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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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啊,你还犹豫什么。”老鬼催促我道。

迷瞪之中,我恍恍惚惚的拿起手边的一把铁榔头,朝着铁匠的脑袋上招呼了去。

铁匠吃惊的一缩头,下意识拿手挡住头顶。

就在铁榔锤即将挨到铁匠头上的那一瞬,突然有只手攥住了我后脊梁的衣裳。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黄宗之,他手里捏着一道黄符,直往我脑门上贴。

铁匠趁机闪出身来,缩着脖子站在了黄宗之的身后,哆嗦道:“大师,他是不是中邪了?”

黄宗之捏着黄符的手不敢离开我的脑门,他问道:“有没有绳子?”

“有,有。”铁匠连忙回道。

“赶紧拿来,从他身后给他捆上。”黄宗之嘱咐道。

铁匠慌张地翻找出麻绳,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黄宗之见此,才敢松开了按住黄符的手,他的唇边生了一层虚汗,他用袖子一把抹去,看着我说:“师父,好久不见啊。”

“师父?”我和铁匠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黄宗之道:“慕青,你有所不知,你身子里附着的是我师父。方才在我家中,我已看出了此事,但他道行太高,所以我不敢声张,只能出其不意,才能制服他。”

未等我接着问下去,我只觉得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麻感,接着蔓延全身,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张合之间,却无法控制说出的话语:“嘿嘿,宗之,你长大了,还知道用脑子了,为师很是欣慰。”

“师父,你已经死了,业障之事,你比我还要清楚百倍,何必冥顽不化呢。”黄宗之劝道。

老鬼控制着我的身体,他挣了下身上的麻绳说道:“好徒儿,快将绳子给为师解开,待我重获了生命,我必将毕生占算之心血继续传授给你。”

黄宗之说:“师父,恕徒儿不孝。今日要不您从林慕青身子里出来,我必好生将您护送回阴司,如若不然,我便……”

“你便什么?”老鬼打断了黄宗之的话,“你一身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好徒儿,你这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我劝你还是好生伺候为师我。”

“呸!”站在一旁的铁匠总算听明白了是什么事,虽然他吓得还是有些哆嗦,但他向前迈了一大步,朝老鬼啐了口唾沫,“老东西,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原是已经翘辫子了,还要来祸祸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完,铁匠四处望了一下,从铁器架子上找了一把短剑,直直的要往我身上刺。

黄宗之拦住了他说:“铁匠大哥,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师父附在了林慕青的身上,你若要杀他,也等于杀了慕青。”

“那可怎么办啊?”铁匠大哥恶狠狠的看着老鬼,不甘心的问道。

“这样,你这有铁水吗?”黄宗之问道。

铁匠回道:“我这铺子了缺什么都不缺这个。”

“好,铁匠大哥,劳烦你取些给我。”黄宗之说道。

铁匠放下了短剑,走到火炉子旁,端下了正烫的铁水。黄宗之取出一个

小蓝瓷窄口宽身瓶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师父,徒儿不孝,刚才趁着你们离开之际,取了您的眼珠。”

老鬼一摒往常奸笑的嘴脸,怒道:“狗东西!你快给我放回去。”

“师父,您自小便是阴阳眼,时时刻刻对您这双跟常人不一样的眼珠子宝贝,就连死了,也不能让这对眼珠子埋在黄土了,让人剜了出去,我才有机会拿着要挟您啊。”黄宗之转过身去,又问铁匠,“铁匠大哥,你说这铁水可以做什么使?”

“铁水?”铁匠被问的愣了神,“铁水还用说,当然是做铁器用的。”

“除此之外呢?”黄宗之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铁匠想了想,突然之间,他明白了黄宗之的意思,“大师,你说的是打铁花吧。”

老鬼扯着嗓子道:“黄宗之,你这个忤逆师门的败类,畜生!打铁花?你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你师父!”

黄宗之并没有理睬老鬼,他对铁匠说:“铁匠大哥,我师父可能没见过打铁花,要不,你口头跟他讲讲?”

