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容丞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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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蒸云梦泽, 波撼岳阳城。?

天气炎热,御书房内却凉爽,宠妃不解的看着司马苻,指腹缓缓地摩挲香囊上精美细致的刺绣。

“黄叔叔,故人叹是什么?”

“故人叹是一种迷药,闻到它的人可以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哎?宠妃只能看到黄叔叔。黄叔叔是不是也只能看到宠妃啊?”

司马苻苦涩一笑,一行浊泪无声滑下。

“黄叔叔?”

你怎么又哭了?

宠妃伸出手去擦掉司马苻的眼泪,凉凉的泪水顺着指尖流下。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司马苻破涕为笑,转开话题说道:“宠妃知道笑嘻嘻的总管为什么对你凶巴巴的吗?”

“哎,不知道。是宠妃哪里做的不好惹老爷爷生气了吗?”

司马苻双手捧起宠妃的脸,痴迷的看着,低声喃喃道:“不是啊,宠妃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宠妃有错,错在长了这么一张脸,太像了。”

“像?像什么?”

“一个人。”

“人?什么人?”

“炽华生母,朕逝去的爱妃。”司马苻淡淡的说道,刘苗苗,一个傻了吧唧的姑娘,像宠妃一样呆萌的女子,可惜死于那场战争了。

“小禾哥哥的母亲?”

“嗯。”

“像惜妃姐姐一样的漂亮大姐姐吗?”宠妃天真的问道。

宠妃的世界里总是一片空白,天地间干干净净,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无声飘过,称不上生离,也谈不上死别,本就毫无征兆的来,走也悄无声息的去。

安安静静的,空空荡荡的,只有宠妃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会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又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宠妃记不得以前的事,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宠妃不能理解黄叔叔会哭会笑,会毫不掩饰的笑,更会四下无人之时低声啜泣,埋头痛哭。

司马苻静静的看着像极了刘苗苗的宠妃,开口刚想说什么就被外面的太监总管打断了。

“皇上,塞北军报。”

司马苻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呈进来。”

“是。”

太监总管恭恭敬敬的呈上来一份暗棕色的信封。

宠妃见太监总管来了,连忙从司马苻的怀里爬了出来,施礼逃跑:“宠妃告退。”

太监总管老眼昏花,看见宠妃跑过时却闪了一道精光,再看时他时,太监总管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不知道他的还会误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司马苻看着宠妃急急忙忙的跑开,思绪定格在宠妃出门转身时,腰间系着的香囊跳动的模样。

事实上,他召容修入朝为官怎么可能是让容修远离纷争?!

晋国有了一个容国公还不够吗?难道还要有第二个?!

从抓周时就不同凡响,连自己看中的接班人都被他吃得死死的,今后谁又能压制住他?

边塞凶险,倘若容修福大命大,能平安抵达无夜城最好,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而且,几个月前故人叹出现在容国府,这件事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顾家,到底是留,还是彻底根除。

顾南烟生死未卜,一日不得到确切消息,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而且顾家还有顾北岩,那个人居然还敢回来,更让他不安心的是,顾北岩和忠勇将军江程的关系。

容剒是因为当初被削了兵权,入朝为官,他才安安心心的封容剒为容国公。可江程手握重兵,他怎么会放心顾北岩和江程腻歪在一起?!

近几年,暗地里兵权交接频繁,卫彦,江程,钱辅……,这些人都不安生啊。

不过既然你们背地里要结党营私,就不要怪朕从子辈的容修身上下手。

入宫为丞郎,偶遇宠妃,打探故人叹,遣使无夜城……

一步步朕都谋划好了,等着你。

容国府内,草木繁茂,鸟雀嚷热,一股股热气上涌,逼人太甚。

容修刚要解开衣带就看到司马烨进来了。

“你怎么跟过来了?”

司马烨见容修手扣衣带,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慢吞吞解释道:“你平日里总是白衣,丞郎的朝服是玄色锦绸底面,由暗红绣线缀成纹饰,我想看你换上……”

容修剥去外面的纱衣,解开了里面的冰丝薄衣,不经意间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

“可是我要先沐浴再更衣,你要一起吗?”

“我……”

雾气氤氲,司马烨呆在木桶边缘,痴痴的看着对面的人。

“炽华,你怎么了?”

容修游到司马烨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把自己润湿的发丝拨到耳后,看着司马烨无措的神情,飘忽的视线,水珠划过的脸庞,红润性感的薄唇。

哎,还是那么惊艳。

“我……”

司马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覆上容修的腰,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

容修面色无异,拉起司马烨的手,把他拽到水中央。

被轻轻牵引着,一个微小的转动后,司马烨的背部贴到了容修的胸膛,脸也刷一下子红了。他感觉容修的身子好凉,而自己的体温渐渐的上升。

容修没有觉察到司马烨的异样,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司马烨的背部,指腹轻轻的摩挲一个地方。

司马烨猛地回头,正好与容修对视。

“很疼吗?”

手指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烙痕,很深,疤痕早已经脱落,摸起来很光滑,看样子年代久远,而且这烙印显然是为了抹去背上的什么东西。

“不疼,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嗯?”

