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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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大家见到的秦桐全是板着一张脸,脸色铁青,尤其是每次看向陆伽焰的眼神目露凶光,狠得就像要去杀人,让周嫂和小桃提着一颗心守在旁边,厨房更是不敢让他靠近,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冲进厨房去操刀。

不过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秦桐的脸色虽然依旧铁青不忿,但还是提笔给寻月写了封信,里面把自己的打算大致说了一说,请她留心带些女孩过来。

之后就算天气再怎么热,秦桐也不得不开始着手开餐厅的前期准备工作,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这栋宅子来个大翻修。

以前这宅子几乎前后院面积相等,秦桐他们便是住在后院东面。但以后要住进一帮女孩子,这样显然不行,于是秦桐拿着江歧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宅子俯视图,将前院主屋后面一大块地划到后院去,在他们住的东院处竖了一道墙,隔出的地方便是给那些女孩子们住,在隔墙和院墙上各开一道门,方便她们出入。

方案定下,就由江歧和周嫂张罗着找来工人开始在家里大兴土木,移院修墙盖离子尘土飞扬,再将原有房舍破败的地方重新翻修过。

这的确是个大工程,但倒还不算什么,顶多只是耗的时间长点,修起来后大家都觉得院景单调,于是琢磨着弄个小池再栽些花花草草,瞧着也赏心悦目些。

便是这么件事,一屋子人各有各有主意,七嘴八舌的居然半天也定不下来,什么池子该开在旁边还是中央,要假山还是不要假山,花草该种在哪里,又该种些什么品种,搞得秦桐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拉着周嫂:“周嫂,这些事都是你作主,你就看着吧,高兴怎么弄就怎么弄,别再找我了,行吧?”

后面的事情他就果真全部交给周嫂打理,自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跑不掉,那就是在池子修起来后,他被周嫂打发着去陈老头那里再去买金鱼,不是买几只,而是要买一群。这时,已经离中秋节不远了。

一想起中秋之前要进宫,秦桐立即满心振奋,借口一群金鱼要多挑几天,拉了陆伽焰就跑出门,恨不得当天就飞到皇宫去。

等到了陈老头家,发现他正一脸肃穆,于是秦桐只好摸摸鼻子下意识的去看陆伽焰,这才察觉他也满脸严肃,虽然那张扑克脸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明显的感觉肃杀得多。秦桐的心情此刻就算再兴奋也只好全咽回肚子里,毕竟别人那是报仇大计,若他嘻嘻哈哈的,太不成体统。

陈老头花了两天的时间挑选要送进宫的金鱼,分装好后居然足足要三辆大车来装,每车一个赶车的两个照看的,又缓又慢的往皇宫进发。

秦桐和陆伽焰理所当然的和陈老头一起坐在第一辆车上,两人都换上了陈府学徒的衣着。陆伽焰赶车,陈老头在后面看着他的鱼,秦桐是完全坐不住,跑到车头脖子伸得长长的,巴望着能早点到皇宫,还不忘催陆伽焰:“你能不能快点?”简直就是个蜗牛。

陆伽焰随意甩甩鞭子:“我是能快点,但鱼可快不了。”按照陈老头的说法,那些宝贝们不能受惊,水也不能洒,车是一定要赶得又平又稳又慢,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秦桐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开始靠着车厢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他最近累坏了,现在是要抓紧一切时间补眠。

三辆车慢慢晃到皇城外已经是快两个时辰后的事,秦桐的神智也终于清醒,揉揉眼睛开始兴奋的看着那高耸的朱壁金顶的宫墙越来越近。

按着陈老头指点,马车直直向着由禁卫严密把守的巍峨宫门行去,在快到的时候陆伽焰冷冷警告道:“给我把头低下去不准乱瞄,你要敢给我出岔子我就把你扔下去!”

秦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真的不敢乱瞄,老老实实的把头低下去,眼睛却盯着陆伽焰的背,幻想着就这样扑上去踹上一脚。

门前的侍卫大概也与陈老头熟了,见到马车过来一眼就认出来,招呼道:“陈老头,今儿是准备往宫里送什么好品种啊?”

