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5、115
贺画听不懂波斯语, 所以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姑且先称呼他为阿釉。
这个被她随口取名为阿釉的金头发男孩像是对么都觉得新鲜,左看看右看看, 碧蓝色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好奇。
贺画陪他走了一会儿, 改变原来先去沈家老宅的打算,直接带阿釉回府。
她不知道波斯国使臣团住在哪儿,但她母亲贺眠知道。
林芽瞧见自家女儿不过是出去一趟, 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个小少年, 还挺惊讶,尤其是对方长得跟他们完全不同。
阿釉经历过刚才的事情, 这会儿倒是有些怕生,整个人躲在贺画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林芽。
“爹, 娘回来了吗?”贺画出声询问。
林芽收回落在那双蓝眼睛上的目光,柔声说, “还没呢, 你今天不是去替陆霖取书了吗?这是……”
他意有所指。
贺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林芽听, “他应该是跟别人走散了, 既不认识路又胆大好奇, 所以才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想着娘最近在跟使臣团接触,正好可以把他送回去。”
“幸好幸好, ”林芽抬手轻拍心口, 目露怜惜, 招手示意阿釉上前,轻声问他,“饿不饿?”
阿釉两只手背在身后, 仰脸歪头看着林芽,眼睛一眨不眨。
还是贺画替他回答,“他不饿,路上吃了好些东西,见么都要咬上一口。对了爹,阿釉听不懂咱们的语言,只会说波斯语。”
林芽垂眸看着面前金发碧眼的少年,越看越觉得好看,知道他听不懂还是柔声说,“咱们先去屋里坐着等一会儿好不好,姐姐就快回来了。”
哪怕是听不懂他的,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柔的善意。
阿釉抿了抿唇,扭扭捏捏的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攥了一路的野花递给林芽,眼睛晶亮的看着他。
这花不知道是哪儿随手摘的,新鲜着呢。
林芽惊喜不已,反手指着自己轻声询问,“是给的吗?”
阿釉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下,随后重重的点头。
因为他好看。
且特别温柔。
林芽瞬间乐弯了眼睛,一手接过花一手摸着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
他也才十多岁,再加上这些年过得轻松愉快没有任何烦心事,所以容貌看着格外显小,跟十七八岁似的。
林芽没忍住摸摸阿釉的脸,“乖孩子。”
他让人给阿釉拿了不少好吃的,怕他口渴又着人沏了茶。
贺画坐在旁边托腮看着阿釉凭借着一小把野花就讨得她爹爹的欢心,在她家里蹭吃蹭喝蹭她爹爹,不由摇摇头,在心里感慨一句,“男人啊。”
贺眠回府的时候,阿釉已经撑的直打嗝,就连手里捧着的茶盏都跟着叮当一颤,看的贺画眉眼带笑,觉得他格外有趣。
“姐姐,今天画画救回来一个小少年,漂亮又乖巧。”林芽说起阿釉的时候眼里全是笑意,挽起贺眠的胳膊,“姐姐快进来看看。”
“家棉花长本事了!”贺眠听完贺画英雄救美的过程,也是高兴,毫不矜持的夸奖她,“这份聪明热心劲,随我。”
说话间贺眠抬脚跨进正厅,她一眼就看见了阿釉,阿釉也看见了她。
瞧见贺眠回来,阿釉连忙把茶盏放下来,眼睛发亮的噔噔噔朝她跑过去,对着她连讲带比划的,说了一堆的波斯语,情绪激动。
只要见着她就能知道怎么回使臣团。他丢了大半天,使臣姑姑肯定着急。
贺画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瞬间了然。
怪不得刚才在街上阿釉表现的对自己那么信任呢,原来是因为她跟母亲长得像。
阿釉认识贺眠,自然觉得贺画也是好人,这才毫不犹豫的跟她回来。
贺画本来觉得阿釉傻乎乎的,用个糖人就能骗走,现在看来他还挺聪明的。
“你慢点说慢点说。”贺眠示意这个波斯国的小王子,“别说的那么快。”
贺画看看阿釉,又看看母亲,瞬间敬佩起来,“娘,您还懂波斯语呢?”
