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看了看被这些奇葩的对话吓傻了的掌柜还不忘打呵欠之后，又犹豫，再看看一脸诚恳的楚辞，终于慢慢地点点头。

楚辞如释重负般地松口气，向着掌柜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等到被吓傻了的掌柜的打着呵欠离开后，楚辞与容华同时落座。

容华一直不说话，坐下后就开始锲而不舍地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两坛子竹叶青看。

楚辞看看将他的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帷帽，忍不住劝道：“容兄，既然我们是来喝酒的，你能不能把帷帽摘下来？这样看着怪闷得慌！”

“不是。”容华却摇了摇头。

“不是啥？”楚辞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们’，是我。”容华认认真真地说着，看楚辞愣了，以为她没听明白，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你贿赂我的，是我的。”

“……”我听明白了你不必说的这么细还说的这么直白啊！楚辞头一次对苍翎越以外的人感到了无语，扶额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的确是我贿赂啊不，还是说送吧，这样听起来比较好的确是我送你的，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能不能慷慨地分我一坛呢？”

容华听了，很认真地想，想了想，却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要喝酒呢，为什么心情不好要喝酒还要喝我的酒呢？”

“……这会不会是你到现在以来一次性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楚辞傻愣愣地问。

没想到容华居然点头，“是。”

“好吧你赢了！”楚辞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涌起的急不可待，耐着性子慢慢说道，“一个一个来哈！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一个人，心情不好要喝酒是因为借酒消愁心里会好受，至于喝你的酒……这好歹还是我送你的，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啊……”容华沉吟，然后慢慢地又问，“因为谁？为什么借酒消愁心里好受？”

“……选一个，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楚辞心里的小人都要抓狂了，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个容华居然比苍翎越还要难搞呢？

“好吧。”容华居然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选了一个楚辞不想回答的问题，“因为谁？”

“……我谢谢你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啊。”楚辞扶额，有点后悔答应了会回答他的问题了。

想找借口拒绝，可抬头看他唯一露在面纱外面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几分茫然几分认真几分等待，她看着那样一双有着纯净目光的眼睛，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就……告诉他？楚辞有些动摇了，经过跟容华谈的这几段话，她能大概感觉的出来，容华好像真的有点问题不是装的，是那种真的异于常人。

倒不是说他多傻多蠢，只是，太迟钝太木讷太认真。

有点儿像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带着几分纯真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么，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心性的人，告诉他，应该没问题吧？何况，这件事，那个人，她已经憋在心里好久了，她也想说出来让自己好过一些。

但是，楚辞现在心里剩下的唯一的犹豫就是--容华貌似是苍翎越的人来着？万一他一不小心把她的秘密说给了苍翎越，或者一不小心被苍翎越讨了话去，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里，楚辞看着容华静静等待着的眼镜，认真地问：“你能像我保证，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守住秘密，不论是谁问你都不会说出去吗？”

“嗯。”容华想都不想就点头，说完，大概是觉得这样轻飘飘一个字不太可信，又认认真真补充上两个字，“拿命。”

“噗”楚辞忍不住笑，轻笑着说，“你呀，别看待什么都这样认真，也不怕我骗了你！”

“应该不会。”容华摇头，拿那一对纯净的眼睛看着楚辞，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不会。”

“……”楚辞不笑了，没有再继续下去，她沉默着给他们两人各自倒上她带来的上好竹叶青，在竹香氤氲中，终于开始慢慢诉说她深藏心底的那个秘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她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知道，我这个人，从上辈子上辈子这件事，有机会再告诉你从上辈子就不相信感情，当然也没爱过人啊不，大概是爱过一个弟弟，只是可惜后来被他害惨了！”她又笑，带着几分自嘲，“不过呢，那时候的感觉跟现在的不一样。”

“我……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也会喜欢上某个人的，更没想过，这个人还该死的是我……哥哥！”终于说出深藏心底的那个人的身份，她呼吸一滞，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呼终于说出来了。对了，咱们喝的酒还是他送我的呢，他很好，对不对？”她端着酒杯冲着容华笑，笑得像个孩子，眼底却全是落寞。

“具体怎么回事呢，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从来没有遇见一个这么温柔又对我这么好的人啊！上辈子呢，楚韵对我很好，可是后来她拼了命地想杀我；楚律对我很温柔，可是后来恰恰是他杀了我哦，虽然他好像是真的没想让我死，可是，我总归还是被他害死了，是不？”因为吃准了容华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这些，所以楚辞干脆敞开了的说，把这么多年来独自死守着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从来没遇见这样一个人呢，多么好多么好的人啊，完美得像神仙一样，完美得让这样一个我不够好的我自惭形秽！那，到底侍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开始依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变质成了喜爱？”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对”楚辞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喝完了整整一坛子酒，说话也有些混乱了，“不对，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在逃避，我感觉得出……”

她仰头，喝干净最后一杯酒，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既然知道了，你说，我还要不要不怕死地去告诉他，问问他呢……不行，害怕……”

说到最后，她已经醉了，无力地醉倒在桌子上，漂亮的水瞳也紧紧闭着，似乎不愿意醒来。

“……”容华沉默着看她，他一直在听她讲，边听边慢慢喝他的那一坛竹叶青，一句话都没有插。

看她醉倒在桌子上，嘴里还在无声地念念有词，他不动，只是慢慢喝完了最后一杯酒。

然后他站起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定了主意似的，弯腰，毫不费力地把她抱起，顺便扶着她的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外面。

走出小酒馆门口时，恰有一阵微凉的风吹过来，她迷迷糊糊中轻颤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一个更温暖的角落把头埋进去。

他腾出一只手把她不安分地乱拱的小脑袋轻轻按住，想了想，安抚似的说：“别动。”说完，自己觉得好像不太恰当，于是又改了口，“别怕。”

她不动了。

他低头看她，眼眸中闪烁着几分茫然和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看了又看，忽然他张嘴，很认真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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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

熟悉的温润声音在耳边响起，楚辞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站在自己前面只有几步之遥的顾笙歌。

这是……梦？楚辞察觉出不对劲，可是即使认识到她现在身处梦境，看着就在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子，却觉得真实的仿佛他就在眼前。

“……”她张嘴喊他的名字，但却发不出声音，又想走到他面前去，可是她抬抬腿，却迈不出一步。

楚辞心里很着急，却木偶似的站在那儿动都不能都，只能满眼期盼和急切地望着顾笙歌，只盼着他能来到她的身边。

可是那个一身梨花白袍的男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但他漠然伫立的身影却生生拉开了这仅有的脚步，让他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

这才确定，真的是梦。

“小妹……”顾笙歌轻声唤她，声音温和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他似乎也是想过去找她的，可是却始终没有行动。

楚辞急了，鼻子都觉得有些酸，拼了力气想喊他，忽然眼前就又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她看向顾笙歌的视线。

“楚辞。”来人负手而立，紫锦镶银边的长袍包裹住修长的身形，眉眼妖娆，眼角一抹浅粉如桃花，他笑，仿佛花都在一瞬间盛开，“你跟朕的左相关系倒真是好！”

熟悉的讽刺语气在耳边响起，随之出现在眼前的人正好挡在了楚辞和顾笙歌之前，她不由得生气地大喊：“苍翎越！”

她本来也为自己还是不能出声，可令她意外的是，一张嘴居然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