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智恩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陈世熙正在一脸着急地等着她。她心里突的一声，“世熙姐，木木怎么了？”

陈世熙皱着眉头，双目带着歉意，“智恩，抱歉，我已经尽力的。你去看看它吧。”

“……”韩智恩跑进去，木木还挂着点滴，整只狗趴在床上，身上都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它似是感觉到韩智恩的到来，转头看向韩智恩，然后发出小小的“呜呜”声，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看着昨天还在活蹦乱跳的木木忽然变成这样，韩智恩眼圈儿都红了。她走过去坐下，木木往她身上蹭了蹭，然后由挨着她的腿趴下。

韩智恩伸出手摸着它身上，它身上的毛还是湿的，染了她一手的殷红。感觉到它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韩智恩将它抱在了怀中，抬头看向刚跟进来的陈世熙，声音沙哑：“世熙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陈世熙看向韩智恩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智恩，都是我不好。”她今天晚上比较有时间，见木木关着闷了，就放它出来溜达溜达。刚好那时候有人来了，她想着平时木木都很乖，就让它自己在店里转悠转悠，没放回去。谁知道她还没跟来的人说几句话，就听到木木“汪汪”的叫了几声，等她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绝尘而去的摩托车，而木木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宠物医院的门口了。

韩智恩低头看着怀里的木木，它正用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每次它在家里乱啃东西或是闯了祸，她要骂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眼神。既无辜又纯净的样子，像是在耍赖又像是在认错。

见到木木这样的眼神，韩智恩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韩智恩看着木木，手都在颤抖，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木木，你疼吗？”就算是小狗，也是会疼的啊。那个撞它的人，难道不知道它也会喊疼的吗？

木木嗅着她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然后双眼一闭，吃力地呼吸着，这回是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智恩看着怀里的木木，抬头看向陈世熙，嘴角勉力牵起一个弧度，眼泪却忍不住滑下，“世熙姐，怎么办？”木木看着那么难过，可是它还这么小，她要怎么办？

陈世熙看着韩智恩的样子，怔住了。她从来没见过韩智恩这么难过的样子。“别难过，智恩。”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睛。

韩智恩看着怀里的木木，豆大的眼泪落在它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波动，木木张开眼睛看着她，只是这一次，眼神浑浊，瞳孔在放大。

她眼睛紧紧闭上，这么多日子来，这么跟木木相伴，它还那么小，怎么忍心那样伤害无辜的它？难道小狗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韩智恩张开眼，看向陈世熙，说：“让它睡了吧。”

“智恩……”陈世熙脸上带着错愕，让木木睡了，就意味着让它安乐死。

韩智恩看着怀里的木木，它连呼吸都很困难，身上不断地颤抖着，很痛苦的样子。她慢慢掀起嘴角，眼圈儿越来越红，“就这样吧，它已经很痛苦了。如果……如果真的没救，那就……让它走得安详一点吧。”

“……”

韩智恩看着在她怀了紧闭着双目的木木，如果不是它身上还有这殷红的血迹，她会以为它不过是睡着了。但是事实却不是那样，她将木木放在床上，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深夜的首尔此时正在下着雨，滂沱大雨，昏黄的灯光，前路一片苍茫，让人看不清。

“智恩！”陈世熙追了出去。

韩智恩回头，小脸上神色冷凝。

“你要去哪里？”陈世熙问。

韩智恩一怔，去哪里？真是个好问题，当然是找人算账啊。他以为，他这样做她就会害怕了吗？

她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然后看向陈世熙，“世熙姐，如果我明天没有过来，你帮我把木木葬了。”那双微红的眼睛，一直在打转着的薄雾凝成水滴，滑落脸庞，但是迅速地被她抹去。她朝陈世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我没事的。只是……想去看看那个……那个处心积虑对我发出警告的人心理究竟扭曲到了什么程度而已。”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晚的大雨来得很急，滂沱的大雨像是要将首尔变成一座水城似的。而往李振彪住处开的车子，前面一片白雾茫茫，韩智恩将车开得很快。那天李振彪到了李润成的住处后，她就知道了李振彪的住处。steve lee，刚从美国回来的富商，在外面闯出了名堂，如今回来国内想要物色有潜力的企业来投资。很好的伪装，韩智恩右脚踩了下油门，将车子开得飞快，她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怕的！

有种人，天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或者说，来软的或者对她没用，但是你来硬的，绝对只会适得其反。譬如说，韩智恩。宠物对于有的人可有可无，但对于有的人来说，曾经是个精神的寄托，陪伴着她们走过无数个孤独的历程。木木对于韩智恩，不仅仅是宠物，很多时候，像是同伴。在偌大的full house，除去李英宰住进去充满硝烟的那段日子，full house唯一的生机几乎就是木木玩耍时的汪汪声和它调皮时韩智恩的轻斥声。

从一开始深夜的那辆杂牌轿车，到后面两次要撞她的摩托车，再到现在木木的事，她确定，对方是故意的。韩智恩去到李振彪住处的时候，李振彪脸上有些错愕。

韩智恩双目直勾勾地看向他，“伯父想不到来的人是我，对吧？”

李振彪双目微眯，看向她。

“从那天夜里咖啡屋外面的小轿车，到后面两次想用摩托车撞我，再到今天把我的木木撞成重伤，安排这一切的人，难道不是伯父吗？”她原本就猜到了是李振彪，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来不及想要怎么应对，就发生了木木的事情。

