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逼宫那几日，娘娘夜不能寐，担心皇上的安危，我便拿着你的刀守在娘娘的寝殿里。我当时都想好了，若宫门被破，娘娘不肯随升平公主去往南疆，我便陪娘娘赴死。”

“嗯……”魏爽有点尴尬，依旧摸着墙砖，他觉得妙思是不是想说：你知道我何时发现自己喜欢贵妃娘娘的吗？

“娘娘说，若皇上战死，她也不会苟活，否则皇上一人等在奈何桥上，未免太过孤独，可怜。”

魏爽忆起自己带兵驰援回京的时候，皇上双目赤红，满身血污。

他说，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那母子二人也活不成了。

他原本还想宽慰皇上，说她们对陆康还有用，陆康肯定不会要他们母子性命。

但这话因着有诅咒皇帝的意思，因而他也没敢说。

今时今日他才明白，皇上并非怕陆康会要她们性命，而是贵妃娘娘从一开始就抱了和他生死与共的决心，如此也……

“我当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你。”

“啊？！”

妙思的话突然打断他的思路。

魏爽心如擂鼓：“想，想到了我？”

“嗯，我当时也在想，若皇上不在了，那你肯定也不在了，皇上能有娘娘陪伴，路上不至于孤单，你呢？”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在说今日有雨，出门要带伞一样自然。

“我便想着，要不我委屈一下，过去陪你，总归我在这世上，已无所牵挂。”

听闻此言，魏爽怔愣在当场，甚至忘了去提醒她，有些话不能说。

妙思却得意道：“娘娘说，这就是喜欢！怎么？高兴的傻了？也是，以我和宠妃的交情，只需招招手，喜欢我的人就能从这儿排到宫门口去！算叫你捡了个便宜！”

魏爽喃喃道：“不，不便宜，妙思姑娘在我心中，价值千金！”

纵然千金之谊，也难抵一句我愿为你而死……

父母手足，尚且自私刻薄，惺惺作态，忠君为国，那是臣子大义，毕生所求。

但若是男女之间，除了死生契阔这四个字，他便想不出其他。

“妙思！”

妙思道：“做什么？”

他盯着她，紧张之余咽了口唾沫：“余生，你可愿与我，晨昏四季，相偎相守？”

妙思没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眉头。

魏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一脸严肃的等着她的回答。

妙思却是从容，只在他肩头拍了一把：“想什么呢！”

“啊？”

妙思道：“陛下和娘娘也不是第一天就修成正果的，你我当然也要经历一番生离死别，争执和好！最好再有个青梅竹马，或邻家发小出来抢亲！我是不行了，你有一起长大的表妹吗？”

魏爽怔怔摇头道：“没，没有。”

“那可怎么办，若没有这些，谁会把我们写在话本子上？”

“啊？”

妙思边走边想：“如若不然，罹患重病？你死我也死，然后发现都是误会！竟是庸医误诊！”

“什么！”

“姑姑怎么自己回来了？娘娘呢？”小双子刚从栖凤宫出来就和他们碰了个正着，又赶忙向魏爽见礼道：“奴才见过魏统领。”

“公公不必多礼。”

妙思道：“娘娘和陛下赏梅去了，我带魏统领来取他的刀！你要做什么去？”

“自娘娘生产以来小厨房就一直荒废着，前儿娘娘说年节要用，奴才便想趁着天好，找几位御膳房的大师傅过来修缮修缮！”

妙思点头：“那你去吧。”

“好，魏统领自便。”

待小双子走了，妙思便叫魏爽跟他一起进去。

魏爽却有点不自在：“不妥，我，还是在门外候着吧。”

妙思道：“也好，你等着。”

她进了栖凤宫，魏爽便在门口等着。

等了一会，没把妙思等出来，却等来一堆的小太监小宫女，一个个凑到门口悄悄打量他，甚至还彼此怂恿，叫人过去跟他说话。

魏爽武功高强耳力佳，就算背对着他们也能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说，好像是妙思姑姑的相好。

那个说，人家只是君子之交！妙思姑姑性情冷漠，自古以来，这样的人只会饮冰食雪，才不会动情动爱！

还有问，当真？这么看来，咱们也不是没机会啊？

小太监立马调笑道：思春了！思春了！

小宫女们赶他们走，说她们来看威武的禁卫军统领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也来凑热闹。

妙思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聚在一块嘀咕，没好气的一声干咳。

众人赶紧噤声而立：“大姑姑。”

妙思冷下脸来：“娘娘不在宫中，你们就如此懈怠？！不去做事，竟在此处偷懒？”

“奴婢们知错。”

言罢赶忙退了下去，临走不忘心心念念的看魏爽一眼。

这边魏爽才敢回头：“妙思姑娘……”

妙思纳罕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风吹的？”

“嗯……”

“叫你随我进来你不肯，这门口的穿堂风冷的厉害！”

“是……”

妙思将手上镶嵌着宝石的佩刀递给他道：“物归原主。”

魏爽伸手接了下来：“若你什么时候想用，只需跟我说一声……”

妙思摇头：“现如今天下太平，后宫更太平，我应该永远也用不上了。”

魏爽点点头：“那……”

妙思见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好主动说道：“我再陪你走走？”

“啊？可，可以吗？”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她勾唇而笑：“能陪魏统领散散步，赏赏花，荣幸之至！”

魏爽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兴奋之情已经不允许他有其他思考能力，马上屁颠的跟上妙思的步伐。

二人边走边聊，聊起他去岭南的见闻，又聊到陆康逼宫时的千钧一发，听的妙思也不由有些热血沸腾。

“正如你说的，江北王被俘虏，如今天下太平，我这辈子唯一能报效家国，报效皇上的机会就是驻守御前。”

听他口吻，还有几分失落，也是，做这京城里的富贵王侯固然舒坦，但人各有志，大好男儿更热衷于上阵杀敌。

“我若是男儿，当如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