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狗听了铁头的话，顿时心里一喜。果然，当官的还是要脸皮的，自己这玩闹一阵，可不就留下了么？至于留下以后，受到苛责，那到时候再说。不行，再哭诉一下，反正外面这些人，都是一群蠢材。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铁头看着这二狗子露出的得意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是个赖皮。算了，本来就该有心理准备的。原来这人就是如此，如今不过是现出原形了而已。

这二狗子，是小时候的称呼，长大了，就叫做刘二狗。这个时代，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名字的，比如铁头，就是因为脑袋不算特别灵光，但头硬，抗造，所以就被他娘给取了个铁头的名字。后来跟了程静舟，也没有改名字。这是他娘给的。

诸如此类的，还有什么三娃子，铁蛋臭蛋啥的。这就和，西方人一样，不要以为西方人的姓氏多么的高大上。其实老人叫做约翰，到老了，就直接叫老约翰。而老约翰的儿子，原本叫小约翰，长大了，就继承了老约翰的名字，叫约翰。而小约翰的儿子，就会继承小约翰的名字，以后叫做小约翰。而他们的姓氏，更是和他们的职业相关。比如铁匠，姓氏可能就叫铁匠。褥羊毛的，可能就姓羊毛了。

这也是古代人的智慧，贱名容易养活。产生这个现象的背景不是医疗条件发达的现代社会，而是幼儿死亡率很高、随时可能把孩子养死的落后社会。以内医疗条件不好，古代的妇女生产，就好比走鬼门关一样，生产就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别看家里动不动就好几个孩子，但妇女生产，每一次都是拼死。所以才有十月怀胎的苦楚。可能是生活中各种贵重物品（如瓷器）的易损和普通物品（如铁栏杆）的坚固造成的印象吧，这样起个贱名也可以给人一种不易损坏（养死）的心理安慰。可能也和期望有关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寄托了过高的期望，万一死了就会特别心痛，所以心理压力会更大；寄托低点的期望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人们总是记得高价值物品的损坏或失去，而低价值物品的损坏或失去是不会被记住的，久而久之就产生了高价值物品容易损坏或失去的错觉。

这种种的原因，造成了，古代人取贱名，好让阎王忘记，不会来收人灵魂的事情。看着二狗子那贱笑，铁头淡淡的说道："公子说，最近城里的收夜香的人生病了，出不了活。公子体恤民生，让你去帮着倒夜香。你是公子派去的人，绝对不能偷懒啊，不要败坏了公子的名声。公子说了，给你每天多加一文钱，给你喝碗茶汤的。"

啊嘎？什么情况？倒夜香？二狗子在府里，平时也就烧烧火，别的事情都不用做，平时也是看着府里，一点都不注意外面的情况。所以，倒夜香这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但铁头知道啊，那倒夜香的，之前打仗的时候，被前总督抓了壮丁，在战场上受了点伤。打完仗，程静舟没有对这些被转为壮丁的人怎么样，还让他们回家啊。只是这人受了点伤，忙了几天，就起不了身了。

其实这城里，也不光是哪一个倒夜香的。但夜香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臭了。除了一些世代做这个的，没有人愿意做这个。这是一个贱活，做这种活计的，都是下九流的。士农工商，虽然地位肯定不是这样排的。那些富裕的商人，就算是比不上那些士人，但比普通的农人还是要高一些的。

这地位的高低，体现在科举之上。因为商户是不允许科举的。因为这个，一般人家是不允许家里人去倒夜香的。因为这是一种自甘堕落的表现。这位倒夜香的，管的就是这一片街道的夜香，这几天，他受伤没来，街上的人，都有很大的意见了。

二狗子听说，让自己去倒夜香，他怎么可能愿意？"不行，我是府里烧火的家丁，怎么能去倒夜香呢？"他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他绝对不做贱活的。至于卖身契，到时候，大公子会替他拿回来的，三公子难道还敢不给？

铁头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卖身契在公子这里，这事情由不得你不去做，要不然，咱们就去衙门走一趟。分你点活计，你居然都推三阻四的，难道府上买回你来，是要你做大爷的？"

