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0】楚灵公遗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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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手握朱砂笔,在奏折的末尾重重落下一个“敕”字。

“军分四路,东一沿谭县穿渭水,东二包抄武阳,重陵,南山,西二后方长驱入昆城,西一断后应急。”唯心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抽出一个翻开来念到。

“我军乃北方人也,不善与南地楚军水上交战。”一个低醇浑厚的嗓音从唯心耳后方传来。而唯心此时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正窝在梁政的怀中,为闭目养神的梁政念大臣们呈上的奏折。

“在渭水之北与楚军交锋,切勿于渭水之上与其起正面冲突。”

唯心边听边飞速的动笔,把“穿渭水”圈住随后将梁政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用朱砂笔写在旁边。

写完后将其放在书桌的另一侧,接着再抽出一个继续念,“地县原阳今秋收成颇欠,望皇上恩准免其筹备军粮之任。”

“恩,准奏。”梁政眼皮也未抬,听着唯心字正腔圆的念。

唯心连忙画上一个“敕”字。

“念了这么久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梁政睁开双目看到她的后脑勺。

唯心到今天为止已经一连躺了七日。

路逸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还是用了什么奇药,让她的伤口居然愈合的飞速。刚开始她还愿意躺在床上好好养伤,可到了今天死活也不愿意继续躺着,硬要下床活动。

为了照顾她虚弱不堪的身体,梁政这才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稍稍处理已经堆积成山的奏折,还能让百般聊赖的她解闷儿。

再加上他的手最近着实动弹不得,每天都少不了人在一旁伺候,小到穿衣吃饭,大到握笔批改奏折。

“不累,你的手还没有好,笔都握不住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唯心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精力还很旺盛。

“我还要亲眼看着楚瑜是如何被打败的。”挥舞朱砂笔的动作一重,最后落下的“敕”字收笔极长。

“不养好身子谈何亲眼看着?”梁政不由分说抱着她从桌前起身回去内室,“这次出兵楚国,也算是名正言顺。胜算会很大,不用太过担心。”

“没想到尚鄢陵居然藏的那么深那么久。”唯心沉了声。所谓“名正言顺”不过就是打着“除逆贼,扶正统,清君侧”的旗号,扶持楚衔上位。

楚国从百年前与梁国平分天下到如今,一直国力强盛。如今楚业执政,虽说不上如日中天,却也一直有条不紊。

之所以能保持是因为虽然到了楚业这一代君主昏聩,可宫中还有一个铁血手腕的奇女子——嘉靖长公主楚瑜。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梁政的表情倒是纹丝不动,“这便是皇室之争。无关血脉情深,无关恩缘往事,利益冲突者即为敌人,野心者夺天下。”

唯心听着梁政说着这话,一股恶寒油然而生。

她等待着复仇已经等了整整四年零十个月,而如今她已然将要踏上复仇的征程。

“封后大典待你我征战归来可好?”梁政将唯心放在床榻上后顺势在她身边躺下,眸子中染上一层霞色。

唯心在得知要征伐楚国后强烈要求奔赴前线。梁政担心她的身子在受了这次伤后吃不消,起初始终不同意。可最终却拗不过唯心的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威逼甚至加上色/诱!

他妥协了,但同时也要求只能在她身子好了的情况下才带她去。

“只要是在你身边我都无所谓。”唯心环住梁政的脖子,表示她同意他的决定。

正在两人浓情相视屋内温度骤升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启禀皇上,和婉公主想要求见皇后娘娘,可见?”小培子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梁政听后神色一冷,目光落在门前。

梁湘?这时她来作甚,还来找唯心?

“你可要见?”梁政询问唯心的意思。

“……她……来干什么?”

“不知。”

“见吧。”唯心想了想,觉得梁湘近段的境况确实非常不济,身边庇护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

“见”梁政回复小培子。

“是。”

隐隐听到外面小培子说“长公主请”后,内殿的们便被人推了开。一股冷风灌入,炭火盆内的烛火闪了一闪。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几日不见梁湘竟然也憔悴成了这幅样子,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色蜡黄。

“平身。”

“谢皇上……”梁湘缓缓起身,用悲怆的目光看看唯心,随后落在梁政身上。

“何事。”

梁政每句话皆不超过两个字,冷漠的态度让梁湘神色开始慌张。

“皇兄,臣妹有事想单独和皇嫂谈谈。”梁湘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梁政,希望他看在兄妹情谊的份儿上能同意她的要求。

梁政不语,低头看了看安静躺在他身边的唯心。见唯心也是一脸审视的神色。

“你明知本宫身子不便常伴皇上左右,又作何要求单独会面。”她静静盯着梁湘的脸看,吃过一次暗亏的她现在十分谨慎。

这句话明摆着说,单独谈谈?你是让剩半条命的我出去,还是让同样受了伤的皇帝出去!

