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尸体还没凉透，应该还来得及！”伊莱娜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喊。

“你就不困吗？好歹解释一下啊！”宇文碎在后面拼命追赶，而除了这两句话之外，他也没力气说其他的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市中央的广场上。哪里人山人海，谩骂声此起彼伏，依然是一片混乱，虽然离得很远，宇文碎依旧看见几个市议员被捆绑起来，推上了绞刑架。大致可以猜出，市议会已经接到了林特帝国的战书。所有人乱作一团，和一个月前的情形如出一辙，而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宇文碎不打算伸出援手。

伊莱娜右手向左边一指，说：“这边！”然后再次拔腿跑了起来，这条路是他们不久前下山之后跑过的路，现在等于是按原路返回。

“等一下！”宇文碎迈出两步，然后一把抓住伊莱娜的肩头，将她扳了回来，问道：“你这是要自寻死路吗？前面还有恩尼克的人马，你忘了？”

“那就突破他们。”伊莱娜不假思索地说，“赫尔提必须受到应该有的惩罚，为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说完这句话，她甩掉宇文碎的手，继续向着城市西边的峭壁跑去。宇文碎跟在她后面，除了思考伊莱娜为什么会这么做之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这段路并不长，一转眼，就来到了山脚下。和宇文碎设想的不同，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也察觉到不到有人埋伏的迹象。

“你是不是之前就把恩尼克手下的人全灭了？”宇文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没有，我只砍了三个。”伊莱娜手脚并用，打算从这里攀上山顶。

宇文碎能想到的，就是赫尔提为快捷而又隐蔽地前往加路士港，不得不选择龙作为交通工具。伊莱娜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展开行动，可是伊莱娜为什么能确定，赫尔提会在这边这座山上？如果让宇文碎选择的话，说不定会选择东边的山峰——上一次来卢文特的时候，他们在那里降落。山坡和缓，树木茂密，适宜起飞也适宜隐蔽。心中怀着疑惑，仅凭对伊莱娜的信任，宇文碎就跟在她后面爬上山顶。他们很庆幸，登上山顶之后面前是一片繁杂的灌木丛，足有半人多高。要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遮挡，宇文碎和伊莱娜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

在他们的对面，是正在对峙的赫尔提·阿巴杰斯与恩尼克·芬格斯。

“没想到你们这群大头兵还挺有骨气的，竟然没跑？”赫尔提口气轻松，摸着他身后那头龙的脖子，盯着恩尼克沾染鲜血的脸，说出狂妄的话语。

“……别小看他们，人要是傻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心甘情愿替恶棍卖命的。”恩尼克手中的长剑转了一圈，在胸前重新架好，摆出进攻的态势。

两人之间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首，他们身上的装扮，宇文碎是认得的——那些人就是之前和伊莱娜战斗的刺客。尸体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赫尔提所能造成的，而那条在他的抚摸下安顺的飞龙，嘴角和前爪上还挂着血痕，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

“我说，咱们就别这么穷追不舍的了，行不行？”赫尔提说，“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也放我一条生路，好吧？”

“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凭什么放你一条生路？”恩尼克说，“不过是手里有个畜牲，就想威胁我？做梦去吧！”

“恩尼克将军，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地劝你啊，希望你能接受。”而赫尔提的下一句话，就没这么客气了，“说白了，我只是希望如果还有能回来的一天，你能给我办些事情，你还真以为老子一时仁慈要放你走吗？带着几个人就想屠龙？你还是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吧！”

“你还是考虑你自己吧！我手里还握着剑啊！”恩尼克大喝一声，向赫尔提冲过去。赫尔提被他这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发软，退了两步靠在龙的身上。他连忙拍了拍龙背，口中连声惊呼“快去！快去！”——明明有绝对的优势，依旧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看来他虽然心狠手辣，却并非一个能踏上战场的角色。

那条龙毫不留情，一口将恩尼克的长剑咬碎，只留下一小截在他手中。前爪一挥，就让魁梧的恩尼克如同被风吹散的枯叶一样，飞了出去，落地之时左手发出令人害怕的响声，扭向奇怪的方向。恩尼克似乎还向挣扎着站起来，最后以失败告终，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咳好几声，嘴角渗出鲜血，估计是被那一下伤得不轻。

可接下来的发展，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那条龙突然站立起来，长而软的脖颈摆回来，双眼盯着自己的后背，上面正烙着法印，那是约束他的工具。宇文碎和伊莱娜知道那条龙打算干什么，却依旧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将长剑咬碎之后，碎片并没有吐出来，此刻，在龙的强劲吐息之下，无数碎片从它的口中喷出，轻而易举地割开坚硬的龙鳞，剜去了法印，令在场的人类瞠目结舌。之后，它扬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天际，赫尔提猝不及防，捂住自己的耳朵瘫倒在地面上——四个人中他的身体最弱，龙吼震得他脑海里嗡嗡作响，头晕眼花。那条龙挥动翅膀，一飞冲天，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碎不禁想起阿方斯对自己说过的话：龙之所以服从人类，只不过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找点乐趣而已。

情势逆转。恩尼克拼尽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赫尔提面前，看着因为耳鸣而痛苦不堪，像个毛虫一样滚动的赫尔提，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破损的长剑，插进赫尔提的侧腹，这一击足以致命。恩尼克直起腰杆，一口唾沫啐在赫尔提身上，随后扬长而去，任由杀猪似的嚎叫在自己身后响起，仿佛那是为除恶的英雄奏响的凯歌一般。

宇文碎和伊莱娜这才从灌木丛里面出来，而大量的失血，已经让赫尔提失去了呼喊的力气。伊莱娜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大剑，给了他一个痛快。

“现在，都结束了？”宇文碎问。

“啊，结束了。”伊莱娜轻轻地回答道，手握大剑的剑柄，关节泛白，“过去的工作拖得太久，还好没影响这次的事情。”

天边的夕阳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不见，夜空中满是乌云，突然来了一阵强劲的风，将漆黑的夜幕拉开，露出皎洁的月亮，她身边陪伴着满天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