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哲罗姆从来没有觉得班里的吵闹声这么刺耳。

以往的他多半会微笑着注目的一切，如今却只能让他心烦意乱。

蓝伯特和弗罗伦丝那对冤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对方都听不懂的话，艾维斯班长身边他自己的小团体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不管是决斗的当事人，还是幕后的挑拨者，都仿佛对之前的失败视而不见一般——既然连他们自己都不在意，其他的同学又怎么会在意呢？

蓝鲸班已经貌合神离，团结不在了！哲罗姆心下如此断言道。

尽管曾经蓝鲸班那群人的雄心壮志言犹在耳，但如今的蓝鲸班，在最重要的那几位领袖人物被夺走之后，只剩下蓝伯特这样的人在苦苦支撑的蓝鲸班，实在不堪一击！

可笑蓝伯特这木头脑袋竟然还不明白，那位朱璃·法兰茜丝·奥德里齐，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视作对手！

喧闹的环境中，哲罗姆越想越是生气。

妈的！这什么扯淡班级！剩下的不是对情势毫无认知的平民，就是些得过且过的贵族少爷，难怪朱璃完全看不上你们！

你们那聪明的脑袋里，就没有剩下一点点的荣誉感和勇气吗？

环视四周，哲罗姆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我们班打得这么窝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还能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耻辱吗！”

突起起立的哲罗姆和他的发言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教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逐渐都浮现出惭愧和恼怒的神色。

这时坐在最前排的班长艾维斯闻声回头，说道：

“哲罗姆。你不让大家笑，难道要让大家哭吗？蓝伯特已经尽力了，打到那种程度，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已经是极限的发挥。还是说哲罗姆，你认为由你来代表班级会比较好？”

“对啊！既然你认为败给朱璃是一种耻辱的话，难道不应该选择自己去洗刷耻辱吗？迁怒于我们又有什么用？”

艾维斯身边的一名男学生质疑地高声叫喊起来。

以他的发言为开始，哲罗姆便感觉到一股浪潮汹涌而来：

“英格玛家的后代，原来只有这点迁怒于同学的本事。哲罗姆，你那光荣牺牲在独立战争中的先祖大人，一定会为你感到羞愧吧。”——有和哲罗姆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学这么说。

“只和朱璃同学对战过一次的人，在那里大放厥词什么。”——说这句话的人握紧双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一次次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有人很不甘心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就算再怎么自责惭愧，又有什么用！难道大家就没有努力吗！你这种只上台一次就被打崩了的乡下贵族懂什么！”——这是由于哲罗姆的发言而狂躁无比的人。

……一时间，班级里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哲罗姆只是面无表情地迎接着这一切，仿佛揭穿了所有人的遮羞布的人不是他一般，安静地站立在漩涡的中心。

渐渐地，没人再说话了。

之前还在和弗罗伦丝交谈着的蓝伯特转过头来，看着哲罗姆的神情有些忐忑。最终他神色复杂地开口说：

“我……”

“蓝伯特，你不要说话。”哲罗姆伸手止住他，无视蓝鲸班众人的目光，视线直直地看着艾维斯。说道：“没错，即使是由我来代替蓝伯特上场，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啊，艾维斯。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我终于忍不住想要当面对你说。”

“什么？”艾维斯和他身边的两位同学对视一眼，饶有兴致地问。

“你真是个卑鄙小人！”哲罗姆掷地有声地道。

由于他坚定的辱骂，蓝鲸班的众人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在学院中班长这个职位没什么权力，但也不代表着他不能在其他事情上给你使阴招啊！

尽管艾维斯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但蓝鲸班的大多数人，他们出身决定了他们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少年少女。

艾维斯表里不一从来都是很多人的共识……或许只有蓝伯特这样的傻瓜才会真心把艾维斯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吧？

“我实在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哲罗姆如此生气的事。”艾维斯神情无辜地环视周围一圈。

一部分被他英俊得体的外表所迷惑的人，不由得对他投来同情的视线。

哲罗姆不管他的表演，自顾自地说道：“蓝伯特只不过是蠢而已，你却是一肚子的坏心眼，艾维斯。你们泰伦斯家族从来都是这样，一直不改。之前教学区的事也好，这次的兵器争夺也罢，如果不是确实相信那个朱璃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龙纹班的间谍了。”

“间、间谍……哲罗姆，无缘无故地被你这么一通骂，即使是我也不会忍气吞声啊。”艾维斯脸上没有恼怒，只是轻声说，“哲罗姆，不要以为大家都是南方人，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难道我说得有错？阿诺德、奥萝拉那么支持你，你就是这样——”

哲罗姆高声说着，忽然地，教室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内讧了？”

那个走进来的身影面无表情地问道。

“马、马丁老师？”哲罗姆一时间有些哑火，不由得转头去看教室左侧的座钟。

这时所有人都坐下来了，只有哲罗姆仍然尴尬地站在那里，直面着马丁老师逼人的视线，就像是一条彷徨无措的小狗一般。

气氛沉闷下来，只有座钟的钟摆仍然在咔嗒嚓嗒地摆动。马丁老师雄壮的体格后面，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出，目光四下扫视，神态平和。

“别看了，没到上课时间。我来只是打算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马丁若无其事地说着，一巴掌就将那个纤细的身影推到了讲台上面。“虽然是这么说吧，估计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认识你了。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