陈老头爽朗一笑:“自然是好宝贝,要想看就趁现在,过了可就没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牌子,金晃晃的让秦桐差点闪了眼。

侍卫中的小头领走过来接下令牌,瞄一眼就还回去,目光顺便在那些悠游的金鱼上溜个来回,啧啧叹道:“也只能这样看着过过干瘾,这些宝贝我这个粗人可伺候不来。”说完将令牌交回陈老头手上挥手放行。

一过那道宫门,秦桐立刻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宫墙直抽气,这么多道墙,得走到时候才能看到里面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在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了答案,再转过又一道宫墙后,他们的马车终于在一扇看起来不大的门前停了下来,那门不大,却依旧一派庄严华贵的皇家气度。

门前正等了两个人,见到马车过来立刻迎上去,叫道:“师父。”

陈老头从马车上跳下来:“如何?这几月在宫中过得还行吧?”

后面两辆马车里的人也跳下来,师徒们一阵寒喧后陈老头拉过秦桐和陆伽焰:“这是我交的两个朋友。”

他的几个徒弟互看一眼,点点头:“师父,徒儿知道了。”转身对秦桐和陆伽焰道:“二位好,请跟我们进来吧。”

帮着他们把三马车的金鱼抱进去,秦桐有些惊叹的看着这扇不大的门后分外宽阔的空地,不得不感叹皇家风范果然不凡。

那院子比起陈老头家或是他家只大不小,一排排宽口大陶缸摆得整整齐齐,后方还有一个大池塘,各色锦鲤正在里面游得欢,偶尔还会跃出水面,颜色鲜亮的鳞片在阳光下光亮耀眼,很是漂亮。

秦桐看着堆满鱼的院子,很想问:皇宫到底有多大?大到要这么用多鱼来造景?占地面积太广大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光是地价就得值多少钱呀。所以,他更加期待逛皇宫的时刻了,而见皇帝,在他的意识里反而没那么重要。

这天傍晚,负责伙食的小宫监给他们端来了饭食,秦桐生平第一次见到活的太监,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来又打量去,打量得那个小宫监全身汗毛直竖,放下东西后埋着头赶紧的冲出去,就像盯着他看的人是怪物。

秦桐和陆伽焰是在陈老头给他们安排的房里吃饭,那个小宫监一逃,秦桐叹气连叫可惜,陆伽焰很想敲敲他,但忍住,只是道:“看得目不转睛,那个小太监脸上长了朵花吗?居然还叫可惜,有什么好可惜的。”

秦桐早饿了,边往嘴里扒饭边回:“活着的太监,多难得,当然要好好多看几眼,不然以后哪有这个机会。”

陆伽焰喉头有些剧烈的上下滑动了两下,伸手倒杯水喝下去:“就为这?”

秦桐没抬头,只顾吃饭:“废话,不然还有什么。”

“不都是人,有什么好看。”

秦桐终于停下筷子,偏头想了想:“也对,的确都是人,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不行吗?”

“……”

吃完饭,秦桐就开始在窗边门边转来转去,一边焦急的等着天色黑下来,一边抓着陆伽焰使劲问:“是今天晚上去吧?是吧?”

陆伽焰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把他推开:“这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十遍,就不能消停些?”简直快让人忍无可忍。

秦桐磨牙:“我问了不下十遍你也没告诉我!”

陆伽焰眉毛一挑,懒得回答他,目光移向门口,陈老头正朝这边走过来,进来后将门窗都小心关好,才叹口气道:“陆公子,你今夜打算去吗?还是等皇上召见我时和我一起去?”

陆伽焰摇摇头:“不了,那样对你不好,我还是自己去,然后就会离开宫中,以免夜长梦多。”秦桐难得老实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眼睛却开始发光了。

“这样,那也好。这皇宫大致能分成内庭和外庭,我们这地方只属于外庭,内庭还要更往里面些。你若要找……那谁,其实也不难。”

“我知道该怎么找,不外那几个地方。”

“哎,小老儿我在这外庭混了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没有皇上的召见是哪里也不能去,没办法再多帮些什么。”

“不,能带我们进来已经是感激不尽。”

夜晚终于降临,秦桐奔回屋里东翻西找,陆伽焰看得奇怪:“你找什么?”

