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骇人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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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禄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零零散散的房子从高处看呈不规则的圆形,村子中间有一条小道,小道朝向南北,是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

我走在这条蜿蜒小道上,有一个身着绛红大袍罩子的老者拦住了我,“年轻人,你要上山?”

“对,上山。”我回道。

老者听闻便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线,从中抽出一根递给我道:“来来来,系上这根红签线。”

他将红线塞到我手中,去山上寻找奇珍异宝的人太多了,但是几乎都命丧于此,有了这根红签线,鬼魂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不必在山上做孤魂野鬼。

这话像是一种无形的诅咒和劝诫,但我也未放在心上,向老者挥了挥手继续往山上走去。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去看大戏,那些情爱国恨家仇的,我根本就看不懂也记不住,唯有景阳冈上的武松打虎,让我印象深刻。

今天还真应了那句话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来苏禄山,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前几日我告诉夏青要找她父亲疏通关系,让夏青写了一封引荐信于我。

其实是我早就生了怀疑,我身体里的畎蚁既然是兰城特有的,对我下手的人必定是兰城之人,我们从兰城回来已有两月,我唯一熟悉的兰城之人便是夏青。

除了畎蚁一事,还有冯闻跃的信件与时陋重现两件事,我怀疑都是一人所为,只是猜想不透这么做的目的。

但我拿到夏青的引荐信发现,此信与先前信件字迹是完全不一样的,与我所想相悖。

我又给远在他城的冯闻跃致电报一封,冯闻跃告诉我,信和蛤蟆方酥是早先一日备下的,且自己只写了一封信,不会累赘的再多余一封。

于是我带着信件找到了珞城一名的书法大家,他告诉我夏青引荐信上的字迹多断续之处,不像是一笔而成的字,更像是一个人为了特意变化笔迹的写法。

他又瞧了冯闻跃两封内容一模一样的信,这两封信字迹乍看起来是一致的,但模仿痕迹还是留有一些的。

最后,经过书法家的反复比较,夏青引荐信上的字迹和模仿信上的字迹有很多相同之处。

我心中大概有了一二,时陋之前说他弟弟时煌是一个缺钱的混混,若是有人以钱诱之,只是让他假扮一下他哥哥,相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近日我的脑中混沌,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且有敌人在暗处伺机而动,畎蚁的毒液还留在体中,这趟苏禄山之行,必去不可。

苏禄山果如传说中一般,沿山脚蜿蜒数步,便见大雾,雾中留毒,呈微紫色,但人在其中,不见雾色。

从山脚看去,苏禄山被一层微紫浓雾笼罩,但前行一会儿,我便不觉自己身在雾中了,前后周围的路都很清晰。我将身后背着的牛皮角帆布包转到身前,拿出了我平日做尸皂用的面罩。

这个面罩是经过特殊工艺制作的,外层用的是无望海边的苎麻,又加入多种药材浸泡,内里用的是狸子果果核上的一层薄衣,可以阻挡毒气及细菌。

可是我感觉脖

子开始发涨发痒,耳朵变得红热,呼吸有些急促困难,是毒雾入体的症状。我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不知从何时起,被一层带着角刺的不知名绿蔓铺满,我已经无法下山了。

我轻挠了几下脖子,发现手指甲里已经嵌了血迹,再往脖颈上拭去,一摊手全是血迹,看来苏禄山中的毒雾会侵入人的皮肤,使人的皮肤溃烂,失去免疫力。

我取出事先备好的药水,涂在裸露的皮肤上,头晕胸闷的症状稍有缓解,我便继续向前走去。

刚走几步,一位身着京剧戏服的伶人坐在一处的石阶上,他掩着面,单从身段打扮看来,我也辨别不清其性别。

我本想略过向前,不料他带着戏腔叫住了我,“先生可去何处?”

“山中。”我被眼前人吸引了注意,他此时将手从面上移开,脸上敷了一层厚白脂粉,一双吊梢凤眼外涂着大一周的眼圈,牡丹色腮红画至颧骨两侧,好似刚从台上表演完毕的青衣旦角。

他掩口笑道:“谁又不是入这山中呢?我问的是先生要去山中何处?”

我低头轻摇了一下头,浅笑一下并未作答。

“先生这是不愿告知了,也罢,本就是萍水相逢,谁又能干涉到谁呢。”他话锋一转,“先生,你常听京戏吗?”