“皇嫂,和婉确实有要事!”梁湘慌忙跪拜。

“停,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直接说吧,本宫不想和你单独谈。”唯心别过头去不看她不住的磕头,作疲惫状向梁政怀中钻了钻。

梁政温尔一笑,作势将她揽入怀中。

梁湘的动作骤停,抬起头来额心一大片红印子。

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着实刺痛了梁湘的双目,她咬了咬牙,不知是否要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虽然两人丝毫没有赶走她的意思,而她万分尴尬的跪在那里如跪钉板。

“臣妹得知皇兄要征伐楚国……但……楚灵公遗诏在此!”梁湘豁了出去,从广袖中取出一片卷成细长条的黄布高高扬起。

床榻上的两人都豁然睁开双目,无论是方才还在假寐的唯心还是心不在焉的梁政,此刻绝对清醒异常。

“这是楚灵公的遗诏。”梁湘看到二人的反应心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这果然是个好东西,她有把握和唯心周旋,但究竟能否拿捏的了梁政还是个问题。

唯心看着那细长条后显然无法接受。

室内的气氛一度压抑的死寂,能听到梁湘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又过了许久,梁湘见两人没有动静有些急了,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几下把布条抖开,平伸到离两人更近的地方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入目一块狭长的黄绸,上好的布料,甚至连那黄色都似乎如十年前那般新。只见遗诏已经被裁剪的只剩下“传位于三皇子楚衔”的字样,以及盖着楚国的皇印。

这便是嵌在玉柄扇内的遗诏?

这么点儿东西拿出去能有什么说服力?唯心下意识看看梁政。而梁政薄唇一抿,目光中显然带着震惊。

“这个绝对是原原本本的遗诏,臣妹没有裁剪过!”梁湘见两人神色都显然一副难以置信之色,怕是不信了这遗诏的模样,慌忙解释。“遗诏还是从皇嫂的扇子里取出来的,已经仅剩这么多了。”

“皇上关键时候还是需要遗诏来让楚国的民众平定吧!”梁湘紧紧抓住两人脸上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紧接着追问道。

确实需要。

得民心者得正义。

发兵南征缺少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左思右想“清君侧”再合适不过。无论从希望能最少的折损兵马耗费最少的精力,还是地方尚鄢陵是否诚意合作来说,遗诏都是必须要掌握在手上的。

可现在情况变得有些脱离轨迹。遗诏中了邪似的在梁湘手上暂不说,又为何会是这样一副模样,拿出能让百姓信服,能给尚鄢陵证明他的血统?

“遗诏是从哪里来的。”唯心声音迅速的冷下去,她听到“遗诏还是从皇嫂的扇子里取出来的”后,怒了。

看向梁湘的眼神从审视到敌视。

梁湘手一抖,泄露了她此刻心弦紧绷几欲崩断的事。

“是妍贵妃交给给臣妹的。”梁湘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姚矜?”梁政冷声问。

姚矜什么时候偷了遗诏?……莫非是那一晚她无端出现在宣华宫,弄碎了扇子那一晚?

梁湘想想觉得人死如灯灭,即便说出来又如何,反正不管生前做了什么事死后都会被原谅,难不成谁还跟一个死人纠结?“贵妃娘娘说这是楚灵公的遗诏,要臣妹妥善保管。”

“什么时候给你的。”

“在……大婚之日……”梁湘小心的看了眼梁政,大婚之日对他而言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你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个吗?”唯心连忙终止了“从哪里来”这个话题,反正玉柄扇已碎,她更关心梁湘此番前来的目的。

“不,臣妹还希望皇嫂能给臣妹一个安稳。”梁湘继续大言不惭的说着,“恳请皇嫂能不计前嫌看在臣妹赤胆忠心的份儿上,饶过臣妹之前的罪行……也在驸马面前替臣妹多多美言几句。”

唯心轻呵一声,冷笑浮在嘴角。“那若本宫说不呢,赤胆忠心和原不原谅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梁湘慌了。这根本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按照她的揣测,唯心在看到遗诏后首先会大吃一惊,依她平素不张扬的性子接着立刻就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如果这就是你要找皇后谈的事。朕想告诉你,朕给过你一次得安稳的机会,也不曾动你。”梁政的神色寡淡,思绪在飞快的清理那一晚姚矜是究竟如何得到遗诏。

梁湘霎时面如死灰。

“留下遗诏,或者,连人带遗诏从这个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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