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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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廉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但在这一刻看着姜蘅清澈见底的眼神,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办法问出来,他张了张嘴,又徒劳地闭上。

他闭上眼睛,却仍然觉得头晕目眩。数日以来,姜寿海,封蕊心,甚至阿蓉的反常,好像都在今天有了答案,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永远接触不到这个答案。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仍然抱有期望,他不相信姜蘅的话,他只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道:“我有些乏累,你去花厅招待一下封夫人吧。”

姜蘅微笑着道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前脚刚走,姜仲廉便迅速冷静下来,他负手而立,命一旁洒扫的下人去将管家和二小姐还有西院住着的金嬷嬷请来。

金嬷嬷是他的奶娘,一生孤苦,丈夫与孩子都去的早,如今年纪又大了,在外头无法谋生,姜仲廉便将她安置在西院,寻常没什么事,不会惊动她。

姜寿海最先到,他才刚将封夫人两人送到花厅,又被下人请过来,只觉得莫名,不知道老爷有什么事。

然而等见着姜仲廉灰败的脸色,他的心中便开始有了猜测,果不其然,姜仲廉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径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寿海匆忙跪下:“老爷,小人……”

姜仲廉在太师椅上坐下,语气冷淡:“将那天的事仔细说给我听听。”

“是。”姜寿海应下,便开始回忆,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说给姜仲廉听后,他又道,“小人以为,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将流言平息,若是任由流言再度发酵,恐怕不止二小姐,就连姜府,也会……”

“再说吧。”姜仲廉无力道,究竟应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情,还是要等阿蓉来了再说。不错,时至如今,他心中仍然抱有期望——如果只是误会一场,如果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当两人沉默着,金嬷嬷与姜蓉便先后到了。

从乌家被管家接回来后,姜蓉便消停了好些天,一直没怎么出过宜霜居的大门,不可否认她是心虚的,然而她素来胆子大,眼见着这几天都没有出事,渐渐的她便也就安心了,见着姜仲廉仍如以往一般,规规矩矩地与他行了礼,又问起他将自己叫来是有什么事。

姜仲廉没有看她,温和地对满头银发的金嬷嬷道:“麻烦嬷嬷检查一下她手上的守宫砂。”

姜蓉倏然从数日的平静中清醒过来,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您是这一家之主,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令吧!您在怀疑我什么?”

事到临头,她还敢嘴硬,并不是没有倚仗的,因为心中惊怒交加,所以在与魏白洲云雨之后,她很快便恢复了清醒,也就是说,从乌家离开的时候,她十分清楚的明白自己并没有叫人看了笑话。

换而言之,那件事情根本没有被宣扬出去的可能。

姜蘅与管家固然知情,但光凭他们一面之词,亦不能置她于不复之地,所以在姜蓉看来,父亲忽然反常,不过是因为听信了他们的胡言乱语,但实际上并没有真凭实据,而这个时候,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那她就还有机会。

她面上怒意更盛,怒意深处更有悲切涌现:“我知道您一直对母亲心怀怨念,但你们结为夫妻二十年,难不成这二十年中的点点滴滴,竟都是虚幻吗?若是母亲还在,绝不会让您这般对我!说到底,我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在这家中是没有半点地位了是吗,以至于您竟随意找人来折辱我!”

“我……”她环视四周,最后看准了书房角落里一尊与人齐高的青花橘瓣瓶,满面羞愤地撞过去,口中呼道,“我不如死了算了!”

姜仲廉越听她说话,心中寒意越重,这一年来,他虽然与女儿有些生分,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若真是什么都没做,她反而会坦荡磊落,乖乖让金嬷嬷检查。

但也正因是自己的女儿,他不愿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便下了结论。

他转过头,对金嬷嬷道:“麻烦您了,将她带到偏房,仔细检查一番。”

姜蓉有了先前那一撞,这会儿已然是晕了过去。她不会知道,自己哪怕做出以死明志的样子,也没能让父亲打消怀疑,反而是方便了金嬷嬷。

在姜家生活了几十年,金嬷嬷原本尖锐的性子也被磨得渐渐平和,大事小事在她眼里也都差不多,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人长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的事情渐渐多起来,哪怕是顶了天的事情,再看起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是以在检查到姜蓉已经失去贞洁之后,她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平静而温和的,随后从偏房出来,她便将检查结果告知给了姜仲廉。

尽管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等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姜仲廉仍然免不了震惊和失望。想到就在不久前,他还希望姜蘅带着她在京中高门世家中露露脸,顺便为她物色一户好人家,如今对比起来,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他叹了口气,这一年来他叹气的次数比前面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他又想起来封蕊心在提及姜蓉时的忍让,姜蘅在面对姜蓉时的大度,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这一生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他的婚姻,他的教育都是失败的。

“我知道了,今天辛苦您,万望您出了这道门后便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

金嬷嬷福身:“老爷不必客气,都是老身应该做的。”

姜蘅在花厅和封蕊心一道陪着封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向她再三保证过,有自己在,一定不会让封蕊心受委屈之后,总算是将爱女心切的封夫人送走了,目送着封家的马车辘辘驶远,她挽着封蕊心的手,与她一面往回走,一面说道:

“这会儿工夫,想必二叔已经知道了,姜蓉与魏白洲的苟且之事,往后你稍稍注意点,别在这事上戳他痛处,没几天了,我这位二叔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迟明天,他恐怕就要将我找去商议姜蓉的婚事。再往后,我答应过你的好日子便要来了。”

封蕊心点头,柔声道:“不用那么着急,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好生保全自己。”

姜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将封蕊心送回正院后,她才回了芳汀苑,天刚擦黑,用过晚膳,便有前院的人来请她到书房,果然如她所料,是姜仲廉想要与她商议姜蓉的婚事。

“那魏白洲,你可知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么?”姜仲廉忧心忡忡。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姜蓉与魏白洲在乌家的事迟早有一天会传出去,姜仲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将女儿嫁出去,如此,方能保全姜家清正名声。

姜蘅颔首:“知道一些,此人不学无术,心性不正,在我看来,非为良人。二叔若是忧心阿蓉的婚事,我倒有个法子,不妨将她说给您所熟识的举人,且得是那种无父无母,家境清贫的,一来您如今尚在朝中做官,二来咱们姜家好歹也是世家,有了这两层关系,举人娶了您的女儿,怎么也不敢薄待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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