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熙痛苦地闭上双眼，抬手拍了拍李玄的肩头，惨然道：“小师弟，别犯傻了。”

再一次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确认，李玄只觉这个世界竟是这样的荒谬，他从没想过，强如叶通天这种人，竟也会身陨，这个世界之上难道还有谁能够杀得死他吗？

“这不可能。”李玄有些固执地道，“师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谁能杀得死他？除非他自己去杀自己！”

此刻两个师兄弟之间，已然扫去了一开始的隔阂坚冰，兄长还是那个兄长，师弟还是那个师弟，他们已经彼此都得到了对方的承认，故此顾鸿熙也不再讳莫如深，抬眼望着夜色中的大河，幽幽道：“这事说来话长，你想不想听？”

李玄重重点头，语气稍微有些急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需从你说起。”顾鸿熙转过目光看着李玄，“还要从你那位坐在皇位之上的哥哥说起。”

他不再隐瞒，于是将天下楼一直以来与皇室的关系简单交代一番。

说起来，天下楼为何能成为天下第一宗，便是因为它从落户在青山之初，就与其他六大宗门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其他六大宗门与本国王室可以看做一体两面或者说一个利益整体的话，那么天下楼却只是一个站在青山之巅的看客。

天下楼的子弟，历来不会过多参与或者干预本国朝政，就算有战争发生，只要不是被入侵的一方，只要不是有了不得的大危机，也绝不轻易插手。

因为一直以来，天下楼就有一个祖训，告诫历代子弟，天下楼的真正用途，不是用来守护山下这座皇宫的，他们肩膀上的职责，乃是守护这个大荒天下！

对于李氏皇朝，立于青山之上的天下楼，更多的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审视，如果有一天那些流淌在李氏血脉中的疯狂因子，再度作祟，即将为祸天下，那么，就是天下楼出手的时刻。

叶通天，就是一直秉承着这个理念，站在高高的青山之巅，俯视着下方的皇宫，俯视着人间百态。

此刻，李玄才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叶通天劝解自己沉默隐忍，原来他在等待机会，他已经发觉了这个大荒之上的异样。

但是彼时，李玄已经无法压抑内心中复仇的火焰，他肆意出手，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将原本应该在许久之后才需要面对的矛盾提前搬到了眼前。

所以他不得不选择离开，而那时一切尚未浮出水面，叶通天却又不能与他说得太多，这便产生了深深的误会，更加剧了李玄内心的冲突，致使他毅然选择了出走。

顾鸿熙语声幽幽，缓缓道来，其中许多辛密，他也知道的并不完全，只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谈起因理念不同，叶通天携曲天歌与狄逊前去刺驾，却被二者反叛，导致最终功败垂成，身负重伤，生机尽灭。

听到叶通天竟是被自己的两位无比信任的弟子背叛，最终重伤身死，李玄只觉一股气血上涌，心中升腾起无穷的愤怒与仇恨。

他恨的不止是曲天歌与狄逊，更恨那个安坐王座之上的皇帝陛下。

父母、师父，身陨都与此人有着莫大关系。

他强行压下心中一股冲动，声音微微颤抖问道：“芸儿呢？她怎么样了？”

顾鸿熙长叹一声，将而今青山的形势说与他听，并告诫道：“不要冲动，师父让我来找你，是对你寄托了无穷希望，不是让我来怂恿你送死的，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你不许回青山，因为你绝不是曲天歌的对手！”

霍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李玄一字一顿问道：“曲天歌，到底有多强？”

苦笑一声，顾鸿熙指了指自己道：“我已入破界，但仍旧远远不及那厮，他只怕已经一只脚踏入归真境的门槛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玄不由皱起眉头，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至今都还没有晋入破界境中，而那个人，竟然已经到了那般高度吗？

“我之所以境界如此波动不稳，便是当初为了师父的大计，不惜以身入魔，成就魔躯，这才破境晋级的。”顾鸿熙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终归是白忙活一场，我闭关时师父就动手了，若我在身侧，拼了性命，也断不至于使他遇害！”

李玄早就看出他身上灵息的不稳，安慰道：“二师兄，说这些都晚了，只是想不到你入魔之后，竟然能与魔躯相合，而不会失去理智，真是令我惊讶，但你的身体终究还是因此出了些问题，这却不能不重视。”

顾鸿熙洒然一笑，无所谓道：“师父仙逝，我也找到了你，该说的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大半，我早已没有了什么牵挂，却也没什么的。”

皱起眉头，李玄打开神庭慧眼向顾鸿熙扫去，随即沉声道：“你来寻我，自然是希望与我一道复仇，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怎能不爱惜自己，须知自身才是一切的本钱！”

这次，顾鸿熙没有再说话，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久之后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把件，却是天下楼缩小版的模样，放在了李玄的手心，郑重说道：“小师弟，师父有命，天下楼衣钵传于你手，从今往后，天下再无天下楼，只盼你勇猛精进，有朝一日，能够逆转乾坤，改天换日！”

骤然被托付了这般沉重的东西，李玄一惊，想要挡回去，却见顾鸿熙已经收回了手掌，负于身后，笑吟吟地瞧着他说道：“从今往后，我这个二师兄便是你的马前卒了，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便是！”

李玄连忙起身，推脱道：“这……这怎么行？二师兄你……”

但顾鸿熙却摆一摆手，沉声道：“当务之急，我们要去汇合了你的四师兄五师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师父让我找你来便是让我助你而来，你若还有良心，还念着小师妹，就少要矫情，给我干干脆脆地，像个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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