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江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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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江畔垂柳低抚,江面波澜涟漪。

“篡改历史?”

江握了握锄头,温和的笑了笑。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看来,他把这个人当成朋友,没想到对方却不一定。

窗外波涛声渐渐响起,容修低着头,一字一顿的说:“同样是穿越而来,我希望我们这些穿越者不篡改历史。”

按照历史的进程,现在处于西晋向东晋的过渡时期,虽然在二十年前的时间段,各方势力异军突起,出现了史书没有记载到的断层,但是像《桃花庵歌》这种后世才出现的东西,尤其是记载得如此清楚可考据的,还是规避的好,更何况不是自己所作,就这么流传开来不好。他本人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一点了,一时兴起默写的《春江花月夜》,他怎么都抹除不了,只能装神弄鬼的说成后人预言,才把这件事的风头避了过去,鲜有人再提。

“穿越?历史?”

面前的江放下锄头,坐在容修对面,一言不发,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容修。

江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反倒让容修难为情了。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自由,他本无权干涉,更何况他今天来就是想结交一个和他一样的“异乡人”,现在咄咄逼人的架势很让对方怀疑来意,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能这么僵硬。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容修抽了抽嘴角想勾起来一个笑意,可是感觉太勉强,反而更加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把江当成自己人的缘故,容修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那个不苟言笑,无欲无求的样子。

“哈,”这句话显然逗笑了江。

“你真可爱,我,爱新觉罗奕,生前人称小五爷,你哪里人啊?”

江一只手肘撑着斜倾的身子,一只手伸出,覆上容修的脸庞,指腹饶有兴致的摩挲对方精细的轮廓。

“嗯?”容修被江突然的举动惊住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那个地方的人用“爱新觉罗”这个复杂的姓氏,而且在江这种上位者俯视一切的目光的注视下,容修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感觉到小家伙的警惕,江笑了笑,收回手,托腮道:“就是你所说的穿越之前,你在哪里呢?”

穿越一词他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从字面上猜测,应该就是指他们这些孤魂野鬼从原本的地方来到其他地方的过程。

“我是公元3014年来的,一个历史研究人员,来自一个世界第一的千年古国。”容修一本正经的答道。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只不过这都是共识了,明不明说无所谓,而且时代更迭,时至当时,国家的概念更多的体现在指疆域上。

不过容修没想到江和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来自大清国?”江脱口而出。按照公元纪年,清王朝在1912年覆灭,而他的记忆也只停留在那一年。当他亲眼看见小字辈溥仪颁布了退位诏书后,他就不想再看,离开了。虽然他知道大清会灭亡,那群酒囊饭袋该死,可是当那一刻真正到来时,他还是难受。

“大清已经亡了。”容修微微错愕。清

朝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朝代了,而且清朝在历史上的评价不好。。。。。。

“啊,我知道,我知道,已经不复存在了。”江一双狐狸眼眯起,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平淡的又问道:“你是汉人?”

他记得推翻清王朝的除了一群洋鬼子还有那些包衣下人。虽然年代久远,可是他还是忘不了这些已经无力改变的无聊事实。江把自己多余的想法压下,他怎么说也是飘荡了几百年的野鬼了,有什么好感伤的。

“是的。”容修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是汉人。真正的少数民族越来越少,据他所知,到了3000年就已经全部民族融合,更何况,本来就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国人,还分什么种族。

江看容修乖巧的模样,又起了调戏他的心思。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

容修蹙眉,一侧脸躲过江的手,皂角的清香从鼻尖凌厉划过。以卷筒为剑,掌心布满厚茧的右手挑起卷筒,卷筒另一端向江毫不留情的横扫过去。

江向后一倾,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而容修没有继续出手,他觉得江不是登徒浪子,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也留有情面。

卷筒被猛地扫到茅草屋的墙面上,又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江单手扣桌,一下子就稳住了身形。他看着容修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你怎么像个姑娘一样。”语气中没有嫌弃,只是无奈的调侃容修的矜持。像容修这样的富家子弟多一点,大清就不会灭亡了,而现在的晋国和清朝半斤八两。

“我是有家室之人,请江兄弟自重。”

突然,一苍老的妇人从屋外闯入。

“阿母,你怎么来了?”江立马收了自己放浪形骸的模样,规规矩矩的站好。

容修对老妪的事情略有耳闻,见老妇人出现晓得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惊动了对方,连忙起身行礼道歉。

江母没有理会他们两个,涣散的目光即刻锁到孤零零的卷筒上,连滚带爬得捡起来,像抱襁褓中的婴孩一般小心呵护。

江对江母的诡异举措已经见怪不怪了,走上前去,温柔的问道:“母寒乎,欲食乎?”

