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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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策马飞奔在荒芜的辽原。

正是年末时节,各路各式的人也早已回家团聚,原本就空旷的道路此刻更是寥无人迹。一路与风声马蹄声和荒木枯草为伴。心中还是有种悲壮和凄凉藏着,持久的积蓄,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她一直在回想着盛华元澈告知她的一番话。

巨大的冲击还在,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悲和痛。

“我顶着梁彻的名义活了十二年,十二年间一直幻化成那个少年的样子。”

“梁彻自幼体弱多病,在他六岁那年不幸被病魔夺走了生命,我找到梁彻的母妃,看着她抱着梁彻的尸体痛哭,我告诉她,我可以继续扮演着他的儿子,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所有人都以为梁彻还活着,从那场几乎横扫了整个长安的瘟疫中活了过来。”

“可事实是,从那以后,盛华元澈就是梁彻,梁彻也是盛华元澈……”

“我用幻形术维持梁彻的样貌和身材,抹掉记忆,只当自己是皇五子梁彻。”

“但是,幻形术的时间是有限的,多则维持十日无碍,少则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时辰。在时效中我无法自由切换两个人的角色,只能是那个单纯的有点二不兮兮的梁彻。”

“但时效一过,或者有人强行打破幻形术,我就能恢复记忆变回原本的模样,任我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目的吗?”

“等你。”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就早早的等在哥哥身边,只为重逢的那一日,我能比哥哥……更早的遇上你。”

“唯心,等你回家的那日,我定娶你为妻。”

唯心愣住了,盛华元澈的瞳中那么干净透澈,倒映着她恍然若失的影子,仿佛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

他倾心吐露,忽然把全世界都给了她。

可是她没心思接受。

唯心快马加鞭,马儿的嘶鸣与疾风一同切割着她的神经,盛华元澈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隐隐的想要逃,可是双腿却又如同灌满了千斤的铅石,所以她只能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原地,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

这种感觉真奇怪,他们明明只见过两面,可是却从他口中说出一生一世的话来。

她一直不是什么心狠的人,她心底极力的挣扎着,无法面对盛华元澈看向她时的款款深情也无法开口说不,所以她脑海中潜意识的对策……只有逃。

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个少年仿佛早已将她洞彻的一干二净,他知道她是个恋家的人,天涯海角,若说能羁绊住她脚步的,恐怕只有那个名叫“家”的东西。

他要给她一个家,将她这个断了线的纸鸢重新系上新的丝线。

他说,唯心,虽说我不想勉强,我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哥哥,可是,这次是我先遇上你的,也是我先抓住你的手,能不能……这次就让我站在你身边,执子之手,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洗去世间的风尘?

……

离开长安不过半月,城内已经俨然另一幅光景。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充斥着新年的气息。

唯心告诉自己,人间洋溢着喜悦和百姓们穿红贴红是因为新年到了。

心底苦笑一声,她终究是在自欺欺人。若非宫内大喜,皇城长安怎么也不会被允许铺天盖地满是艳丽的正红色。

唯心轻纱遮面,一路骑马缓步穿梭在官道,她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混入皇宫,可思来想去只是徒增烦恼,毫无半点进展。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黑衣白衣二人结伴从远处走来,她定睛一看,心下大喜。“哥哥!”

她一扬马鞭,朝着二人飞奔而去

路逸和罗川同时回头,看到一人青衫而来,面纱飞扬。

“唯心……”路逸一惊。

二人神色怪异的对视一眼,罗川的半张面具依旧阴寒,面如死水。

“哥哥,你没事吧。”唯心翻身下马,冲到路逸面前仔细看着他的脸,嘴唇在打颤。她知道他那日伤的很严重,也知道他被梁政囚禁,不予医治。

“在下无碍。”路逸拱手示意,和煦的笑容一直挂在他唇角,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唯心身子一颤,“哥哥……你怎么突然和我生疏了?”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路逸温润的眸子,仔细品嚼着他话中的那个“在下”二字。

“娘娘说笑了,在下不过卑贱之躯,何德何能配得上娘娘兄长的称呼。”路逸依旧淡淡的笑着,可那笑容中真的透着疏远。

“为什么。”唯心还是不能适应路逸突然之间的转变,眉头紧皱着,一脸茫然。

“娘娘只当作是一场梦吧,梦醒了,一切都恢复从前。”

“不可能!”唯心胸膛剧烈的起伏,此刻跟她撇清关系,难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为她挡下梁政滔天的怒火,化解楚瑜要置她死地的处罚,三番五次救她于鬼门关中,用自己的心换下她那颗早就被青铜箭摧毁的停止跳动的心脏。

可此刻他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所以他的温情也都不在了?

自从闻霜醉醒来,似乎越来越多的人从她身边离去。从梁政,到路逸,哪一个都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陪伴她守护她的人。

梁政冷漠的转身,路逸疏离的行礼,都让她如同被当头扣下一盆冰水,水中的道道冰凌将她的心割破,鲜血淋漓。

“娘娘,您在外游荡了这么久,也该回宫了。”路逸依旧不温不火的说着,可是唯心只看到他口型不断地变化,丝毫听不到他对着她说了些什么。

“娘娘,回宫吧。”一旁罗川也应声附和,与路逸一同拱手示意。

唯心终于回过神来,她心中痛的血流不止,手指快要把衣袖都绞成碎片。可她的面上还是勉强挂着一个微笑,“今天是何日?”

“回娘娘,今日正月初七。”

“哦,梁政明日大婚。”

“是……”

“那好,明日的此刻,长桥北,不见不散。”唯心转身,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面纱被劲风吹动,飞舞着,跳跃着。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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