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的计划有用？”爱德华问，“我们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

“你不是都看到那块板子了吗，价格就在那里摆着，黑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宇文碎嘴上说着话，脚步不停，“放心吧，一定没有问题。”

“宇君，在下看过一些物语故事。”樱庭步脸色阴沉，走在爱德华身边，跟在宇文碎身后，“只要有武士卖刀的情节出现，这些武士一定没有好下场，而且往往说得话底气越足，失败得就越惨是也。”

“樱庭先生，不介意的话能把嘴闭上吗？”宇文碎说，“如果你真的想增加一些成功的几率，就不要把这种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这你有所不知，宇君。”樱庭步爱卖弄的毛病又犯了，竟然滔滔不绝起来，“只要物语之中有人给主人公点破这样的处境，他的成功几率就会变高。据在下所知……”

事情还要从这天中午说起。

爱德华和樱庭步选择相信宇文碎的话，回去好好睡了一觉。三个人重新见面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宇文碎等人向威廉姆斯的妻子道别，向着卢文特城进发。在路上，爱德华表示过担心，毕竟昨天才烧掉烟土工坊，现在再度进城，很容易就会暴露身份。如果赫尔提·阿巴杰斯真的手眼通天的话，他们的通缉令应该已经贴得到处都是了。

但是宇文碎却说不用在意这件事，理由是“人们的焦点并不在这件事上”。果真如他所说，城中连一张通缉令都没有，也没有听见街上有任何一个人谈论昨天的爆炸——不如说，街上根本就没什么人，除了一些萎靡不振的瘾君子。宇文碎带着身后的两个人走到卢文特城的中央广场，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了一圈，之后找到一个在角落里的啤酒摊，三个人坐在那里，观察广场上的动静。在广场的正中间，密密麻麻的人群依旧挤在一起，仿佛蜂拥而出大群蚂蚁一样，抢夺者仅有的一小块食物。

“宇君，这是？”樱庭步对这样的情况表示不解，爱德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群人。

“这东西现在并不常见，出现也就几年吧。”宇文碎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老板端上三份面包，两杯啤酒，一杯白水，“这东西叫期货，在珑国三江口，是违法的。‘囤积居奇者，按律处罚，不容赦。‘据说是斯特林帝国的商人发明的，买卖双方签署契约，但双方都不付款交货，而这份契约，就能够当成商品买卖。”

“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啊？”爱德华喝下一口啤酒，“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万一交不了货呢？万一买下的合同被人做了手脚呢？万一……”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爱德。”宇文碎轻轻晃着手里的杯子，说，“在庞大的利益面前，就算是家破人亡的风险，都会有人趋之若鹜的。这就是人类灵魂最深处的疯狂啊，西奥多罗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爱德华问，宇文碎对此不置可否。他翘起一根手指，指向那些人群，说：“你猜猜他们手里的期货契约合同，会是什么关于什么东西的交易？”

“这我哪知道，那不成……”爱德华说到一半就连忙打住。而樱庭步接过他的话头，回答了这个问题：“宇君，是公爵夫人花吧。”

宇文碎笑着点点头。现在，卢文特有一样东西的价格正在疯长，所有人都为之疯狂。昨天晚上，宇文碎突然想起了期货这回事儿，就觉得卢文特现在一定会出现这东西。第一，卢文特就算是依靠奴隶贸易兴起的城市，他也是联邦北方最大的商业重镇，期货这东西，没理由不会流传进来；第二，期货就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飘到那里能在那里生根发芽，更不用说这里还有大量的肥料——愚蠢而疯狂的人类——自然会茁壮成长。而事实正如他所料，在人员最密集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期货交易市场，人们挤在一块看板面前，双眼盯着上面的粉笔字，那是公爵夫人花的价格，恨不得能一涨再涨。

宇文碎环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个，而啤酒摊的老板也跑到看板前面看价格去了，就伸手招呼爱德华和樱庭步探过头来。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宇文碎便低声说出

他计划的全貌：

“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交易市场上，没有与赫尔提·阿巴杰斯有关的名字。”他不时用眼神扫视爱德华和樱庭步的脸庞，“这就有两种可能：第一，赫尔提不想趟这趟浑水；第二，这个交易市场赫尔提并不在乎，要么是完全不管，要么是找了个冒名顶替的人替他看着行情。我个人觉得后者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赫尔提的第一目标，已经不再卢文特了，说不定还要牺牲掉这个地方。既然如此，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宇文碎直起腰杆，再次看一下四周，发现看板前一阵骚动，心下有些在意，就马上俯身下去，想要尽快说清楚整个计划。

“所谓的期货，其实是很容易就会崩溃的。”宇文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拼命把语调降下来，“只要我们拿到一笔钱，放出公爵夫人花价格会大跌的消息，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把花全部收上来，那群人手里的纸片就会变成废纸。只要我们行动够快，就能赶在花朵价格下跌太多之前，将手里的花朵抛售出去，这样一来，期货变现货，价格就会暴跌。到时候，你知道没有把花朵卖给我们的花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爱德华和樱庭步都摇摇头，宇文碎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会毁掉手里的花，宁可和自己的老婆在晚上把这花全用了，也不会拿出来卖钱——因为他们觉得亏。这样一来，赫尔提就会失去制造烟土的原料，而我们也能收获一大笔资金，拿去暂时填补一下银行的亏空。”

“宇君，请恕我直言。”三人坐回自己的位置，再次吃起东西，“计划听起来很好，但是，我们三人现在没有这么多财力和精力，你说该如何是好？”

宇文碎二话不说，解下自己腰间的刀，拍在桌子上，说：“当剑！事已至此，还犹豫什么？如果还不够的话，就去找阿尔辛他们，但我们得先表示一下决心才行。”

不用说都知道，剑客当剑，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爱德华和樱庭步想不出比宇文碎的计划，更好的点子，无奈之下，三个人走进当铺，用自己的兵刃换了金币——凭借宇文碎家传的喊价本事，三个人拿到了三千个金币。于是，就有了开头的几句对话。现在，他们正走向阿尔辛所说的那间裁缝铺。

“要不我们趁机捞一笔算了，不然我觉得有点亏。”爱德华说。

“想什么呢？”宇文碎认真地对他说，“别一时兴起就搞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你没有办法计算人类的疯狂啊。”

教历1455年11月9号，一场经济史上最为扑朔迷离的期货战争，已经缓缓拉开了它的序幕。

PS:PS：用接下来的章节，纪念我像呼伦贝尔草原一样嫩绿的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