“小时候师傅给烙的。”

容修下巴枕在司马烨肩上,双手揽着司马烨的腰,顺势坐下,等着听故事,可是司马烨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为什么?”

既然司马烨不说话,容修只能自己问了。

“不知道,师傅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烙在那里,当时特别疼,师傅还不让我告诉别人。”

容修微微一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喃喃道:“那你还告诉我。”

炽华,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阿修不是别人。”

司马烨突然激动的转身把容修扣在身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嗯?”

容修的双手都被司马烨箍着,下巴都浸在水里了,而水面也因为动作幅度太大

,不平静的波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漫上脸庞,痒痒的。

“阿修可还记得去年上元节后?”

喑哑的声音从上方穿来,竟有种空灵的感觉,容修听不真切,也不知道司马烨在说什么。

“炽华?”

司马烨松开容修的一只手,转而扶到容修的脑后。

“炽华?”

容修又唤了司马烨一遍,可是司马烨还是没有回答。

“唔——”

容修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司马烨,大脑一片空白,而被封存的记忆有破土而出的感觉。

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和司马烨有关。

渐渐的,容修有点禁不住他的欺压,向后仰去,司马烨却丝毫不罢休,手扶住容修的背,加深这个吻。

直至一声轻微的入水声,两人都倒入水中。

“噗通”声响,司马烨却咬住红润的嘴唇不放,不时度一口气给容修,容修则双臂紧紧的缠着司马烨,手游走在他的后背,静静的感受水的滋润,如这吻一般的丝滑。

良久,司马烨松开容修,容修缓缓坐起,目光的扫过司马烨俊俏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突出的喉结,厚实的胸肌,湿润的发丝,惊诧万分。

司马烨也坐起来,低头看着他红肿的双唇以及染满红晕的脸颊,笑了,温柔的把他揽入怀中,下巴枕在容修肩上,低声喃喃道:“阿修还记得吗?”

“……”

容修环着司马烨一言不发,记忆瞬间明朗。

上元节后,无定河上,三千明灯,无定河中,一次深吻。

可是,好像太晚了……

司马烨没有听到容修的回答,轻声笑了笑。

“果然……”忘记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司马烨不埋怨容修。

他把容修碍事儿的长发拨到耳后,脸贴在容修冰凉的肌肤上,柔声道:“那这一次不能再忘了。”

容修低头看着温顺的司马烨,似乎知道了司马烨的心思,一时间以往司马烨的种种行为都可以解释了。

司马烨为何只对自己笑脸相迎,司马烨为何在自己被掳到坞篁轩时不计后果的领兵赶来,司马烨为何下了早朝就往容国府跑,司马烨为何处处针对元宵,……

原来如此……

可是容修心乱如麻。

吴镇田垄间,有个人抱他回家,京城容国府,也有一个人委他身下。

帝都高冷的阓稷王映衬得吴镇的小禾哥哥多么青涩,音容笑貌都那么不真切。

又是一阵沉默后,容修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一次和那一次一样吗?”

司马烨意识到容修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捧着容修俊美的脸庞激动的说:“我没有变。”

“炽华……”我终究不能答应你。

“别说话。”

手指压住容修张开的唇瓣,让他不要开口。

司马烨不想容修为难,更不想听到对方的拒绝。

他把容修抱出浴盆,迅速的擦干,然后拿起崭新的朝服,缓缓地给容修穿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觉察到。

容修抱住司马烨,水珠染湿了衣服。

布料摩擦手臂,司马烨环住容修,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温和的说:“你什么都没有错。”

门外元宵静默退下,窗外三个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容十一一言不发,容九却冲容十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主人撩汉技能真高,色诱一下,阓稷王就上钩了。

容十剐了容九一眼,回应容九:还不是你小子挑起来事儿?

查消息都查到皇家秘史上去了。

元宵是六皇子,那阓稷王就可疑,可几十年前的事了,谁又能说清楚?

一个朱砂印记,两个人都有可能拥有,刘贵妃为什么不能产下双胞胎呢?偏偏撺掇主人验明正身,这下好了,被元宵看见了,主人还要费心解释一大堆。

容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理会容十。

这木头是不明白一个情字会有多伤人的。

房内,司马烨看着一身玄衣的容修,满意的说:“阿修穿其他衣服也好看,别总是白色的,素雅得清淡,让人不敢亲近。”

“啊?有吗?”

容修无奈笑笑,这黑色才让人不敢靠近好吧?

“我得走了,明天见。”

说完,司马烨看着容修,容修也看着司马烨。

容修:“……”

你没有穿衣服。

司马烨:“……”我没有衣服穿,原本的衣服湿了。

容修:“……”

好吧,穿我的

一阵窸窣声后,容修服侍司马烨穿上一件月牙色锦袍。

“居然还合身。”

容修佯怒道:“我很小吗?我已经长大了。”

司马烨让容修背过身去,打量了一番,咋吧道:“还是小孩子气。”

“你!”

容修转身要司马烨好看,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窗外三个人反应迅速的逃到暗处,后怕的看着司马烨离去的背影,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惊魂未定的三个人自然听不到容修的低语。

一声“炽华”在热气中升腾,飘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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