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 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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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在自己脑门上贴了仨字——小白脸!

上次去河间府, 他就是那个小团体的主心股,什么都要操心,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像个大家长一样把所有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次, 有了唐玄, 他瞬间降格成小咸鱼。

唐玄也太能干了吧!

在路上,把吃的、用的、住的全都安排好, 就连什么时辰出发, 哪天住哪个驿站都计算得精准无比, 甚至连司南在马车里坐得发毛想要骑马狂奔, 或者嘴馋了,哪里可以逮到野兔都考虑到了。

就像一个超级智脑!

到了洛阳,店铺都安排好了, 从街道情况到店内布置, 完全就是司南想要的样子。

司南除了扬着那张嫩生生的脸蛋, 一脸崇拜地看着唐玄,什么事都不用做。

真·小白脸无疑了。

趁人不注意,司小白脸把自家男人一勾, 吧唧一口, 聊表谢意。

唐玄勾起一丝浅笑。

值了。

他就知道,照着玉堂巷那间铺子找,准没错。

实际上,这间店铺比玉堂巷总店还要好。地处西京洛阳最繁华的街道,临街排楼, 足足三层, 几十个雅间, 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院中有花有树,有游廊草棚,地方不大,却十分精致。

再往后是住人的后院,有三间正房并左右厢房,他们带来的人刚好住进去。

蝶恋花挑了正房最西边的一间,虽然采光不好,却足够隐蔽,前面有个挟屋遮挡,刚好免于楼上之人的窥探。

——司南来之前,根本没打算带她,是蝶恋花自己哭着喊着要跟过来。年前,她听赵灵犀说起去河间府的经历,羡慕得不行,早就想出来见见世面了。

司南最受不了女孩哭,只得无奈地答应了。

除了蝶恋花,还有一个小尾巴,伍子虚。

伍子虚一脸正直地说,自家兄长在洛阳当官,所以想跟着过来开分店,司南一个字都不信。

这家伙就是被美色所迷,做舔狗来了!

司南一点都没冤枉他,一路上,唐玄如何对司南嘘寒问暖,精心照顾,伍子虚就如何对蝶恋花。

不同的是,司南和唐玄两情相悦,伍子虚却单恋一枝花,还时不时花式挨骂。

倒也凭添许多乐趣。

这不,又来了。

伍子虚放着好好的正屋不住,非要住那半间挟屋,就是为了离蝶恋花近点儿!

结果,被蝶恋花叉着腰骂了一通。

伍子虚赔着笑,厚着脸皮搬了进去,区区几步宽的小屋子,还没他家柴房大,这家伙却美得不行,气得蝶恋花没了脾气。

蝶恋花对伍子虚不是不动心,而是不敢。说到底是忌惮伍家家规。

全京城谁不知道,伍家上任家主因为迷恋风尘女,差点把家败光了。

伍子虚的兄长,伍子兴登上家主之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下一条家规——

伍家嫡系不可狎妓,更不能娶风尘女,否则家法伺候,伺候完了还要逐出家门。

伍子虚就是个妥妥兄控,根本不敢反抗他哥,所以蝶恋花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司南瞧了一会儿热闹,就被唐玄拉去了主屋。

看见屋里的摆设,司南半晌说不出话——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洛阳,他还以为回到了司家小院!

这间屋子的摆设,包括床的位置、窗纱的颜色都和他从前住的屋子一模一样!

“我怕你睡不踏实,便叫人把茶汤巷的床和桌子搬来了。”

司南:!!!

他原本以为只是像,没想到根本就是!

从汴京到洛阳,不是从茶汤巷到郡王府,就……搬来了?

那是床啊,不是小玩具!

自从盘上炕,这张床他就没再睡过,只是一直在屋里放着,没舍得搬出去。因为,这是他和唐玄第一次同床共枕的见证,对司南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

再特殊也到头了,司南能做的就是让它“安享晚年”,慢慢积灰。

唐玄……居然把它一路从汴京搬到了洛阳。

这一刻,司南突然对自家男人的霸总属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真的,他预感到自己这辈子可能没办法做大总攻了,被这个家伙宠着,他大概也许只能做小白脸了……

司·小白脸·南花了三天时间培训暗桩,准备食材,做宣传,然后就开张了。

既然要引起暗中之人的注意,那就索性高调到底,锣鼓敲起来,狮子舞起来,点心果脯大放送,会员卡跳楼大优惠!

司南如今是汴京五味社的社长,来之前就跟洛阳这边打了招呼。

这时候就显出他的好人缘了。

当初汴京举办大大小小的赛事,西京这边的人过去了,无论身份高低,无论有没有后台,司南都会热情周到地接待,能帮的忙尽量帮,绝不含糊,更不会刻意拿乔,让人三请四请。

这次,他来了洛阳城,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欣赏他为人的、对他敬重崇拜的,纷纷带着礼物过来捧场。

第一天试营业,全场菜品打五折,小食果汁免费送,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进店,不管点什么,只收一文钱。

前提是,桌上的菜要吃完,不能浪费,也不可打包。

这下不用费心做宣传了,百姓们一个传一个,半天的工夫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了,朱雀街开了一家火锅店,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文钱吃个饱!

