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司马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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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深宫锁月,故影西楼。

御书房内,皇帝司马苻端坐在龙椅上,一手支着疲倦的头颅,一只手死死地握住椅子把手,带着病态的白皙脸庞上笼罩着无尽的阴霾。

“炽华这几天一直卧在南风阁?”

黑衣人恭敬的单膝跪下,面无表情的回答:“是,从容国府容修遇刺第二天开始,到今天总共四天。阓稷王殿下上午回阓稷王府,走时带着南风阁一个男乐姬。”

皇帝司马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下子琅环怎么办……

黑衣人:“……”陛下,您这是在说谁呢……

太监总管一直在旁边杵着,这种事儿他半个字都不想插嘴,可是皇帝从来都不会放过他。

“公公,你看这件事朕该怎么处理?”

皇帝敛了怒容,温和笑着问一旁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皇帝特许不必跪拜。他便弯腰恭敬一辑答道:

“陛下,阓稷王殿下虽这几日称病不上朝,但现在已经回府,无伤大雅。大事化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未尝不可。”

皇帝笑得更甚:“公公,朕惩罚一下炽华如何,他小子这般有伤皇家威严。”

太监总管噗通一下跪下了。

“陛下,阓稷王殿下不是如此自甘堕落之人,老奴这么说只是怕大皇子那边按耐不住……”

皇帝俯视伏拜在地的太监总管,笑着说:“哦,公公快请起。公公年事已高,朕已经特许公公不必行此大礼。公公曾是先皇身边的红人,是先皇留给朕的,跟随朕几十年,怎么还这么生分。”

“能服侍皇上是老奴的荣幸,老奴一定不负先皇所托。”

没有人扶起来他,太监总管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自己忍着疼,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那这一次看在公公的面上饶了那小子,下不为例。”

太监总管又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称是。

“永昶最近在干什么?”

静默良久,皇帝想起来了他的大儿子司马隽。

“大皇子一直在府中静修,平日里不和其他官员勾结,和一些僧侣文人走得近。”

“那现在大皇子和义渠庄园已经有了联系?”

“还没有,容国府容公子掌管的义渠庄园与世无争,而且容公子与阓稷王殿下一党,大皇子无从下手。”

“查清楚炽华与容修有间隙的原因了吗?”

“陛下,容国府没有安插密探,属下不能从容国府得知信息……”

“哦,我知道,没有其他流言蜚语什么的吗?”

司马苻揉了揉太阳穴,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允诺容国公不在容国府安插密探。

这样凡是安插在容国府的探子,一经抓获即可审讯甚至暗杀,而不用担心误杀了皇帝派来的人。

皇帝无比信任这个追随他多年的妹夫,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几十年前容剒利用这个特权暗地里救下了多少人。

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不过分,他司马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乱臣贼子苟活于世,一辈子见不到阳光。

“陛下,去年上元节容公子捡回来一个叫花子,自此容公子与阓稷王殿下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

司马苻郁闷的望了望挂着的一幅字画,那是容修绘制也题了字。

容修的聪慧他从容修抓周时便看出来了。幼年时期的容修又遇到了老六,那时自己刻意压制老六,意图磨砺他的意志。本想着十几年了,趁着容剒去吴镇,借容剒之手把老六接回京城,没想到更多的是成全了容修和老六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相遇了,然后一起并肩走了这么十多年。

一个创建义渠庄园,成为天下文人的领袖,一个担任军营长官,统领京都大营的骠骑。

自己就这么放任不管?怎么可能,他们不能成,而且一直是他儿子倒贴,对方根本不来电……

如今有第三者第四者插足是好事,只不过又苦了琅环,还有自己的孙子。

“陛下,那个乞丐,要不要……”

一旁的太监总管听到陛下提起那个容修救下的叫花子忍不住插嘴。

“他现在衣食无忧,何必。”

太监总管立马止了声,可是愁眉苦脸的。那一天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双胞胎一直以来被视为不祥,而刘贵妃当年便产下双胞胎,一个是现在的司马烨,另一个则被刘贵妃托付给了皇叔司马丠带离皇宫,意图瞒下这个不祥的孩子。

可是那几年战乱不止,先是皇叔意图谋反,幸好被容国公镇压下来,后是蒙古军趁虚而入,一直打到帝都,要不是无夜城发兵,蒙古军顾首不顾尾,战争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就这么失踪于战乱之中。那是也皇家血脉,却不知沦落何处。去年探子报告上元节发生的事时,皇帝也打探了那个叫花子的消息,了解到那个流落街头的老叫花子原本是程家大少爷程逸风,而那个乞丐很有可能是七皇子。

他们打探消息时发现坞篁轩的人一直暗中保护那个乞丐,而坞篁轩的人只听命与竹真人,竹真人便是对外声称驾崩的先皇,他这么保护一个叫花子除了是在保护皇家子嗣,没有其他可能。

司马苻瞥了一眼太监总管,这个老东西几次三番的提醒自己把那个乞丐接进宫,恢复皇子身份,可是皇宫真的就这么好吗?!

