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单纯索取情报为目的，蓓尔能想到不少方法来对付陈，而亚历山大中校更是如此。

联邦安全部门从来都不是什么讲人道主义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让人吐露情报的方法也是人类文明智慧的某种结晶，而像亚历山大这样需要在前线活动的安全官员又往往掌握着其中精华。

在库夏死后，感觉有些乏力的蓓尔将主要审讯工作交给了亚历山大中校，她自己则在一旁询问，记录，还有——冷眼旁观。

旁观琼纳斯·陈是怎么应对痛苦的。

陈受过严格的训练，但亚历山大也同样如此。在硬件上，由复杂神经系统控制的人类意识本身就不能保证一个人的意志能够“绝对坚定”；作为一个人类，陈的肉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压力总归是有限度的。即使不对他留下永久性损伤，最常见的饥饿、水刑和长期失眠等手法都能让人感到崩溃。

“现在，你这个婊子养的杂种愿意开口了吗？”

整整20小时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看着他的表情，刚刚睡了一觉过来的蓓尔甚至能够分享到一丝他的感受：对现在的陈来说，别说呼吸，就算只是意识清醒地渡过每一秒，也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即使如此，他的神智也还十分明晰。

见到这幅场景，除了惊讶于陈的忍耐力，蓓尔还有些惊讶于亚历山大中校的手段——以一个学生的目光来看，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还好，他站在自己这边。

“我不会在你交出情报后给你个痛快，相反，我会在得到情报后恢复你的俘虏待遇，你会得到私人房间，安全保障，充足睡眠，优质食物，甚至适当的娱乐。”捏着一支带血的钢笔，中校有节奏地用笔身敲击着手边的墙面。

“而如果你不愿意开口，我也不会让你死。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继续活下去，并且，更痛苦。”中校停顿了一下，“我在代尔祖尔对付过自认为最虔诚的人弹，并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了让政府军最终剿灭掉两百人的情报。你是基督徒，可你一点也不比那些逊尼派更加高贵。”

“咳……”

陈看了中校一眼，用力咳出了一口痰液。痰里没有血，但咳嗽的剧烈动作也让他很不好受。

蓓尔原本你还以为陈会像电影里一样宁死不屈地坚持下去，或者来一句“英国队选手万岁”。但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后，陈的做法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识时务一点：

“很好……我会把情报告诉你们的，但你们必须保证刚才的承诺得到履行。”

“我能保证，毕竟，这省了我们所有人的事。”放下钢笔，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你不用觉得你背叛了谁。你已经坚持了足够的时间了。”

“对，你说得没错。”

闭眼深呼吸了几口，陈突然再次笑了出来。

“我会把我能透露的情报全部交给你们——小可爱，你可要记好了。”

……

用了三十分钟时间，琼纳斯·陈向蓓尔和亚历山大中校透露了他愿意透露的所有情报。

根据他所说的情报，英国方面的情况和中俄两国差不太多，都是在最近两年研发出了能够与这个世界进行连通的传送装置。在测试完毕、并确认能够进行活体传送后，英国方面专门为此成立了联合王国战略开发局，用来负责执行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前期行动。

和他之前对蓓尔说过的一样，他隶属于联合王国战略开发局下属的第五工作处——也就是整个战略开发局的外勤部门。

顾名思义，除了第五工作处外，打着英国官方机构旗号，但实际上处于北约架构下的战略开发局还有另外四个工作处，分别负责设备研发、后勤调度、前线参谋和人员培训。

第五工作处的性质和联合调查部的前调处差不太多，不过，由于传送装置受到干扰，钟明所领导的前调处目前实质上没有太强的行动能力，也自然不可能像陈一样对它国人员主动展开袭击。

按照陈的说法，因为技术原因导致的传送间隔限制，开发局所派出的第一批外勤人员全都负有联络土著势力、强化开发局力量的任务。但因为每个人的专长和性格不同，他们的额外目标也各不相同：譬如，陈的任务就是找到像蓓尔这样的“敌国人员”，对其进行定点清除，以保证开发局的政策不会受到干扰。

“其他人呢？”

当蓓尔问及其它的开发局先遣人员分别有什么额外任务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小可爱。为了避免人员失陷造成的情报泄露，这种事情不会对前方人员透明。”

单线联络和人员之间互相进行任务保密是情报部门的通行做法。因此，尽管没有得到答案，蓓尔和亚历山大也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

在继续深入询问后，蓓尔从陈的嘴里得到了他们所使用的传送点的所在位置，以及关于另外三名先遣干员的大致情报：

英国人所使用的传送节点位于旧帝国南部的西西汶共和国——这样看来，比起对邦联各国政治体制的认同，地理位置恐怕是他们选择邦联作为合作方的更重要原因——而那三名先遣干员，则分别来英国以外的三个国家。

“他们的具体背景、能力和体貌特征是怎样的？”

“这个嘛……”

听到蓓尔的问题，陈第二次摇了摇头。

因为保持了情报独立，就连陈也只知道三名先遣干员的性别比例是两男一女，并且分别以“紊乱”、“伽利略”和“芥川”作为行动呼号，除此之外，他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中校先生，你觉得他说的信息有几分可信度？”

一一记录下这些信息后，少女转过头，望向了同样刚刚记录完信息的亚历山大中校。

中校思索了一下：“在得到另外的情报源之前，我建议将所有情报的可信度都标记为‘待证实’级别。”

“嗯，我也这么认为。”

蓓尔对中校的提议点头表示了赞同。

对于陈所提供的的情报，蓓尔、亚历山大和后方都认为不能完全采信。但就算这份情报不保证完全正确，也至少给他们提供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此外，虽然陈声称对干扰并不知情，可在将陈的身份识别装置由后方送来的编码器进行重新解码、并发回后方后，蓓尔得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报。

攻击联合调查部传送装置的干扰信号和身份识别装置所用的编码几乎一致。也就是说，很可能是英国方面策划了对后方传送功能的干扰行动。

而且，根据之前查明的让传送装置无法寻址的干扰方式，干扰源并不在地球，而是在这个世界。

如果有办法能找到、并摧毁干扰源的话，困扰联合调查部的很多问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