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朱诀被卓诗涵的话震住了，“让灾难发生？怎么可能？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

“我知道！我全知道！你不断地尝试着阻止，最后和别人合作。就是为了联系上其他重生者，让他们支持你，你一遍又一遍地自杀，一遍又一遍的重生，不断地变换着尝试着说服他们的办法。已经足够了吧！为了这城市的五万人，你死了那么多次足够了吧！他们是生命，死了后还有人记住，会有人悲伤，会有人吊念。但你自己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你杀死了自己多少次？你阻止了灾难之后又有谁能记得你，又有多少人会为你悲伤、吊念你？”

朱诀沉声道：“人不能这么自私。诗涵，你也是这五万人中的一个，卓叔叔也是。我就用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来问你，假如我和卓叔叔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让谁去死？”

“我……”卓诗涵顿时语塞，只能愤恨地盯着朱诀，“你太卑鄙了。”

“谢谢夸奖！”朱诀贱笑着，“其实我也不想消失啊！这比死了还难接受。除了你和丁叔之外，我的亲人、朋友都会忘记我。但我只能这么做，这是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吗？”卓诗涵默默地念着，突然将手上的咖啡罐举起，砸向朱诀的脑袋。

朱诀呆呆的看着卓诗涵怪异的行为，咖啡罐在离朱诀头部只有半公分的距离左右停住了。

“你做什么啊？”朱诀不解道。

卓诗涵慢慢地收回手，脸上全是心痛的表情，“看看你！已经习惯了死亡，麻木地连本能的躲闪都没有了吗？朱诀！如果你执意要救人，我也阻止不了。但我有个自私的请求，请你不断地重生，不断地来找我，你每重生一次，我就能多看到一些我们在一起的记忆，请你和我一起制造更多的回忆，我要记住你更多，可以吗？”

这个确实是一种方法，一种可以暂时得到永恒的方法，朱诀可以永远地活在这一上午的时间内，而卓诗涵可以不断地看到更多的回忆。

“算了！诗涵！我累了，我真的很累，现在让我从高楼上跳下去，我心里不会有一点抵触。这种对死亡的轻视真的让我离正常人原来越远。你想为了更多一点的回忆，让我不断地重复着死亡吗？”

卓诗涵再次无言以对，如果自己坚持请求，朱诀也许会答应吧！按照那种方法，心里面就会更加地为朱诀心痛，更加地恨自私的自己。

“那……如果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穆菲菲呢？你愿意为多见她几面，不断地重生吗？”卓诗涵心中忐忑地问道，答案她已经早知晓了，朱诀和穆菲菲在游乐场相见的那段回忆，她也看到了。但她宁愿自欺欺人地认为那还没有发生，重生前的朱诀会那么做，而现在的不会。

“菲菲！对了！我想起来了。诗涵，有一件事我想得到你的原谅，我……”

“最后的这点时间让我们出去玩吧！”卓诗涵突然打断了朱诀的话。

“诗涵！有句话我必须要告……”

“我们去吃河豚怎么样？你不是说你一直想尝试，却一直不敢吃，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乎了。”卓诗涵像是没听到的样子，再次打断了朱诀。

“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其实……”

“不吃河豚的话，帝王蟹怎么样？”

卓诗涵一直打断自己的话，朱诀似乎隐约感觉到了她是故意的。朱诀再次开口，“你听我说……”

卓诗涵突然大吼道：“我不想听你还看不出来吗？想得到我的原谅，然后你就心安理得地和穆菲菲在一起？你认为你一再请求我就能原谅你吗？你认为……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你果然看到了……对不起！我喜欢菲菲！”朱诀低下了头，此时他内心的痛楚比死亡时感受到的更加强烈。朱诀觉得自己短暂的一生中伤害过的都是最爱自己的人，没有对父亲尽孝，让穆菲菲感受过煎熬，让卓诗涵感受到了伤害。而且卓诗涵在朱诀消失后还会记得这一切，这将是他遗留在世界上唯一的缺憾。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结局应该是我们在一起的。延芳告诉我，两年后我们会结婚，马上就有了她。你会被一个秘密组织抓去研究，之后被人救出，三年后你才会为了救一场灾难而消失掉。就算那种未来再悲惨，至少我们在一起了，有了海誓山盟的经历，有了婚礼的仪式，有了爱的结晶，那种未来要比现在好一万倍。到底是谁改变了未来？我宁愿要那种未来也不要现在这样。”卓诗涵咆哮着，状如疯癫，一直以来她认定未来绝对能和朱诀在一起，却没想到命运做了这么大的改变。