孝子贤孙们带着自家老人过来,原本做好了被骗被宰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自家老人吃了满满一碟涮羊肉,足足两大碗红枣猪脚汤,店家不仅没嫌弃,还给端来一盘子甜甜糯糯的红糖糍粑!

凡是有老人光临,司南都会亲自招待,或说几句吉祥话,或打包一两样小点心,总能逗得老人家乐开花。

食客们不禁替他担心,一天下来,不会赔得开不下去吧?

实际上,这个时代长寿的人寥寥无几,全城六十岁以上的人都没多少,司南请得起。

再说了,绝大多数人还是十分顾面的,他们带着老人过来吃火锅,老人的餐免单,他们自己反倒不好意思,总会下意识多点些。

也有一些家境不好的老人,甚至流浪汉,就算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司南也不会把人赶出去,一锅热汤、几碟新鲜肉菜总是有的。

一时间,百姓们交口称赞。

开张的第一天,司南结完账,意外地发现居然没赔,还赚了一些。

嘻!

还挺不好意思。

洛阳真是个好地方!

洛阳人真正直!

同一时间,洛阳百姓们也在讨论,火锅真好吃,司小东家人美心善!

第二天,西京五味社的社长亲自来了,自掏腰包吃了顿火锅,吃完觉得不错,这才表明身份,留下一份墨宝方才离开。

那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身形清瘦,严肃古板,来头却不小。从前在宫里做过御厨,服侍过两代君主,年岁大了才回到洛阳老家。

他的出现就是一个活招牌,这下,行里行外的人都知道了,新开的火锅店得了老爷子的认可,彻底在洛阳城站住脚了。

一旬下来,唐玄准备的钱一分都没花出去,还赚回来两箱!

夜深人静,伪装成店员的暗桩们褪去白日的笑脸,一个个愣愣地看着司南数钱,囧囧有神。

不愧是汴京小财神……

司小东家可真会赚钱……

将来有一天从皇城司退役,跟着他开店倒也不错……

说到皇城司……

他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为何狂奔在赚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司南也在发愁,“是谁跟我说,查案要用人,要上下打点,要花很多钱?”

唐玄轻咳一声:“是我。”

司南把手伸进铜钱堆里,哗啦啦一搅,“又是谁跟我说,只要大张旗鼓一宣传,自然会有贼人找上门?”

唐玄抿了抿唇,“也是我。”

结果呢,案子没进展,大伙都在埋头赚钱!

司南挑眉,“郡王大人,你不太行啊!”

唐玄语气轻挑:“我不行?”

暗桩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识相地退了下去。

伍子虚原本还想看笑话,被蝶恋花拉走了。

确切说不是拉,蝶恋花就拿帕子轻轻扫了他一下,这小子就像中了**散似的,一脸傻笑地跟着走了。

屋里只剩下夫夫俩。

司南挑衅地扬着下巴,“说你还不乐意了?”

唐玄勾住他的腰,压下头,罚了一个绵长的吻,“别急,为了岳父岳母的安全,‘守株待兔’是最稳妥的法子。”

司南嘴角禁不住上扬。

看在那声“岳父岳母”的份上,守株待兔就守株待兔吧!

第二天,“兔子”没等来,来了一个伍子兴。

伍子兴前些天出府办事去了,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唐玄来洛阳了,紧接着又发现自家蠢弟弟也来了,这才急匆匆上门。

伍子兴和唐玄像是一类人,高大英武的身形,俊美却冷冰冰的脸,如无必要,否则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有“必要”的时候呢,口才比谁都好。

唐玄的“必要”是司南,伍子兴的“必要”是他弟弟。

一刻钟前,伍子虚还笑呵呵地跟客人谈天说地呢,片刻工夫,就被他哥骂得钻到桌子底下。

是真钻。

抱着腿把自己团成球,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伍子兴把他揪出来,赶他回汴京。

伍子虚不肯,躲到司南身后,怂叽叽地朝他哥叫嚣:“我不是来玩的,在认认真真开店,不信你问南哥儿,我是不是出了许多有用的主意?”

司南笑笑,没吱声。

人家兄弟吵架,他帮谁都不合适。

伍子虚哼了哼,觉得他不可靠,又壮着胆子躲到唐玄后面。

伍子兴是唐玄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任洛阳县尉,妥妥的二把手,攒够了资历就能调回京城,面对唐玄,他向来恭恭敬敬。

伍子虚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贱兮兮挑衅:“我是跟着郡王过来的,现在替郡王办事,有本事你跟郡王说呀!”

