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六五章 追捕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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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声叩门过后,屋内有脚步声走近前来;门终于微微启开,一个身材高大、脸肤苍白、须发乌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朱后山和他低声交谈几句,那位身高块大的汉子便示意锦衣卫可以进屋。朱后山趁对方答应之机立刻进屋,门随后又立即关上。

朱后山千里迢迢历尽艰辛要寻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这个人领他走进里屋:他正忙着用几根铁丝将一具骷髅的丁当有声的骨骼连接定位。全身躯干已经整理成形,唯有脑袋还放在一张桌上。

其余的全部陈设表明,朱后山置身其中的房室主人是从事禁毁学术的:一个个琉璃罐中装着游蛇,瓶子上分门别类贴着标签;一条条晒干的蜥蜴犹如雕琢过的翡翠,在硕大的鸟木框子里闪闪发光;最后,那一束束芳香四溢的野草,或许具有肉眼凡胎所不知的功能,被吊在天棚顶上,一直垂到房间的屋角。

然而,这不是家室,没有仆佣;这位身材高大的人独居此房。

朱后山以冷静漠然的目光扫视一下所有这些物件,应他来寻找的这位人的邀请,在此人身边坐下。

这时,朱后山向他解释他拜访原委以及他有一事相求;但当他的要求刚刚启齿,本来站在锦衣卫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惊恐地向后退去并表示拒绝。这时,朱后山从他口袋掏出一张写有两列字并有签名盖印的小字条,交给这位过早表示不屑一顾的人看一看。这位身材高大者刚读完两列字,看清了署名又认出了官印,便深鞠一躬,表示他不再有任何拒绝之意,随时听候吩咐。

朱后山没有更多的要求;他站起身,一拱手,走出门,离开时仍走他来时走的路,回到客栈,关上自己的房门。

天一亮,季桓之走进他的房间,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等待,”朱后山回答说。

不多工夫过后,客栈掌柜派人前来通知锦衣卫们,边鸿影的受害人的葬礼将于当日午时举行。至于下毒者边鸿影,还没有获得任何消息,只能说她是从茅房后头的矮墙逃走的,因为沙土上有她的脚印。

在指定的时刻,潞王和四位朋友来到坟地。墓穴大开,装殓着九慧的棺材徐徐抬入墓中,旁边四个汉子卖力地铲着沙土。

眼见着这一切,季桓之再一次想起了蒋潇潇下葬的那个雨天,不由得感到勇气顿消;他转身寻找朱后山,可是朱后山已不见踪影。

忠于自己复仇的使命,朱后山让人领进客栈后院;在院中的沙土上,他沿着那个女人在她经过之路遍地留下的一条血痕浅浅的脚印,一直踩着矮墙出去,翻到了外面的树林。

此时,他的一切怀疑都获得了证实:那辆马车驶进就不见的道路,沿着树林拐了个弯。朱后山顺着这条路走了一个时辰,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子路;从受伤的伤口流出的斑斑血迹布满一路,这个伤不是属于跟车带路的,就是其中的一匹驾辕马。大约走了二里,在距东北方向一个村子五十步之遥,又有一大片血迹;地面有被马匹践踏的痕迹。在树林和这个标记点之间,在被踩踏过的这块地面稍后之处,他又发现与在后院中看到的小脚印的相同痕迹:马车就是停在这里的。

就是在这里,边鸿影逃出树林登上马车的。

朱后山的这个发现证实了他的全部怀疑,他为此感到高兴,于是他返回客栈,找到正焦急等待的杨雷。

一切都正如朱后山之所料。

杨雷沿路走去,他和朱后山一样,也发现了沿途的血迹,和朱后山一样,他也确认出马匹停留的地段;但他比朱后山走得更远,乃至在小镇的一户人家讨水喝时毋需打听,便得知在头一天晚上酉正,一个受伤的男人曾陪着一位夫人乘坐一辆马车旅行到此,因不能再往前走,便不得不暂停下来。据说事故的发生是因有绿林窃贼,欲于林中拦截这辆马车。那男子便在小镇停了下来,那女子却另换马自己继续赶路了。