现在还没有到时辰,阿母来只是被声响惊动了。

江母迷茫的抬起头,看见是江,“嗯嗯啊啊”几下后抱着卷筒心安的离开了。

容修侧身为江母让道,而江母对穿白衣服的人都没有多强烈的敌意,也没有看容修一眼就转身去了另一个屋子。

“江母的孩子还没有找到吗?”

江摘下自己孝子的面具,闻言不由得冷冷一笑:“找到了,只不过对方不认罢了。当然,这也无所谓,阿母有我江就够了。”

江程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丝毫没有认江母的意思。他江也乐得安生,既不会被打扰,也不会被以前的秘事牵连。生前他浸润宫廷多年,对江程这样背景复杂向来是懒得沾染。

“那你辛苦了。”江不愿多谈,容修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 “我们这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了。历史记载上,名为

爱新觉罗奕的只有道光帝第五子一人,是你吧。看清史稿时,读过你的记载。”难怪刚才他对清朝这么在意。

“我的记载?呵,这个我倒没有注意,那群狗官怎么说的我?”

容修不假思索答道:“屡以失礼获谴。十五年正月,薨,上奉太后临奠,谥曰勤。”

“哈哈,前面是我,后面不是,难为他们了。不说这些了,来这个地方快二十年了,先是颠沛流离,后是靠这条江活下来,今天我江高兴,请兄弟你喝酒。”

江兴奋的又拎起那个小锄头,从一个屋角挖出来一坛酒,拍了拍上面的土,宝贝似的捧上来。

“江不好饮酒,可谓是滴酒不沾.这一点和他的好兄弟程疾风根本不能相比,可是小五爷我喜欢酒啊。”

江解开瓷盖外的布,揭下瓷盖,又敲掉封泥,把泥土扫下桌子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厚布。

容修乖乖的在桌边坐着,想着今天可能不醉不归。他虽然不知道程疾风是谁,不过看江推心置腹的跟自己唠嗑,也打开了话茬子,要好好絮叨絮叨。

江倒了一大碗酒,推到容修面前说道:“说起来我是因为掉水里了才来到这里的。”

容修端起来与江碰杯,笑道:“好巧,我也是。”

“哈哈,果然是有缘人!”江一口干了,又自顾自的倒满。

容修又抿了一口,觉得自己的事有些开不了口,便静静的听江说,而江也没在意,几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一连串不重样的抖起来听着有趣。

江用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直”线,饶有兴趣的说道:“成了孤魂野鬼之后,我也惊奇我怎么没有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去阴曹地府,喝孟婆汤,然后投胎转世。”

容修笑着说道:“我倒是巴不得呢。我那边被淹死,这边就投身到一个新生婴儿上,少了几百年的游历。”

江又灌了几口,把空坛子扔了,再去搬来了几坛。

江给容修倒满,继续说道:“当然,我马上就不这么想了。这么急着投胎干嘛?!所以啊,我就先是去了我最喜欢的唐朝走了一遭,几百年兴衰,我感觉自己转眼间就来到了前朝,没想到被前朝的唐寅给吸引了。”

江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我这肚子里所有的墨水都是唐寅教的,有时候我也迷茫我是唐寅,还是我是我,哈哈,开个玩笑。盗版我也不齿,前几天手痒就画了那幅画,然后被檀郎给要走了,没想到他会赠送给你,不过我现在也有些庆幸,要不然也遇不到容修你了。”

“嗯,幸好,幸好。”容修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应声。

“不会吧,酒量这么浅?”江抱着酒坛子,有些惊讶的看着满脸红晕的容修。

“没有,继续,”容修被江这么一说酒醒了些,举了举碗,说道:“今天我杜宇内也高兴。。。。。。”

几里外,一只小巧的蜂鸟点在顾北岩指尖上,叽叽喳喳小声鸣叫。

顾北岩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喃喃道:“他怎么会在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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