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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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退会面定在三天后。

不同于秋选的落选,劝退是因为机构方觉得不合适,在考试办的学官主持下,于非正式场合进行劝说使之知难而退的会面,但不会对外宣称是劝退,会面的双方也不直接见面,应承劝退的考生不以落选论处,因之前通过国职试,会进行国职补录。

劝退是我提出的,所以是我去见他们。

本岛青都。

青都是镜国的国都,在镜国本岛青川东西二川相会处,以王殿和神殿为中心,建起恢宏的国府三大宫,内阙、外阙、内城、外城、五里王幾层层嵌套,然后才是巨大的扇形城市功能分区,这些区域有二十四个,每区中间隔着一渠一桥。

填报住堂方向的人住在玉桥区,出身玉桥道场。

这个道场的主人,很不巧是我的下属。他知道我要来,很是热切地邀请我将劝退会面的场地设在玉桥道场。

“这个考生应该是你的学生吧。”我对到横藻区的和风私人机场接我的神官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大热天穿了西装的青年伸手扶住下专机的我,“殿下,填报之前我告诫过他了。”

“你跟他说填在堂一定会落选?”我问。

“臣和他说填住家可以得一座道场,白送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说。

玉桥道场是镜国唯二的神职道场,另一座是下泉屿水原的水原道场。

青宗的道场建设上很随意,有专门买下一个山头、一座行宫的,也有租各种廉价房间的,风格上有偏向复古镜国古建,也有挂上道场名字就完了的。

具体怎么弄,弄成什么样子,要看预算。

镜国青宗宗士开青宗道场是不需要申请的,只需在下寮和中流登记报备即可,所以唯一的限制也是预算。

国职有工资,不低,福利更高,攒工资可以在入职五到六年后加上道场补贴自建道场,非国职青宗人士基本上也可以自费,但如果是神职就比较困难。

神职没有工资。

并不是没有收入,补贴是有的,但就是没有工资,因为神职是镜国建国后定为青宗内职的,之前并没有,当时争议最大的便是神官到底是不是属于青宗的东西,大部分人认为不是,但为了收拢神宫解散后散入南洋的古骊旧裔,有必要保留室堂设立神职。

但这个神职不能太吸引。

于是,没有工资,美其名曰,神职天养。

初期的神官都是靠每年的信徒捐赠活着,再加上各种严格的选拔,到现在镜国神职只有三人。如果不是陆守的继承条件之一有‘禧堂寺相定职’,大概神职早已灭绝。

“寒治。”

坐上玉桥道场专车的时候,我问他,“多久会到?”

“二十分钟。”

“那说说下寮统一国职神职衣着的看法。”

“臣有什么好说的?”他问。

“说说吧,你的看法可是神职一系的三分之一。”我道。

“作战服就不错。”他说,“骊族的传统服饰秦衣其实也不是自己的,是吴衣传入的结果。如果是秦衣的话,倒不如作战服成本低而实用。”

“你这样一说,室堂里那些神官法衣更不是骊族的了,是天朝旧官衣。”

“殿下,神职只有三人。”

下寮是不会考虑为了三个人开特例的,更不会为了三个人而允许混入天朝旧官衣的样式,最后不是作战服就是秦衣。

秦衣在样式上没什么好讲究的,里衣中衣外衣三层,必要时加外罩或外甲,讲究的是织法、绣技、着色、熏制,每样都能加入术式让秦衣变成法器。

古法秦衣的造价每一件都能建一座行宫。

所以最后还是作战服。

我捏捏额角,“但愿设计得好看一点。”

寒治道,“您在室堂,不是一直穿古法秦衣的吗?”

我没回答。

寒治也没再问。

玉桥道场在玉桥丘上,立的界石刻着‘玉堂’。

那地方本是一块空地,之后垒土成丘,建了道场。道场上仿了禧堂的形制,只是形制上都要小,三堂也只有一堂,造域上的技术比不上禧堂,所以二十二室只是学徒修习经文的小隔间而已,林子也不是很深,但比禧堂热闹,几乎有三十几个穿不同校服的小孩在堂前方场练习刀法,见到我停下来见礼。

“您是场主的老师吗?”有孩子问我。

“不是。”是上司。

那孩子似乎很失望,“那我打赌输了。我看您的神情和场主对您的态度,以为您是他的老师呢。”

劝退会面的地方在茶室。

我坐主位,见证的学官放下竹帘,保证我们那位考生见不到面了,才请了他进来。来道场修习的人几乎都是想考国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小孩子比较多。故而我也不确定竹帘那边的人的详细情况。

“您,您好。”

他一出声我就知道了,是个孩子,不会超过八岁。

我觉得,那些准备好的言辞大概都不能用了,“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您是来劝退我的。”那孩子回答。

我到,“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青宗有一些比较偏激的言论,曾有教士称,若天地失衡,杀一万个人可以回衡,那不妨杀。虽然很偏激,但是……”

“我第十八题答错了。”那孩子截了我的话,“后来我问老师,老师告诉我了。但只有这一道题而已,其它的我很有把握。”

哦,三分。

我倒了一杯茶给学官,学官知趣地递给小孩。

小孩接过,道谢,顺手放在了蒲团边。

“你很有主见,”我道,“说实话,我长到这个大第一次有后辈截我的话。”

小孩不安地扭了下身体。

“也是第一次有后辈不喝我的茶。”

学官也是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露出可惜的神色,忍不住对我小声道,“您递得太顺手了,臣下也没注意到呢。”

“什什么?”小孩听见了,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为何要做住堂神官?”我问。

“因为帅,”小孩一下子兴奋起来,数着手指道,“力士太粗鲁了,巫女是女孩子厉害,法师脆皮,博士是书呆子,教士死背书,神官最帅。”

“哪里帅?”

“听起来帅!”

我瞄到学官的脸好像绿了。

许是觉得在堂神官会在我身上断代,学政那边好像对这个孩子很重视,现在发现这个寄予厚望的孩子有点缺根筋,大概要疯。

“你回去吧,”我道,“你祷文似乎写得不错,给你三天写一篇渡亡祷文出来。”

“不用三天!”那小孩自信满满,“一天就行。”

“还是三天吧,到时候找个机会实地操作,”我道,“行就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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