秦桐继续翻,嘴里回答道:“夜行衣啊。奇怪,跑哪去了?”他记得应该带过来的,那可是从江歧那好不容易敲诈过来的。

陆伽焰双手抱胸的睨他:“夜行衣?我明明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也不能算两手空空,至少有一只手是拉着他的。

秦桐一顿,难道是太兴奋结果给忘了?陆伽焰又挑起眉毛:“而且,你要夜行衣有什么用?就你这种身手,如果没有我带着,穿什么都一样。”

“你!你会轻功了不起啊!”陆伽焰穿在身上的衣服不黑,而是淡青色,看在秦桐眼里觉得非常扎眼,虽然不像白的那样显眼,但他难道打算就这样去找皇上?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就发觉身上一轻,窗户“砰”的一声被打开,他又一次眼睁睁看到自己从窗口飞了出去,眨眼间就离了老远。

“啊……”好快,这是不是太快了点,以前好像没这么快吧。

“闭嘴!敢叫出来我就丢你下去!”妈的,今天第二次威胁他!

秦桐再愤怒也只好闭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前急速倒退的景色他看不清,只看到明亮的宫灯在高速中被拉成一条线滑过眼前,耳边风声不断。

陆伽焰的速度真的很快,手上抱着个人也如同一抹青烟在层叠的琉璃屋顶上飘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时才是晚饭后不久,并不能算深夜,当今的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批着折子,房内烛火通明,他的贴身老宫监守在旁边,窗外凉风习习,伴着偶尔的几声虫鸣,更显得安静。

所以在这种安静的时候,当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穿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绝对是一件让人相当惊异的事情。

所以老宫监和皇上都呆了一呆,当老宫监回过神想要尖叫“有刺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叫不出来,不光叫不出来,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站着的男人将抱着的男人放下来,被抱着的男人开始在书房里转悠,这里说是御书房其实书并不多,在参观过桌子上厚厚的一摞折子后,那个男人终于注意到站在桌子后面的人,问道:“你是皇上?”

九五之尊毕竟是九五之尊,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大呼小叫,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憔悴但还显得很镇定,四十上下的年纪,方正的下巴让他看上去很坚毅,一身精细绣功的明黄皇袍,散发出作为一个君主才有的王者之气。

秦桐把皇上打量得很仔细,打量完后不得不承认,当一个皇上不容易,虽然脸色很难看,但光是那身气势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到的。

听到秦桐的问话,皇上似乎深吸了口气,然后道:“不错,不知两位深夜光临有何要事?”声音不卑不亢,带着隐约的傲气。

秦桐指指陆伽焰:“要找你的不是他是我。”他只是来参加而已,嗯,这书桌上摆的几样文房用具倒是很精致,外面没见过。

皇上略略抬头,视线终于和一直沉默着的另一个男人相对,突然之间觉得心头一窒,寒气森森袭上后背,勉力维持住平稳的口吻道:“何事?”

陆伽焰往前走上一步:“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论起十年前,最惊心动魄的只有那么一桩,那时他简直怒不可抑,但现在想来,满心不知是何滋味,是气愤还是惋惜更多些,他也说不清楚。

目光突然转厉:“你是何人?!”

陆伽焰摇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给你看的东西,至少我觉得它不应该一直被掩埋。”

皇上盯着那个男人递到面前来的一沓信封,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接过去,手指正在袖内微微发着抖,犹豫了不知多久,或许很短,或许很长,将那沓信封接过。

秦桐还在书房闲逛,打眼一看觉得这御书房没什么,顶多大而已,可是这样仔细看下来,发现这里的摆设、用具无一不精,全是极品。偶尔,他还会转到那个被点穴的老宫监身边,好奇的看过来看过去,心里琢磨这穴是怎么点的。

陆伽焰站在桌边很安静,皇上也很安静的看着手上的东西,空气中除去几声虫鸣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快,皇上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最后转青,最后“碰”的一声拳头狠狠砸到了桌上,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秦桐被惊到,被点住穴的老宫监也似乎颤了颤。

皇上愤怒过后颓然坐倒在龙椅上,抚着额的手明显在发抖,喃喃道:“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难怪最近边关总被扰袭,果然不像军报上说的那般简单……”

秦桐瞪大眼睛,盯着还捏在皇上手里正抖个不停的信纸,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老天,可别告诉他又要开战!

皇上的内敛沉稳此刻统统不见,陆伽焰解开了老宫监的穴道,他立刻飞奔过去,颤巍巍的道:“皇上……”

抿抿唇,下一刻皇上已经脸色如常,再度站了起来,双眉紧锁,他是一国之君,此刻要做的不是慌神,而是该如何解决当前的危机。

可是想来想去,仍旧没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就算他的脸色伪装的再好,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无助来。

陆伽焰的声音还很平静:“剩下的都不是我该管的事,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你该知道。”

外间突然插进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万岁爷,他不管可不代表我不管,当然,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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