皇宫,一个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的地方,可他根本出不去,便坐在这至高无上的宝座上,看着下面的人为了向上爬扭曲的可笑姿态,也说不清到底谁更悲哀。

“丠最近又在搞什么鬼?”

“陛下,平允王殿下最近出发去了无夜城。”

司马苻蹙眉道:“他不是刚从无夜城回来?那里的美人就这么好,中原的一个都比不上?”

黑衣人不答话,司马苻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黑衣人退下:“算了,听说塞外娇娘艳冠天下,丠喜欢就好。”

“陛下,惜妃娘娘恭候多时了。”

“让她走,唤宠妃来。”

“是……”

太监总管领命退下了,今晚是指定侍寝的日子,陛下这么做,不和规矩,可是他已经惹陛下不快了。

第二日早朝后,

一身俊朗官服的司马烨褪去近几日的颓废。

他笔直的跪立在御书房内,等着板着脸的父皇发落,他不指望他的父皇能从轻发落,现在大皇子步步紧逼,他却如此堕落,的确会让父皇失望。

皇帝司马苻晓得司马烨现在的心理,他不打算难为司马烨,不过他也不想让司马烨就这么起来。

司马苻翻来覆去把手中的木牌端详了好久,又把它放回玉盘里。

一个公公恭敬的把玉盘端了下去。

“嗯,补之,孙儿的这个名字不错,补之才能无咎。要不长大之后孙儿字无咎?”

“全凭父皇做主。”

司马烨虽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有些意外,补之,字无咎,父皇也是怎么想的吗?

司马苻心情愉悦的说:“哦,那下去吧。”

“是,孩儿告退。”

司马烨退下,想着父皇这么就放过了自己一定是被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取悦了,父皇一定是觉得自己连宿南风阁多日,知错能改,要弥补过失,方有此举,殊不知起这个名字是为了弥补自己和容修的感情。

满腹心事的司马烨与款款而来的宠妃擦肩而过。

宠妃端着时令最新的瓜果来到皇帝司马苻面前,好奇的说:“黄叔叔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司马苻觉得司马烨该走远了,开怀大笑道:“炽华与琅环给叔叔的孙子起名补之,估计那小子是觉得这几年对不起琅环,一直冷落她,要弥补才这么起的。”

“嗯?”

宠妃不解的看着司马苻。

“小家伙……”

司马苻看着呆萌的宠妃宠溺的敲了敲宠妃的小脑瓜,又说道:“宠妃觉得叔叔应该送什么给那个三个月大的小家伙才好?”

“哎?”

宠妃一脸懵逼的望着司马苻。

“哈哈哈。”

司马苻把宠妃揽在怀里,继续逗宠妃。

“如果宠妃和叔叔有了个孩子,起了个好名字,宠妃觉得应该赏赐什么我们的孩子会开心?”

“我们的孩子?”

“嗯,宠妃和叔叔的。”

司马苻把手覆上宠妃的小腹,轻轻的摩挲着,温柔一笑。

“还会有吗?”

宠妃疑惑的看着司马苻。

司马苻:“……”

放心吧,不会有的……

宠妃意识不到司马苻神色有异,自言自语道:“如果有,宠妃要赏那个孩子去骑马,去一个没有这些房舍的地方骑马,去一个没有人叫着‘小心,小心’的地方骑马,去一个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的地方骑马。”

司马苻俯视一脸期待的宠妃,心里清楚,那个孩子是宠妃自己。

司马苻抿了抿唇,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天下之人千千万万,而只有在宠妃面前,他才敢如此失态。

最后,他勾起一个笑,柔声道:“宠妃,那个孩子已经有这个赏赐了,还有没有其他的?”

“啊?有了?”

宠妃苦着脸望着司马苻,仿佛在向司马苻控诉孩子有的赏赐,自己怎么没有。

司马苻摸摸宠妃的头,哄道:“过几天叔叔也这样赏赐宠妃。”

“好!”

望着高兴的宠妃,司马苻用手指戳了戳宠妃的嘴角,还没有说什么就被宠妃不满的拿下。

“黄叔叔你好坏,知道宠妃不能像你们那样还戳。”

司马苻看着嘟着嘴的宠妃无奈笑笑,收了手。

是的,他的宠妃不一样,从这个天真烂漫的宠妃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始,他就知道,无论多么高兴,他的宠妃都不会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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