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9、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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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桐摇摇头,看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陆伽焰,说道:“老爷子,我今天不是来看鱼的。”

“哦,那是何事?”

“这个……还是让他来跟你说吧。”

陆伽焰从秦桐身后走出来:“陈老爷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陈老头看着陆伽焰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突地升起一种预感,一种他盼了十年之久的预感,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能那么肯定,当下就点头道:“跟我来吧。”

秦桐蹲在陈老头房门口,满脸愤愤,陆伽焰已经和陈老头在房里谈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也在外面蹲了将近半个时辰,本来他也打算进去的,结果还没跨进门,陆伽焰一句“你在外面等。”就把他拦在了门外,什么都听不到。

秦桐蹲得两脚发酸,只好站起来,伸着脖子围着那房子转了一圈,只可惜门窗紧闭,一丝缝都没给他留着,让他更气,凭什么就不让他知道?!

在他第三次又转到门边时,门终于打开,陈老头一脸悲伤又激动的表情,脸上的皱纹还在不住抖动,眼中带泪,嘴角却扯开露出个笑,一时间看得秦桐感觉怪异,听他对陆伽焰道:“那就这样吧。”

陆伽焰点点头,难得的抱拳一揖:“便说定了,有劳。”

秦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想发问,陆伽焰已经一把拉着他:“那我们先行告辞,到时再来。”

“去吧去吧。”

陆伽焰拉着秦桐一直走到陈家外,秦桐这时也顾不上发火,直问:“他答应了?”

“看也知道他是答应了。”

秦桐刚想问“你怎么让他答应的?”陆伽焰又拖着他往前走,换了话题:“说了这么长时间话,又渴又饿,找个地方歇歇再回去。”

他还没拖两步,秦桐就一巴掌拍过去:“手拿开,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陆伽焰手收得快,秦桐一巴掌落空,心里非常不爽,陆伽焰指着对面的茶楼道:“就在这里坐坐好了。”

此时已近午时,日光强烈直直照下来连个遮蔽的影子都没有,街上的人三三两两,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多赶路,均是行色匆匆,恨不得一步就跨到目的地去。

秦桐最受不了热,陆伽焰这样一说越发的觉得热起来,立刻就跑到那家茶楼去,选了个楼上阴凉通风的雅座,要了凉茶和几样小点,准备坐着磨时间。

等到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口点心,秦桐终于记起来,问道:“喂,那些书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陆伽焰放了茶杯,看着他回道:“要说看也都能看,只是我不想让你看罢了。”

这回答让秦桐差点掀桌:“凭什么?”

“里面写的东西你该猜得出来大致是写的什么,你确定你真想看?”

秦桐想了想,最后放弃,摇头道:“算了,我还是放弃,那种东西不看也罢。”

他连个税收都不想自己跑去与官府打交道,更何况还是这种害过多少人命的东西,若是这事不发生在自己身边,只是场电影,看一看倒无所谓,而且还会很有兴趣。但一想到这事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身边,即便已是十年前的旧事,也还是不想看。

又问:“那陈老头既然答应你了,什么时候进宫?”

“秋天。”

“秋天?!”不是吧,怎么要搞得那么久。

“他是养鱼的,负责年年更新宫里的品种,秋季的鱼最好,所以每年中秋之前他才会进宫献鱼,在宫里住上半月,检查之前的品种,将该换的换掉。这是多少年的传统,你难道要他突然变挂,这时候跑去?”

秦桐顶多会挑挑鱼,哪知道居然还有这种规矩,掐指算算,现在六月未,要到中秋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这可有得等了。”皇宫果然不好进。

后面没人说话,两人间的气氛于是沉默下来,但秦桐居然觉得时间不难过。就这样吃吃喝喝的挨到申时初,已经略略偏西的日头在街面上投下大块大块的阴影时才出了茶楼,往家走。

回去后跟周嫂和小桃打了声招呼就进屋,发现江歧正精神不济的趴在桌子上,见到他们进来有气无力的抬头:“可算回来了,再等一会我就睡着了。”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秦桐奇怪道:“等我们做什么?还有,你这是怎么搞的,昨天晚上没睡?”

江歧从桌面上推过去一样东西,是个颇有些厚度的信封,努力睁着眼,话都说得有些夹缠不清:“当然是给你这个,昨晚刚拿到的,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你们就不在,只好等着。昨天晚上当然没睡,我要睡了能成这个样子?”

昨夜的酒果然够劲,好东西喝多少都不觉得多,但是年岁不饶人,都还没觉得尽兴,居然精力就不济了。只是有人请客实在是吸引力无穷,就算用爬的,他也得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能浪费,不用自己花钱,多美好呀。

秦桐没留意他的话,只拆开信封,发现是何问荆写来的,告诉他事情都已办成,同信一道送来的还有各地府衙开出来的纳税凭证,难怪那么厚一摞。

旁边陆伽焰挑挑眉毛,昨天晚上拿到的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于是道:“江大当家的昨天晚上倒是忙得很。”

江歧愣了愣,已经快成浆糊的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嘿嘿两声打混道:“累了,我补眠去,回见回见。”说完直接就要溜走。

陆伽焰却接上一句:“你这样自己累,别人看着更累,不如先死一次,好歹是个解脱。”