杨雷开始寻找那赶车的车夫,而且居然找到了。那车夫曾拉着那位夫人直到良乡,那夫人又从良乡自己去了宛平。杨雷抄近路,于早上卯正便到了宛平。

丰台的这处小镇中只有一家客店,那就是驿站开的客店。杨雷走了进去。他和客店里的人没有谈上十分钟,便知道有一个独身女人于头天晚上十一点来到了客店,租了一间客房,并派人叫来店主,告诉他,她想在周围地区呆上一段时间。

杨雷毋需再要知道更多的东西。他跑向约会地点,找到准时到位的另三位小旗,安排好他们监视客店的所有出口,他自己转回找到朱后山,当另三位朋友前来他的房间时,他已完成了接受杨雷的情况汇报。

一张张脸庞阴云密布,愁眉苦脸,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李蜜的脸色亦是如此。

“该怎么办呀?”季桓之问。

“等待,”朱后山回答说。

每一个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客房。

酉时,朱后山下令备马,派人通知潞王和另三位朋友,要他们做好行动的准备。

俯仰间,五个人全都备妥。各人检查了自己的武器,并且都将置于临战状态。朱后山第一个走下楼来,发现季桓之已经上马,脸上一副焦急之情。

“耐心一些,”朱后山说,“我们还少个人。”

四人惊诧地四下张望,因为他们都在脑子里搜索着他们可能少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徒劳。

俄顷,杨雷牵着朱后山的马走了过来,这位锦衣卫千户轻捷一纵便跨上了马鞍。

“等我一下,”他说,“我马上便来。”

说着他策马飞奔而去。

一刻过后,他果然带回一个人来,这个人头戴面具,身披一件红大氅。

潞王和另三位锦衣卫用目光互相询问,但谁也不能向对方提供情况,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不过他们都想,既然事情是按照朱后山的命令运行的,那么一切就该如此。

酉正,一标轻骑在杨雷的向导下起程上路,沿着那辆马车行驶过的道路前进。

六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各自陷入自己的沉思,沮丧得像是绝望,阴沉得像是受惩,真是一幅凄惨的景象。

这是一个狂风暴雨的阴沉之夜,大块大块的浓云在天空奔跑,遮去了满天星斗的光华;月亮须得午夜时分才能升起。有时,一束闪电划过天际,行人才能依稀可辨大路白花花、孤零零地向前延伸;当闪电一灭,一切又重归黑暗之中。

季桓之总是脱离小分队冒尖前驱,朱后山每时每刻都提醒他重归队伍,但顷刻过后,他又甩掉了队伍;复仇之火的灼烧,导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直向前,于是他就向前向前再向前。

他们悄悄地穿过了良乡,那个受伤的仆人还呆在这里养伤。然后,他们顺着树林向前;到达丰台西南角时,一直为轻骑队伍当向导的杨雷拐弯向左走去。

潞王,或者熊广泰,或者李蜜,都曾几次三番试图和那个身裹红色大氅的人说几句话,但每次向他提出的问题,他都欠欠身不作回答。于是这一行行人明白,这位陌生者一定有保持沉默的理由,所以他们也就不再对他说话了。

但是,暴风雨愈演愈烈,闪电接二连三,雷霆开始怒吼,狂风——暴风雨的先驱,在广原上呼啸,搅动着骑手们的衣服。

轻骑小队催马小跑起来。他们抖开大氅,就在这倾盆大雨下行走接下来的路程。

季桓之不但没有披上斗篷,他连缠棕帽都脱了;他乐意让雨水顺着发烫的前额和烧得颤抖的身体流个痛快。

当这一小股队伍快要到达丰台中间小镇的驿站时,躲在树下的一个人,从和他呆着的暗处难以分辨的树干后冲出来,径直来到大路中间,一个指头放在嘴唇上。

朱后山认出那是潘林。

“有什么情况吗?”季桓之大声问道,“难道说她已离开丰台啦?”

潘林点点头作出肯定的表示。季桓之牙齿咬得格格地响。

“不要出声,季兄弟。”朱后山说,“由我指挥一切,所以也由我来问潘林——她现在在哪儿?”

潘林伸出手卢沟桥的方向指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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