伍子兴抿着唇,一阵头疼。

司南笑着打圆场:“你刚到洛阳,还没吃饭吧?正好,今日店里休息半天,我让人做几个小菜,给你接风。”

伍子兴不好意思劳烦他,想要拒绝,唐玄道:“有个差事,你看要不要接。”

伍子兴面色一整,“郡王尽管吩咐。”

唐玄点点头,带着他去小屋里说了。

伍子虚自认逃过一劫,嘚瑟得不行,一会儿跑到蝶恋花跟前献殷勤,一会儿跑到后厨给司南捣乱,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因为有兄长在。

蝶恋花知道伍子兴的来意,不想给人家兄弟之间添龃龉,吃饭的时候便没出现。

偏偏伍子虚是个傻的,没有理解到她的好意,当着伍子兴的面颠颠地把饭菜送到她房里。

蝶恋花气得把他打了出来。

伍子兴走的时候,刚好碰到蝶恋花从楼上下来,双方都愣了一下。

蝶恋花屈了屈膝,没有讨好,也不自傲。

伍子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鄙夷,却也绝对称不上认同,至少不是对待未来弟媳的态度。

伍子虚蔫蔫的,一整天都唉声叹气。

又过了两天,还是没动静。

司南不想再守株待兔了,决定出去走走,主动给送字条的那人提供个“搭讪”的机会。

于是,他没让唐玄跟着,而是独自提着满满两篮子大肉包,去了洛阳城东的慈幼局。

这是洛阳城最大的一家慈幼局,里面收养的都是八岁以下的孩子,据说有几十个,生活在一个官府弃用的大杂院里。

司南原本以为孩子们的生活环境会不大好,没想到,偌大的院落居然收拾得十分干净,没有寻常善堂的脏污和异味,孩子们穿得也不错,虽然有补丁,至少干净整洁。

负责看护孩子的几位妇人看上去都是温和良善的,给司南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让他临时改了主意,除了包子,他还捐了十贯钱。管事并没有因为他捐钱就变得谄媚,这让司南更加放心。

他拿了一个包子,坐孩子们中间,边吃边聊天。

可能很少有外面的大人像司南一样亲切地跟他们说话,带他们玩游戏,孩子们对司南十分好奇,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他聊着天。

从孩子们的话题中,司南抓住了一个奇怪的信息。

别的慈幼局,孩子们都害怕长大,长大意味着会被赶出去,没地方住,没饭吃;这里的孩子却不同,他们都盼着长到八岁,然后“去外面”。

司南笑着问:“去了外面就要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了,你们想好做什么了吗?”

“不用想。只要多多吃饭,长壮一些,就会被挑走。”孩子们语气肯定。

长得壮,被挑走?

去码头扛活吗?

司南再问,孩子们却不肯说了,一个个闭紧小嘴,笑嘻嘻地摇头。

司南并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管事哄他们的话,让他们对被赶出去不那么恐惧。

这样一想,觉得这位管事还挺善良,不仅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还保护着他们幼小的心灵。

从慈幼局出来,司南满大街闲逛,专门往偏僻的地方扎,就是为了引对方出来。

然而,直到天黑透了,司南的两条腿都走累了,也没见人出来拦路,连张字条都等到。

司南不甘心,想再转转。

唐玄从暗处现身,把他扛回了家。

司南软软地趴在他背上,语气难掩失落:“是不是他们知道你在暗中保护我,所以才不敢出现?不然你明天别跟着了,我再试试……”

唐玄把人往上托了托,沉声道:“不用,很快他们就会有动作。”

司南突然精神了,“你做了手脚?”

唐玄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司南抱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再信你一次。”

唐玄笑笑。

这一次,不会再让他失望。

唐玄的推测没错,既然有人费了老大劲把他们引过来,就不会一直这么龟缩着。他放出一个小小的诱饵,对方就上钩了。

是非常俗套的“君无道,上天示警”说。

今年的确多灾多难。

进入正月,早已立春,东西二京却雨雪不止,寒疫暴发,农田遭灾。

四月又下起了冰雹,原本已经挂了穗的粟米瓜果,险些颗粒无收。

这时候,就已经有人暗地里散播“官家行事无道,上天降灾于民”的传言。

好在,朝廷动作很快,给受灾百姓发钱发粮,官家两次遣散宫人,节俭克己,这才止住谣言。

如今正值中秋,收获的季节,突然半夜落下一道惊雷,洛阳周边上万顷农田被“天火”烧成灰烬。

一时间,流言再起,直指官家“没有子嗣,懦弱无能”,因此上天再三示警,“让有大造化之人取而代之”。

至此,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偏偏百姓们就吃这一套,尤其是那些农田被毁、单等着这一季收成养家糊口的农人们,不出意外地被人利用,闹起事来。

消息传到汴京城,官家急火攻心,在大殿上呕出一口血。

一时间,朝野哗然。

就连唐玄都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看来,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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