朱诀有些听不懂，“喂！你……没事吧！延芳……你那个亲戚？”

“是我们的女儿啊！”

之后卓诗涵将朱延芳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朱诀，“朱诀！你说这是为什么？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那延芳又怎么会出现？你现在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朱诀暗自称奇，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体内的人格是自己未来的女儿啊！

朱诀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重生者对命运的改变不会遵循因果性，那些重生后逃避了死亡的重生者，本应该的死亡没有发生，他们重生的记忆又是哪来的呢？命运会随着重生者每时每刻的行为改变，无论影响大小。而且我相信我的选择，无论是选择拯救这五万人，还是……选择菲菲！”

卓诗涵闭上眼睛，眼眶中的眼泪被挤压了出来，“那么你就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如果……我肯不断地重生来寻求你的原谅呢？一次不行就十次、百次，到最后，你会心软的吧！”

“道德绑架吗？因为我不原谅你，你不断重复着死亡，然后让我自责因为我的坚持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最后看不过去你受苦我不得不原谅你。朱诀！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朱诀急忙摇头，“没有！我是想让你真心地原谅我，要不这样，我重生后不和你见面，通过电话请求你，这样你就不知道这一切了。”

“为了能心安理得和穆菲菲在一起，你对自己真的狠啊！明明刚才还拒绝重生和我制造回忆的。朱诀！我问你，假如没有穆菲菲，你会喜欢上我吗？”

朱诀沉默了许久，不断问着自己的内心，最后老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大概……会的吧！如果菲菲没有来这个城市和我相遇，在我的生活没有被重生扰乱之前，那个时候，我是仰慕你的。”

“原来……种种复杂的原因造成了今日的结局，那么我再问你，现在在你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我的位置吗？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朱诀摸着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有！我很确认对你的感情是喜欢。但我只能选择菲菲！”

在他的心里，原来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啊！

卓诗涵的思绪回到两年前，第一次和朱诀见面的时候。那天是雨天，卓诗涵在美术部画到了很晚，其他的社员都已经回去了。卓诗涵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

来到活动室一层的走廊，迎面走来两个人，朱诀就在其中，这是卓诗涵与他第一次擦肩而过。当卓诗涵转过走廊的转角，一中午无以名状的感觉让她停住了脚步，藏在墙壁的后面。她感受到了朱诀驻步停留在原地，视线一直追随自己的身影，直到她拐过墙角。

当时朱诀身边的邵宇用手在朱诀眼前晃了晃，“喂喂！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她是谁啊？”朱诀问向身边的邵宇。

“校花啊！好像姓卓，听说她一年级期末就被男生选上了，学校历史上最快成为校花的第一人啊！怎么了？一见钟情了？”

“怎么可能？”朱诀急忙否认。

“那倒是！她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子能高攀的。这学校能追上她的估计只有我了，就算是我也有难度的啊！本来现在是个机会，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约好了话剧社长和他交流片源。”

“呵呵！随便偶遇了一下，你说机会就是机会啊！”

“你小子就是笨啊！本情圣就是能看到你这种凡人看不到的机会。好吧！我就教你一招。你看啊！现在正下雨，刚才见她好像没有拿伞，我们这不是有伞吗？追上去帮她挡雨，送她一段，这不就说上话了吗？可惜啊！还是正事重要，话剧社长说他收集到了一个值得珍藏的系列，一般人找不到的，我们也得拿点压箱底的好货去交换……”

“对了！邵宇！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硬盘没带，你先去吧！我这就回家去取！”

“你小子真不靠谱，快去吧！我们在话剧社活动室等你……”

听到朱诀的脚步声又远及近，卓诗涵赶紧快走两步，装作正往大门口走去。朱诀看到卓诗涵还没有走出门，心中大叫庆幸。掠过卓诗涵的身边直奔门外，路过门口时将手中的伞放到了门边，然后双手捂着脑袋奔入了外面的大雨中……

卓诗涵走到门口，看了眼留在地上的雨伞，又四处环顾了下，门口这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微笑道：“果然笨啊！人家说的是共撑一伞，你这留下伞自己跑了，根本说不上话。记性差的人再见到你的面就已经忘了你了。”

卓诗涵撑开了那把伞，走入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