我又摇了摇头,“鄙人不通才气,对京戏一窍不通,不敢玷污。”

伶人站起身来,捻着兰花指的一手托在另一只手的腕下,他拎起身段,声音又尖细了几分,戏腔更浓了一些,“小女子我花信年华,有一情郎南迁经商,我待他满车归来成亲,奈何听客中有一恶霸,意图强掳我身,我左右挣脱,这才上了毒山。”

我说道:“姑娘你若愿意,可以在此处等我,待我返回之时,可以结伴下山。”

“先生,我肉身早死,只剩孤魂。”她眼眶里蓄着泪,“我说出种种,只是看见你腕上系了一根红线,你若肯将它系在我的肉身上,我便可以离开此处了。”

我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红线,扯下放在手中,“我用不上这根红线,是山下一位老者所赠,姑娘有用处就拿去吧。”

她感激的点了点头,用手指着石头后的一堆白骨,我找出小臂的骨头,将红线系在上面,眼前的鬼魂马上了无踪迹。

我继续往前走着,脚下每踩一步都比先前小心了许多,苏禄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凶险许多。

“咳咳。”一阵干咳声从前面传出,只听声音像是一位老者。

我从包中拿出防身用的短匕首,放在袖中,继续的向前走去。

是一群佝偻着腰背的垂着白发的老者,背对于我,皆身穿宽松的白衣,像是练功衣一般。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架不住好奇心,回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使我吃了一惊,他们总共五人,从背影看过,年纪都已过了七十,但正脸却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是一群鹤发童颜的人。

其中一人抬眼瞥了我一眼,嗓子像挤着声似的说道:“又来了一个。”

其余四人闻声将我一齐将我围了起来,他们一边嘻嘻直笑,一边闻着我身上的气味

,“你从哪里来?”

其中一人问道。

我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这山上怪人怪事又极多,我只拣着不重要的信息回答道:“从山下来。”

“闻着就不像山里人。”一个人拎着我的衣角,仔细嗅到,“上山为何事?”

“不为何事,从山脚看来是一座奇峰,想着攀山健体,一上来走错了道。”我说道。

五人一同笑道:“说谎,说谎。”

我笑道:“不知五位怎样称呼?”

“我叫一指,这是我四个兄弟,从左及右,是老二到老五,尾字都是指字。”第一个瞧见我的人说道。

我问道:“看见几位都是鹤发童颜,不知真年岁?”

“你直接叫我们名字就是了,这里我年纪最长,不过十一。”一指说道。

“今日有幸相识,不过左右只是过路人,还望彼此给予方便,让我过了这路。”我说道。

五指说:“过去也行,必须说真话。”

“好,其实我患有重疾,上山寻药,人生地不熟。害怕犯了谁的忌讳,刚才便没有多言。”我如实说道。

几个小兄弟又凑近我身闻了闻,开怀道:“真话,真话。”

原来这几位通过人身上的气味便可分辨所言真假,我想自己说出实情,还身处毒雾之中,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便说了几句作别的话,意欲离开。

不料这几个小孩还是笑嘻嘻的围住了我,他们嘴边淌着涎水,“傻瓜,傻瓜,讲了真话就离不开的傻瓜。”

我不愿多做纠缠,就将一个孩子的手从我衣角上扯下,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还未等我走出两步,一指一个蹦子跳的很高,从后背直接攀上了我的脖子,我甩着肩膀,他却如粘在我身上一般丝毫不动。

剩下的四个孩子扯住了我的胳膊和腿,我浑身被这五个孩子纠缠住,寸步难行。

我瞧见他们对我的表情,看起来我像是一盘诱人的大餐,莫非他们是食人的人。但若要是要食人,大可以用哄骗的法子,但从他们说话来看,所言不像虚假,而且有问必答,我问道:“你们除了可以辨别他人的真话假话,是不是必须说实话。”

五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是的。

一指附在我的耳边说道:“我们五指兄弟,只能吃食说了真话的人,说真话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是美味佳肴,说假话的人对我们来说是毒药。”

“我是做布匹买卖的商人,家中还有一单大买卖,你们如果不与我纠缠,我可以给你们足够的猪羊牛肉,你们不必吃人过活。”我自若地说道。

“假话,假话。”攀在我左腿的三指说道,他将手用力的掐住我的小腿,手指甲深深的嵌入里面,“快说真话。”

我很快领悟到了其中的门道,他们要想吃人,必须吃说实话的人,我若是一直说假话,他们便不敢吃我,若要我一个人对付五个小孩,靠着蛮力我想还能拼一把,我只需咬住牙不讲真话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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