二狗子脸色变幻，不是很好看，不管以后能不能拿回卖身契，但现在，卖身契是在铁头手里的。他如果拒绝履行职责，到时候衙门那边可不会管你。法律就算是稍微保护了他们的人身安全，但也不会保护他们不用做工啊。铁头这个倒夜香的工作，可谓是击中了他的软肋了。

铁头看着他，觉得柳姑娘说的很对，有些人，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公子还说要以德报怨，不和家里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正面对抗。但那些人只会一步步的逼近的。这种人，就要狠狠地打击。

他看着周围的人，突然想到之前，二狗子动用这些人来围攻自己的事情。虽然没有动手，但动嘴更加的可恶！明知道我铁头不怎么会说话的！铁头顿时心中一亮，有样学样的说道："怎么？你是不是不愿意做这件事情？公子可是体谅周围的民众，没有人倒夜香，这几天可是不好受。才让你免费给大家倒夜香，你在府里领月钱，每天还给你一文钱买茶汤喝。你难道不愿意？要辜负公子的期望，要让公子这份好意做不下去？"

这周围这些人，大多都是周围住的人。这几天，也到衙门四处反应，要有倒夜香的。之前，公子也担心，因为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人。可此时，不正是有个最好的人选么？让你作妖，本来拿了卖身契，老老实实的走了也就算了，还跟我闹幺蛾子。现在看你怎么办！

果然，这些原本帮着二狗子的人，此时听说，原来是这位程大人给他们免费招来的倒夜香的，而且还不用他们出钱，看起来，这位二狗子，就是不想给他们倒夜香而已。这怎么可以！要他们继续去忍受那些夜香的味道？还要自己到城外去倒夜香？这怎么可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就是，主家安排你做的事情，你还能不做？""刚才还觉得你人不错。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是，人长的贼眉鼠眼的，能是什么好人？"

之前怎么说铁头的，怎么说程静舟的，现在就怎么说二狗子了。当然，之前说程静舟的时候，还委婉一些，毕竟是当官的。对铁头，也是委婉，毕竟，这人看起来，力气好大，看起来，战斗力不同凡响。现在对二狗子，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这人看起来贼眉鼠眼的，而且身体也不强壮，刚才还被人扔出来的，看起来，肯定是因为之前不愿意做这事情，所以才会被责罚的。

不得不说，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时，这些人很会脑补。铁头看不用自己解释，大家就都知道了，还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就露出了笑容。这种恶人，还是需要恶人去磨的。当即，铁头说道："你去倒夜香吧，我会吩咐门房，你不完成任务，不允许你回来。还有，你以后吃饭，我会让人专门给你准备的。你若是不完成活计，有人到我这里来反应，也不给你吃饭。"

说完，铁头对着这群人说道："你们大家都监督一下。这人好吃懒做，之前在府里，就不干活，还偷府上的东西。公子也是体谅她有老娘卧病在床，这才格外开恩，又想到大家没有人倒夜香，这才遣了他来倒夜香的。"

说完，铁头就不再管这二狗子，转身进去。嘴角微微的翘起，又对门房说道："公子吩咐了，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身，晚上不做完活计，不要让他进来。"铁头又是灵光一闪，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人家派来的耳目。既然如此，他嘴巴翘起，说道："如果你们私自放他进来，那以后，你们就谁去接替他倒夜香。反正你们的卖身契在这，若是不做，就送你们下牢狱！"

几个门房原本并不在意，大家来这里的目的都差不多。有时候，还互相交换一下信息。如今，听到铁头的话，他可不敢对这二狗子网开一面了。什么共同的遭遇，什么一样的处境，都没有用。说完，铁头离开，进去继续守门。程静舟这边，还在和李大人商量，这个事情，还真是麻烦。

"可是解决了？"程静舟问道，他觉得铁头去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想到此人是被大哥哥程静恒送来的，多半，会赖着不走。铁头大概要花些时间，才能将人送出去。铁头摇摇头，程静舟还奇怪，什么情况？没解决？"人没走？不可能吧，卖身契都还给他，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