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白虎星神。”

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早知道你会睡这么死，就该多为你备一些补充元灵的秘药。”

秘药，温柔的感觉令她一哆嗦，眼角混沌地往上飘起来，

“你是……”

不会是林教授，入耳的声语后劲太清冷了些，白灵？她摇摇头，努力聚焦视线——身处的空间敞亮却不大，十丈见方，神息浮动。

这不是她的宿舍吗！圆锥型的床头印入瞳孔，艾靖这才清醒过来，稍远几步便是窗口，半敞的光亮里翻现出一道轻灵的曲线。

“我这会不应该在学校里，与那国……”

话被她堪堪卷了回去，谁知道眼前这个一身青长衫的女孩是什么来历？几秒钟的静默，白虎从地底抬起了头。

“在下许镜玥，”

捋顺一头长发，女孩做了个辑，

“青龙雷神的人形化身。”

额前的两束流苏飘成龙须，艾靖从床上撑起身子，耳畔竟滚起沉沉嘶鸣，心底深处有另一双眼睛回啸着它。

她的确睡得很死，眼睛囫囵许久方才感到一丝刺痛，秋天的阳光正烈呢，是中午时分，艾靖透过满脸的日光仔细打量。

“你我都是灵兽传人，不必行什么礼数。”

许镜玥眉目疏朗，推在艾靖的瞳孔里，神韵倒与她有几分相似

“想来奇怪，以往只有星神幻化成兽态，从未见过神兽如此屈尊的。”

除去眉宇间的英气，她那样的血性只有地上跑的猛兽才有，像青龙朱雀这样天上飞的，眼底总有雾气，如小羽心怀宇宙的悲悯，而眼前这位……

艾靖说着，将目光朝前，却冷不防地望见自己一张紧绷的脸，许镜玥的双眼如明镜。

“反之亦然，神亦能化作人形，朱雀不也曾在上古时期化作女娲游历人间？”

名如其形。艾靖一屁股坐回床上，默然听下去，

“不过，我现在这副模样，到是不得已而为之，这身衣裳是我的龙袍，亦

是法力之源，”

她半敞开手臂证明，不消一绳一线，龙珠自行悬于胸口，光芒照的两袖青风飒飒，艾靖一手托起腮帮子。

青光照的她有些晕了。

“是因为提奥抢走了那根龙骨，你才失掉了维持龙身的法力？”

“你倒是很聪明，以前的白虎星神一向以匹夫之勇出名，无知无畏造勇者，要不然怎有战神一说。”

青龙白虎这互黑的……是褒是贬，艾靖懒得想那么多了，不过就冲他俩斗嘴的样子，倒是可以肯定许镜玥所言并非扯谎。

她的确是青龙的化身，耳畔没来由地翻出一声低沉的呼哼。

“不过蚩尤应该失望了，龙骨早就在上一场神魔大战中遗失了，若不是日本圣域沦于血族之手，我还能多守东海一阵子，只是脖子上这道伤口实在是厉害。”

说着，许镜玥身子转了个小角度，光线往那红斑点上一扫，艾靖看着反倒心安了，

“至少不像在与那国岛那样，骨头都能看得见。不过，又是谁治好了你的伤口呢？”

“自然是你的相好了。”

咝……满眼的盲白尽数退去，床头乱晃一通———许镜玥面前杵现一张满脸的愕然。她就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被钝钝的压着没问，现在艾靖彻底清醒了，

“菲兹威廉？他人呢？”

许镜玥太快了，艾靖只捞着一朵青色的影子，日光一瞬，她又斜倚在窗口。

“暗神之子是你的相好？”

她的瞳孔能吞下那张惊惶的脸了，看的却不是艾靖，

“明明是林麒治好了我的伤口，那个英国人在设下结界之后就被提奥附身了，后来你们俩人打了起来，提奥想借菲兹威廉之手杀了你，或者重创白虎。”

两颗瞳孔变小变锐，视线的重心稳稳地横向艾靖，

“他就是吃准了你不会将利剑送入故人的胸膛。我若是你，哪怕是拔鳞裂爪，也要搏上一搏。”

窗被入秋的风吹的乱摇，头发“喇喇”地飘着，艾靖目光

浑然，

“不错，我的确变得不像是我自己了，更像是有了劣根性的侏儒，不忍和大仁这类羁绊注定是躲不开的，但往往是这类羁绊令我生而为人，而非你这样的元素之神，”

她双手蜷出石头的模样，下定语气，

“你法力虽纯，却孤军奋战，留守在偏远的东海小岛上，若是没有我和菲兹出手相救，你还能继续守护圣域吗？”

轻软落地的声音，“噗”，龙的身法必须轻盈，艾靖的手搭了又搭门把，

“这绝非妇人之仁，而是我生而为人的骄傲，你这样没有人性的神灵是不会明白的。”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救菲兹，”

团起一拳冰冷的金属，些许阳光从门缝里洒进来，刚好衬着许镜玥的双颊，颧骨不耸不动，

“菲兹威廉不会有事的，正如你之前所想，他是提奥复兴血族的最后一道封印，这老狐狸在复兴前是不会动他一根毫毛的，更何况……”

举步上前，艾靖的手被她一把按下，

“若是提奥想害菲兹威廉，过去的四年里他有的是机会。朱雀星神几乎天天都在你们身边转悠，不也照样给他钻了空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找到那根失落的龙骨，寻回我的龙身。”

许镜玥手指不热，却令人心安地冰润，舒缓了艾靖一腕子的紧绷，

“至于暗神，那是在面对魔族之后的事情，你和朱雀星神已经相伴了四年，被她的博爱感化也无可厚非，但是记住，真正的领袖……必须懂得做出取舍！”

她显然有些激动，铅重的力量压着艾靖，不仅仅是许镜玥的双手，一股实质性的力量将她的头往上拧，

“为了最伟大的光明，先去沾染黑夜，再用影子点燃光明，这正是你的导师，麒麟王正在做的事！”

脖子上的红斑刺眼，艾靖几乎能听得见一声苦涩的龙吟…几千年的光阴就滚动在看似年轻的血管里，

“只得其技，却不得其髓，白虎星神，你的路还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