江歧脸上钱伯的老脸皮直抽,心道自己原来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小心眼,枉自己阅人无数,实在是瞎了眼,嘴里答道:“虽然我现在已是老皮老肉的,但也觉得活得还不够,要死只怕还很难,指不定还能活多久。”说完哼哼两声才走,一张老脸上明明是化上去的皱纹,却显得更深,连走边叹识人不清。

秦桐对于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刚刚将那些东西都看完,连连感叹:“果然有效率,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不光有效率,那上面缴的税款可比之前发来的通告少了足足将近一半,只此就可看见各地府衙中的暗处交易和贪腐之巨,每年累加下来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秦桐更加感叹:“权力权利,果然是有权就有利啊,走到哪里都是不变的。”

这些事陆伽焰见得更多,那些为了自己利益动辄出高价请他们搬开“绊脚石”的不知凡几,所以只冷笑道:“十年寒窗只为官,哪有那么多读书人都高尚得不得了的。”

秦桐抓抓头发,古人讲话果然言简意骇,短短七个字就说出了当年他那些哈佛同学们的追求,除了钱哪有还别的。

他当时就想不通,再相当于死过一次后就更加想不通,世上的钱赚不完,再说了,有命赚没命花,美元在天堂又不流通,赚那么多存银行里,有什么意思?

当然,在这时空他做生意后也不得不承认赚钱是件很过瘾的事,但他还是觉得够花就行,为了钱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的,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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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扬这几天只觉得神清气爽,自从付元死后他总是睡得不踏实,整日整日的抱着那堆密信不敢松手,怕被人偷了去。但更加不敢销毁,那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的退路,于是就这么成了块大石头压在心里,弄得寝食难安。

而在几天后,精力憔悴的他终于给逼出了个法子,越想越觉得此法极妙,当下便坐不住,巴巴的望着天黑便立刻换了夜行衣带齐东西溜出自家府第。

他武功本不甚高,于是愈加小心谨慎,一路频频后看,又七弯八拐,一直挨到下半夜更深夜静的时候才溜到付元原来的那栋宅子里。

那宅子自从被充公后,不多时就被朝廷派给另一名刚刚调到京中的小官,那人对于死过人全不知情,只道自己运气好,还未到京住处就分了下来。便先遣了仆役将宅子打扫干净,自己却还在路上,预备挑个吉利日子住进去。

此刻宅子已经被仆役打扫干净,屋里屋外的都按照自家主子的喜好重新打理布置了一番,一切都已停当,单等着主人的到来。

那几个仆役早已歇息,大晚上的闭了灯睡得正沉,谁也不知道正有人从院墙上翻下来,警觉的四处张望一阵,摸到了院角的一株花架下。

那人正是晋扬,他思来想去,觉得唯有将东西藏在一个唯有自己知道别人却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才算安全,而且那个地方绝对不能在自己宅中。该藏在什么地方,困扰了他很久,直到今早灵光一现,他才发现,这么好的一个绝佳之地居然被自己忽略了如此之久。

付元已死,住的地方也早就被人给翻了个遍,又换了主人,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自己竟然将东西放在此处,自己又为保密,亲力亲为,这天底下,除了天知地知自己知,绝无可能再被旁的知道。

晋扬越想越得意,手下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一边抽出小铲悄悄掘开花架下的泥土。

付元生前不是个有闲情的人,院中除了几株老树便没其它的,而新来的则偏好风雅,仆役按他的喜好将树挪至屋角重新修剪,又遍植花木,将这个不大的院子给改得颇有生趣。

由于花木是新种,泥土很是松软,还带着些微新翻上来的潮气,晋扬没用多少时间就挖了一个半尺见方,深却有一尺多的小坑,从怀里掏出个比巴掌略大的红木小匣子放到坑里,迅速填土埋了起来。

这一切做完,他又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这才放心离开,回到家后只觉一颗心如石落地,终于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却不知,就在他放心睡大觉的时候,他刚刚埋东西的地方又被另一人挖开,将那方小匣子重新启了出来,又将坑填平,轻松的翻过院墙离开。

第二日,宅中的仆役懵懂醒来,根本不知自家已经被两拨人光顾过,只奇怪怎么花都种了好几天,怎么左边花架的泥仍旧很潮,又道怕是这处背阴,所以干得慢些,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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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何问荆送过来的东西,秦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再去当面道次谢,于是写个贴子,准备找时间送过去。

陆伽焰看他趴在桌子前一笔一划,突然说道:“你对他倒客气得很,怎么我就没见你对我道次谢?”

秦桐笔一顿,白眼过去:“跟你道什么谢?”他哪次帮忙不是自己求三求四,说话又毒,气不死人不罢休,还跟他道谢?不拿白眼砸死他算客气!

“为什么?”

秦桐这时写完,放下笔看看自己现在还算过得去的字,觉得很满意,于是站起来,走到陆伽焰面前去,眼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说了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陆伽焰一时没听明白,秦桐鼻子里哼一声,窝到床上去,抱着枕头闭起眼睛,跑了半天累得半死,还是抓紧时间睡个觉要紧。

一旁陆伽焰还在沉思,这句话意思太多,端看自己怎么想,见秦桐打算闭眼睡觉,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

秦桐根本还未睡着,听到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猛的睁眼,忍了半天又把眼睛闭上,不断对自己道:睡觉睡觉就当没听到!

他算看出来了,陆伽焰一天不拿话刺他八成就活不下去,自己要是天天计较,肯定死得比他更快,怎么算都亏,自己要好吃好睡长命百岁,那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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