李振彪站了起来，手里拄着拐杖，冷冷地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识相一点。以后，就不仅仅是这样而已。”这次是她的宠物，下次，他就不确定是不是她了。

“为什么？”韩智恩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声音沙哑地问。

李振彪转头，看着韩智恩。她身上衣服微湿，双眼红红的，但是却倔强地瞪着他，双手握成拳状紧紧地放在身侧，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得承认，李润成喜欢上的女孩确实胆识不凡，但是就算但是不凡，他也不允许她与李润成有接触！

“你以后，不要跟我们润成见面了。”李振彪的一系列举动，本来是想警告李润成的，让他知道，如果他敢跟韩智恩发生感情，韩智恩绝对会受到伤害。但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些发生在韩智恩身上的事情，她都没有告诉李润成。因为如果李润成知道这些事情的话，今晚站在这里质问他的人，应该是李润成而不是韩智恩。

韩智恩听到这话，鼻头不由得一酸。不是因为李振彪阻止她和李润成见面，而是因为李振彪对待李润成的方式。她说：“因为他不愿意按照你说的去做，所以你就要这样对他吗？不允许他有感情，只要他想机器人一样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就好了。如果他敢忤逆你，你就去伤害他所重视的人，让他知道违背你的后果，是吗？”她曾经听说过李润成说李振彪是个偏执的人，大叔也很害怕李振彪，当时她不太理解，现在终于能理解了。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真的是润成父亲的好兄弟吗？”韩智恩忍不住怀疑。

李振彪的眼光一闪，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在自己的好兄弟死了之后，就把他原本可以平安长大的孩子从母亲的身边抱走，然后告诉他是他的母亲抛弃了他，让向往亲情的他对母亲失望。他有了重视的人，希望以后有退路可以走，所以没办法按照你希望的方式去报仇，所以就去伤害他所重视的人。如果你真的是他父亲的好兄弟，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他的父亲，还是为了你而丧命的，难道冲着他父亲的份上，你就这样对待他吗？”

李振彪闻言，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都知道了？”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李润成的身份，那么这个女孩，留不得！想到这儿，握在拐杖上的手紧了紧。

韩智恩是练武的人，练武的人对危险，总是异常的敏感。她的目光落在李振彪拄着拐杖的手上，露出一个笑容，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她说：“你想杀我？”

李振彪紧紧地盯着她，而韩智恩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

李振彪说：“我本来不想杀你，但是你知道得太多了。”

韩智恩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你杀我，我也不在乎。只是伯父，你杀了我，润成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虽然我认为你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会原谅你的做法，但是我想，如果我死了，他永远……永远也不可能按照你的意思去报仇。”李振彪想她离李润成远远的，她偏不如他所愿。不是在赌气，而是韩智恩心里明白，对如今的李润成而言，他所重视的人，就是他的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没了希望。

=====

李振彪目光冷冽地看着眼前的韩智恩。她的目光无畏，似乎真的不怕死。

半晌，他将冷厉的目光移开，看向桌子上的文件，“你走。”

“……”韩智恩一愣。当然她不是想要找死，只是她没想到李振彪这么轻易地放她走。

“你是真的想让我杀了你吗？”李振彪不悦的声音响起。

韩智恩回神，看向他，抿了抿嘴，“我不想你杀了我，但是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什么都不怕。”

“是吗？”李振彪冷声反问。

韩智恩冷笑了声，“是的，所以我们走着瞧吧。”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振彪的住处。

韩智恩才离开，一直在李振彪旁边的一个男人看向李振彪，恭敬地问道：“队长，要不要我去……”

他话还是说完，就被李振彪抬手阻止了。“不要动她。”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如果真的动了韩智恩，动了李润成一直所重视的人，他跟李润成之间的分歧只会日益加深。李润成忤逆他，让他十分生气，但是韩智恩的到来，却是提醒了他物极必反这一点。

韩智恩走出了李振彪的住处，才到楼下，就遇见了金英株。

金英株见到她，也愣了下。“韩智恩小姐？”她怎么是这副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智恩抬头，见到是金英株，勉强笑了笑，“金英株检察官？”

金英株看向她，目光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韩智恩摇头，“我没事。金英株检察官是来办案的吗？”

金英株点点头，说：“我过来拜访一个人。”他手头上有一些资料在显示着这里的一个富商steve lee可能跟城市猎人的案子有关系，他过来看看能不能查到线索。

韩智恩微微一怔，想想金英株最近在查什么案子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英株看着韩智恩，有些担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她看着就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韩智恩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真的没事。”

金英株见她再三那样说，笑道：“既然没事，那就好。我先上去了。”说着，就往楼梯走。

韩智恩看着金英株的背影，忽然出声喊他：“金英株检察官！”

金英株回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狐疑，“嗯？”

韩智恩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她想，李振彪再怎么痛恨金钟植，都不会伤害金英株的，金英株是个好人，而且李振彪如果动了金英株，那就说明他真的有嫌疑，那么以后他的报仇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她心底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没事，就想跟金英株检察官说，我真的很佩服像您这样维护法律和正义的人，要加油哦！”

金英株脸色有些错愕，随即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朝她微微颔首，然后走了。

韩智恩其实更想问他，收到娜娜给他的文件，心里有何感想？但是事情已经太多了，她没有三头六臂，操不了那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