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与陆南的爱情

『用一句你们人类长者的话来说，就是无可奉告。』

城堡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幕，黛兰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间是柔和的光带着神圣魔法的治疗，抚在陆南的额头上，动作很轻，也很小心捏了捏他黑色的头发。

她少见陆南这样平静的脸，平时的他，总是不得安静，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满心思都是金币，一肚子的歪理邪说，从没有听他正经说过话。

表露出来的情绪像是，伪装出来的，但他此刻满身的绷带，脸上毫无那副奸诈的样子，就和普通年纪的少年睡着床榻上，脸色安详，胸口起伏地呼吸，像是骑士脱下了防御的盔甲，在带刺的甲面后，露出了孩子的模样。

陆南缓缓睁开眼睛，像是看到了天堂之门那一片白色的纯光，在门前，一个金发胸大的天使姐姐，正要拥抱他。他伸出手，按在了天使姐姐的胸口上，像是一团柔软的海水在手中透着温润。

“主人，你醒了？”黛兰有些惊讶，吓得后退了两步。

“疼疼疼，我这是怎么了！”陆南从床上跳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猛然惊醒，“我的冒险小队呢！我的屠龙刀呢！我的勇者药剂呢！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应该已经成为屠龙勇士了吗！”

“主人别说傻话了，你一出城就踩到了一个村民挖的陷阱，然后就掉下去，差点就死了。”黛兰说，“好在只是摔到了脑袋，擦到一边皮，休息几天就好了。”

“作为勇者，还会出门猜到村民挖的陷阱死了！”陆南愤愤不平地说，“这么搞笑的事情，这么可能发生！”

“也许哦，生命是很脆弱的，人类的生命尤其脆弱，真的很容易就会死去。”黛兰轻声说，眼角有晶莹的泪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就差一点，你被陷阱里的尖刺给刺穿了！”

“不是吧……”陆南低下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很清楚的，你的生命再脆弱不过了。”黛兰忽然提高了声音，“为了一个精灵，你会犯傻去屠龙，你还要对诺儿说出那种话？”

“我说什么了？”陆南的眼神飘向窗外。

“诺儿以前还没有离开龙穴的时候，被一个旅行的吟唱诗人骗她喝下了水银毒，这个主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黛兰走上前质问。

“她……那时候身上的水银毒，是那个时候中的么……”陆南忽然想起了那段回忆。

那幼龙女身上的伤口真多啊，并不止水银毒一种，可是……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当时要救她呢。

“诺儿她真的很生气，我从来没有看到她那么难过。”黛兰连声喝问，“主人，你应该要在诺儿那边想一想的，你明明知道她也是龙族，为什么还要接下屠龙的任务？”

“你不是一直想要冒险的生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冒险家？”陆南反问说，“怎么又不想做冒险家的任务了？”

“比起冒险家的事情，同伴才是更为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去冒险也是为了友谊，如果在冒险中，把友谊抛弃了，哪最后孤独地成为英雄又有什么意义呢？”黛兰总是能回想起那个少女，最后幸福的笑容，“在我当女仆的那个餐厅里，我遇到了被我救下来的奴隶，她告诉我，一定要幸福。我想幸福就是很简单的东西，这段旅途我真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世界还是原样吧……”陆南喃喃地说。

黛兰摇了摇头：“可我的世界就已经死了啊，我会为主人而活着，你告诉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不允许这个世界里没有你。”

“好吧，我会活着，坚强的活着……”陆南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他么还是第一次在看到有人在城门口挖陷阱的，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还是先在城里等着消息再说吧……”

“不要死，答应我，不要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黛兰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好啦，我的命还没那么脆弱。”陆南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治疗魔法是挺好的……我差不多已经没事了吧……”

“嗯，主人身上虽然还有些骨折，但基本没事了，主要伤到的是脑子。”黛兰特别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后遗症之类的……”

“那我……正脸没事吧……”陆南摸着自己的脸。

“是后脑啦。”

“幸好我英俊的相貌得以保留……”陆南顿了顿问，“话说，佩儿小姐现在在哪呢？”

黛兰宛如是看智障的眼神：“主人还需要治疗呢。”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白偃站在门外，笑了笑说：“陆兄已经醒了，现在身体好好些？”

“有劳白兄挂念了，还没死。”陆南脸上并无表情，“话说，那么大一个坑，你怎么就没拉住我呢？”

“话说那么大一个坑，你怎么就没看见呢？我拉都拉不住。”白偃展开双手，试图表现出那个坑的宽度。

“好吧，有劳白兄挂念了，这个……”陆南犹豫了一会，对着黛兰说，“我想和白兄单独聊一聊……”

黛兰看了陆南一眼，表情上有些惊愣，又看了白偃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脸都已经红了，“有事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外面……唔……”她捂住脸跑了出去。

“陆兄，有何要事？非要单独说话？”白偃坐到了床边的椅凳上，略委婉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只是作为穿越者聊一聊而已。”陆南摆了摆手，“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被车撞了，被雷劈了？掉马桶里了？”

“呃……”白偃愣了一下，“你平时都看什么三流穿越小说，没有正常一点的穿越方式吗？”

“哪是死了遇见了阿库娅？还是被召唤来的？最简单的魂穿？”

“不对，”白偃低声说，“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无限流！”陆南瞪大了眼睛。

“只有一个主神系统，不是无限流。”白偃说，“是系统流，没有主神空间。”

“我在大陆上过了八年，第一次知道这还是个系统文。”陆南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地说。