铁匠意会到黄宗之的意思,嘴唇一撇就说道:“打铁花,顾名思义,就是用铁水打花,找个粗柳木跟,上面剜上眼,把烧好的铁水浇上去,这就是上花棒,下花棒没有铁水,上下花棒一敲,随便找个夜黑的墙上迸铁水,呲出来的花,就是打铁花。”

“铁匠大哥,我听你这样说,我突然觉得这个方法好生熟悉。我师父以前教过我一个驱鬼的法子,跟铁花这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据说只要将恶鬼尸身泡在铁水里,若铁水往外迸溅,就说明这鬼要完了。”黄宗之说道。

说完,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老鬼咬牙切齿道:“好你小子,长能耐了,我且放你们一马,日后若再让我遇到,非宰了你们不可。”

说完,我只觉得身上一阵松快,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般的清爽。

“慕青,你没事吧?”黄宗之见老鬼离开了这里,上前给我解了绳子。

我感谢道:“老黄,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还不知道今日我要闯出什么大祸来。”

黄宗之说:“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望着门外,神色黯淡了下来。

“你和那老鬼……”我不知道该不该追问下去,话只问了一半,若老黄想说,另一半他自会补充,若他并不想说,另一半空着也无妨。

老黄说:“他是我师父。”

黄宗之小时候,嘴边常常生着一圈黄毛,他知道,那是他祖奶奶留给他血脉里带着的黄皮子气,不仅如此,他从方方面面都与别的小孩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地方,黄宗之从小便是个自命不凡的孩子,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像别人一样,结婚生孩子养孩子等死,这是俗人必须经历的,但他可不一样,他的祖奶奶可是黄大仙,黄皮子精虽说名声算不得好,但怎么着也不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年少便离家拜师学艺,辗转几番,不知道怎么就栽在了老鬼手里。

为什么用栽这个字呢?因

为许多大家看黄宗之资质不凡,想要收他为徒。可黄宗之傲慢惯了,只有老鬼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能制住他、

于是黄宗之从此便老老实实的跟着老鬼学道,老鬼给人当师父的时候,还是有着一副师父做派的,他白日里是满口仁义理德的高人,晚上净做些妖魔恶事。

黄宗之是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的,一气之下,他便与老鬼断绝了师徒关系,自立了门户。但经此事后,他身上的那股天之骄子的傲气也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人为少年之时,总是气性高于鸿鹄,少年一过,见了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儿,才能知晓自己原本只是一粒渺小的麦粒,麦粒的命运,最终都是要落入尘埃里的,然后默默生出芽来。

黄宗之缓过神来说:“他以前是我师父,现在不是了,很早就不是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样的话,师徒重逢本是喜事,只是没想到成了今天这般局面。

铁匠岔开了话题说:“林先生,嗐呀,你刚才可吓死我了。木头桩粗的榔头,愣生生的往我头上杵,若不是黄大师来的及时,我老早就去见刚才那个鬼东西了。”

我知道铁匠是在说笑,但此事毕竟因我而起,我心里过意不去,便告诉铁匠他铺子里现有的铁器我都包圆了,让他收拾一下,送到我铺子里。

铁匠大喜,又与我说了些旁的话。

我和黄宗之一前一后的从铁匠铺子里出来,他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个活死人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心里犯愁说道:“别提了,孔老二的事还没弄利索呢。”

“其实你杀了孔老二是为民除害的好事,而且当时老鬼附在你体内,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黄宗之说道。

我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说:“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黄宗之见我如此,他说道:“你不是要去给孔老二收尸嘛,我与你一起去吧,这种事,我一个学道法的,去了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处。”

我谢过黄宗之,便随着他一道来到了孔老二的家中。

刚踏进孔老二的家里的门槛,便看见一节肠子外翻着被扔在门口,我差点一脚踩上去,我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宗之立起食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他压低了声音:“这是你干的?”

我立马摇了摇头,指了指正屋外的矮台阶上的尸体说:“除了那具尸体,这件屋里的事,都不是我。”

黄宗之想着孔老二走出,他检查着孔老二的伤口说:“孔老二不是你杀死的。”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宗之捏起孔老二的手腕说:“你只是把他的手腕捏碎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回想起我与孔老二打斗时的场景,“你看他的脑袋,被我砸的瘪了半边,他怎么可能不是我杀的。

“慕青,但是你试试,他的耳朵是凉的,但是手臂还有些温度。”黄宗之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来试试孔老二身体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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