杨凡都会携着娇妻举行仪式，重新化入炎黄血脉，短则20年，长则60载，转世重生归来。

而且是，携手重生。

以方士杨凡的惊天方术，他能保证每一次重生，他跟娇妻都是夫妻，生生世世，长生厮守。

有一世，他们携手见证了桃园三结义；

有一世，他们共同灌醉了李白；

有一世，他们痛殴了赵皇帝；

有一世，他们旁观了唐伯虎挥毫；

有一世……

……

……

这一世，他是杨凡。

一个人见人欺的普通人，在柳家，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的上门女婿。

“怎么会这样？是真的？？”

杨凡摸了摸撞上的后脑勺，笑了出来。

“如烟，你那一下够重的，你老公好像在说胡话。”

方子良转过头来看着杨凡自顾自的乐了起来，提醒道：“再怎么也得先凑齐手术费吧，二十万啊。”

“妈咪，爸比怎么了？”

小满听不懂爸比说什么，但双手拽着柳如烟，害怕她再上去打爸比。

柳如烟有些不明所以，心想着，该不会是自己出手，真的太重了吧？

杨凡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分外温柔。

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这就是相伴着他长生天地间的娇妻。

当年十八岁。

心中永远十八岁。

只是……

杨凡看着依然无知无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柳如烟，想起一些往事，眼中寒光一闪。

那是他数千年长生岁月当中，唯一的一次失算。

代价就是柳如烟虽然依旧能伴他长生不死，却永远也想不起来，曾经一起踏破的时光画卷。

“不着急！”

“时间，还很长。”

“现在当务之急是……”

杨凡冲着柳如烟点了点头，大步一迈，出了病房。

他靠在墙上，拿出手机，很熟练的拨了一个陌生号码。

同一时间，港岛半山豪宅处，铃声响起。

电话第一时间被接通，一个苍老着，又习惯性带着威严的声音传出：

“是……是先生吗？”。

杨凡开口：

“李家成，那个人情，给你个机会还。

现在，马上，

一个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