“我差不多只来了一年多，主神会给我一点任务赚积分，这次来肯德堡，就是任务之一，而且奖励很多，看来确实是主神让我们遇见了。”白偃笑笑，“缘，妙不可言。“

“缘个屁，凭什么你有主神，我没有！”陆南挠着头，“我在大陆上做了八年旅行商人，吃了多少苦，连个屁奖励都没有！我受够了！他妈的，有时候我都想死一死看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也很迷茫啊，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白偃叹了口气，“哪里有电脑网线好，我以前就是个宅男诶。”

“得了吧，你还有一个主神系统，日子还不好过，那是注定的主角命吧，我至多就是一个路人而已。”陆南全身像是泄了气一样，躺在床上。

“你的的炼金术和魔药学不是挺厉害的吗？”白偃不解地说，“那可真是BUG一样的存在。就是你体质太差，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假的，那都是骗人的。屠龙刀实际上也不是宝具，勇者药剂是编出来，要是喝一口药就能当勇者，这个世界的魔王就不要混了。”陆南侧过脸，看着他说，“我要真有那么厉害，早就加入黑兽佣兵团，去征服大陆了。”

“那倒是，这么说，你来异世界没有得到任何东西？”白偃沉吟片刻，“哪你来异世界做什么？”

“啊？”陆南表情奇怪，“是我想来就来的吗？你不知道当年我来的时候多想死。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有主角命的人。”

“我可不是什么主角，也许是注定要悲剧的也说不定。”白偃轻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兄你就好好养伤吧，”白偃拍了拍他的肩膀，“屠龙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你？有那么强？”陆南惊起，“有什么主角技能赶快亮出来给我看看。”

“主角技能没有，系统给的东西太困难了，这一定的地狱难度的，我一年就非常小心的在做任务，生怕一不小心就送了命。”白偃略尴尬地说。

“你也一直很小心啊。”陆南终于找到了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什么帮助都没有，他最开始时，是近乎绝望的。直到一步一步地做起，认知到了自己并不是多么特别，当一个旅行商人，其中的艰辛，也只是比被当做奴隶稍微好了一点。

“毕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龙傲天了。”白偃也是叹了口气。

“不不不，那是你流程没走对。”陆南忽然问，“你去过圣彼得魔法学院吗？”

“没有。”白偃摇头。

“看吧，你连学院都没去过。”陆南郑重其事地说，“没有扮猪吃老虎式的成长，你怎么能有主角的遭遇。”

白偃想了想：“有点道理，我现在入学还来得及吗？”

“估计是有点晚了，明年吧，明年开春也许会招生了……”陆南说着，闭上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遥远以前的事情。

“算了吧，我不想再上一遍学。”白偃摇了摇头，“说真的，系统给的帮助，基本没什么用，要不就是需要的任务点数，根本是个天文数字，不可能实现的。如果这是一个虚拟游戏，我觉得以我有生之年，想把这个大陆打通关，那是不可能了。”

“没那么夸张吧，不过其实我一直想问……”陆南靠近他，“有没有回去的方法？”

“异世界，不好吗？”白偃看着陆南，有些笑意，“我看你混得再差，吃的还算不错，身边也有后宫，我很羡慕啊。”

“我们终究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过来就有回去的方法，对么。虽然这个世界对我影响很大，但我真不喜欢这样，每天去骗人，为了生存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些事真的很违心。”陆南撑着头，“每天提心吊胆地，生怕被别人看穿我的谎言，我就什么都完了……”

“我懂。”白偃点了点头，“回去的方法确实有，如果是借助主神系统的话……但就目前来说，很不现实，因为代价太高，需要的点数太多太多了，以我现在做任务的速度，几万年都不够。”

“这样啊，那主神就是没打算让你回去了……”

白偃犹豫了一会，说：“我看过一本笔记，上面说，在世界的中央有一个漩涡，漩涡的最中心有一面镜子，穿过它，你能到达任何你想去任何地方，任何世界。”

“那是个传说，我知道。世界中心的漩涡，任何船靠近哪里都会被吸进去，一直落下，人老死都不能到尽头，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永远不见底的黑洞。”陆南眼神陷入了迷惘的回忆，“记得以前出海去寻找那个传说，还被一伙海盗抓住了，不过后来帮他们做饭，也遇到了一些事情，就逃了出来。”

“是啊，传说。”白偃也陷入了深思，“我也没想过会回去，其实我在另一个世界活得不太好，就是一个宅男吧。你呢。”

“我忘了……”陆南无神地看着天顶上的花纹。

“忘了？”

“我已经来异世界8年了，已经快忘了原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了，只依稀记得以前的一些事，”陆南看着他，笑了笑，“要不是那些事情我还能想起来一些，我还以为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你都来这里这么多年了，还是想着回去吗？”白偃问。

“这是我在这里坚持下去的动力，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路要怎么走。”陆南坚决地说，“我在大陆上遇见过很多人，有喜欢的人，有恨的人，有讨厌的人，有知心的人，可是我总觉得，我不能融入这个世界，我像是一个异类怪物，和幽魂一样飘荡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去哪里，在什么地方落下生根，也许我永远都回不去，但我一辈子都会在路上。”

“你这是让自己痛苦，但你也很努力了。”白偃感到了这个世界非常现实的一面，不会因为某个异世界来的“错误”点而改变，世界仍是那个样子，没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只会慢慢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努力没什么用。”陆南的情绪很低落，“有些事情，再怎么努力，都能令人无能为力啊。”

“陆兄想的太悲观了吧。”

“就像这次，我不小心落入陷阱，也许我明天就死了呢。”陆南看着自己身上的绷带，虽然治疗魔法很有用，但也要辅助药物。

人被杀，就会死。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白偃握住了陆南的手，想要给他些信心。

陆南看着他，有些呆住了，但没有把手抽回，也紧紧地握住了手，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这就是友情吗？心里忽然感触良多，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佩儿敲开了门，嘴角露出了很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