“完全不懂,”贺眠说,“就是怕他说的太急咬着舌头。”
贺画,“……”
“这是波斯国的小王子,不懂咱们的语言,”贺眠朝外看了眼天色,“估计使臣团那边都该找疯了,先送他回去,芽芽你替我留着饭。”
这两天使臣团在跟朝廷谈事情,小王子估计闲的没事就跟随从跑出去玩了,结果街上人多主仆几人就这么走失。
听说这小王子是她们王最疼爱的儿子,嫡姐也是下一任王的有力竞争者,如果出来一趟把他给弄丢了,不仅使臣团有性命之忧,原本波斯国跟她们的议和怕是也会有所变动。
贺眠带小王子回去,林芽跟贺画将人送到门口。
贺画看着眼睛望向她,一步三回头往前慢吞吞挪动的少年,笑了下,“有时间可以过来找我,带你游遍京城。”
原来阿釉还是皇子呢。
他听不懂贺画说了么,但多少能猜到她里的意思,见她欢迎自己,这才心情愉快的爬上马车。
就跟贺眠猜的那样,使臣团找疯了,几个伺候小王子的随从全都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为首的使臣冷着脸用波斯语吩咐侍卫再去找!
听闻贺眠过来的时候,使臣根本没心情接待,直到看见跟在她身旁的少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快步走过去,将小王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全须全尾好好的,心脏这才落回原处,轻声询问他发生了么事情?
小王子用她们自己的语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示意是贺眠的女儿救了他。
贺家是恩人。
使臣这才抬头看向贺眠,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跟她郑重的行了个大礼,表示对她的感激。
小王子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也行了个王族的礼仪。
贺眠摁住快要翘起来的尾巴,矜持的表示,“就是路过不平举手之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朝向来如此,热衷乐于助人。”
明里暗里又把自家朝廷夸了一遍。
往后几日,使臣团还会继续留在京城,小王子闲不住,跟使臣打了个招呼,就去贺府找贺画了。
他身旁带了个会两方语言的随从,如此两人才算能够正常交流。
贺画如那天所说,带他去了京中最热闹的集市,拜了最灵验的大佛,吃了最特色的美食。
她听小王子用蹩脚的中原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字,也跟他学了两句波斯语。
比如旁人如果称呼他,都叫他“尼亚”也就是殿下的意思。
小王子最喜欢拉着贺画的手四处乱跑,就连寻常下山的小土路他都走的高兴。
明天使臣团就要启程回波斯国了,小王子有点舍不得贺画,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头,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贺画心里也空落落的,她深吸口气,头回主动牵起小王子的手去街边的一个小摊上,指着她跟小王子跟摊主说,“要两个糖人,照着俩的模样做。”
摊主技术高超,做出来的糖人活灵活现,真有几分彼此的样子。
贺画把自己的糖人送给小王子,把他的那份留下来,当做彼此的纪念。
临走那天,贺画跟贺眠一起去送他。
小王子站在使臣旁边,巴巴的看着她,碧蓝色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嘴巴不舍的撅起来。
趁上车之前,他提着衣摆跟那天一样朝她跑过来,一头撞进贺画怀里,伸手用力的抱着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旁边的随从翻译:
“会想你的,你不能忘了。”
贺画点头,“记性好,不会忘的。”
随从将她的翻译过去,小王子听完眉眼弯弯。
他低头牵起她的两只手攥着。
“你等,有机会还会来京城,来看望你。”
那边使臣已经在催促了,小王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贺画,扭头朝波斯国的使臣团走过去。
他最后爬上马车的时候还伸头探过车窗外,抹着眼泪挥手说了一句话。
可惜那个懂两方语言的随从已经跟着使臣团走了,贺画也不知道小王子说了么。
倒是礼部尚书狐疑的盯着贺画看,“倒是懂点波斯国的语言。”
且刚才波斯国小王子说的那句话也不是很难。
贺画立马扭头看她,目露期待。
礼部尚书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先看了眼贺眠,才低头跟贺画说,“如果没听错的,刚才波斯国小王子最后那句话,说的分明是——”
“漂亮哥哥,再见了,会想你的。”
贺画,“……”
哥、哥哥?
还漂亮哥哥!
贺画这个年龄的确看不出男女,尤其是她气质文静,被误会成男孩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贺画没事也不会刻意跟人强调自己的性别,谁成想小王子就误会了呢。
怪不得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动作自然的拉她手,刚才走的时候还抱她,原来是没把她当成女的啊!
亏自己还脸红,刚才被他抱住的时候还觉得不好意思……
贺画深受打击,整个人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心尖上刚长出来的那颗嫩苗陡然遭遇风霜,奄奄一息。
礼部尚书不忍心,于是说道,“可能是我翻译错了,哥哥姐姐的没搞清楚。”
贺画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马赞同的重重点头,“没错,他说的肯定是姐姐。”
不可能是哥哥,绝对不可能!
贺画像是要说服自己,“一定是这样。”
她单方面表示不接受姐姐之外的任何翻译。
礼部尚书,“……”
孩子,你这语气,跟你娘倒是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