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碎和路德维希不得不背着再度昏迷的嘉儿发足狂奔，即便他们已经开始适应阿伊尔的环境，这样剧烈活动也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他们尽量只用眼神交流，降低“缺氧情况”出现的风险。

之所以事情会变成这样，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宇文碎和路德维希开始用“怀荣战术”来从嘉儿口中套取情报，也就是所谓的“糖果审问”。可嘉儿偏偏不吃这一套，虽然不再挣扎，却也不肯透露关于“教皇拉吉奥二十五世”的任何消息嘴硬得很。而他们聊着聊着，宇文碎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而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同样引起了路德维希的注意，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她，对此格外敏感。

“怎么了，人类？”嘉儿察觉到两人神色有些异样，便出言挑衅，“你们无法反驳我的说法了？那还不松手，杂碎！”

宇文碎和路德维希并不搭话，交换一下眼神之后，互相点头示意。两人的动作出奇得一致，分别抓住嘉儿的两条胳膊，架着她从床上跳下来。而嘉儿这时突然喊了起来：“我在这儿！”之后“砰”地一声巨响，十几个翼人破门而入，有的拿着刀，有的带着弓，挡住宇文碎等人的去路。宇文碎本能地想要挟持嘉儿作为人质，可一时心下恻隐，慌了手脚。路德维希十分冷静——毕竟是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女人——一把拉过嘉儿挡在身前，可还没等她说出威胁的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那些翼人的背后传来：“放箭。”

他们还有伏兵！宇文碎和路德维希脑海中同时蹦出这个念头。路德维希反应稍快，一脚将嘉儿踹倒在地，左手猛地一拉宇文碎，两人同时卧倒，压在嘉儿的身上。而有什么东西带着“咻咻”的破空之声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应该是弩箭。宇文碎一个前滚翻来到逼近他们的翼人脚下，一记扫堂腿放倒最前面的三人。而路德维希则是顺势侧滚，架好红莲铳，以卧姿射击，命中一个举着弩箭瞄准宇文碎的翼人。

“上，不要给他们机会！区区两个杂碎而已！”

翼人指挥官有些愤怒，可能在他的想象中，这次任务应该不废吹灰之力才对，不过宇文碎和路德维希的身手，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宇文碎拔刀出鞘，左一刀，右一刀，就突破了翼人的封锁，在门口留下两个重伤员。路德维希更是拿出一手绝活：单手铳——将红莲铳放在地上，用脚踩着枪杆，单手完成装弹，随后单手举枪瞄准，一发命中翼人指挥官的左肩。随后她抓住瘫倒在地的嘉儿，两人连滚带爬地跟上了宇文碎。

“她怎么了？”宇文碎一脚蹬开扑上来的一个翼人，借力后退到路德维希和嘉儿身边，开口问道。此时的路德维希背着嘉儿，红莲铳挂在了脖子上，嘉儿则是再次陷入昏迷。

“昏过去了，可能是被她同胞的举动吓到了。”路德维希调整一下手的位置，让自己使力更舒服一些，“这孩子没想过自己会被当成弃子吧。”

“把她给我。”宇文碎提出让自己来背嘉儿，“背着她你跑不快。”

路德维希听从了宇文碎的建议，并在将嘉儿放到宇文碎背上之后，迅速抄起脚边散落的弩箭，连开四箭，将藏在教堂门口的几个翼人尽数射死，打开一条通路。宇文碎立刻发足狂奔，路德维希紧随其后，同时回收翼人们的弩箭带，收为己用。翼人的弩箭制作水准很低，射程可能只有不到两百米，而血羽骑士团曾经装备的迅龙铳射程都和这个相差无几，更不用说路德维希手里的红莲铳了。

之后，两人跑出教堂，向着离开小镇的方向狂奔。

“怎么样，撑得住吗？”在跑了将近十分钟之后，路德维希已经看不见后面的追兵，也看不见天上还有翼人的踪影，趁机问宇文碎。

“没问题，走吧。”宇文碎稍微有些逞强，不过要是这时候换手，一旦有翼人追上来，他可没自信能对付的了。而实际上，路德维希的体力也开始跟不上了，最后的一发弩箭努力了半天，才成功放到弦上——开始颤抖的指尖令她拿不稳弩。

两人背着嘉儿，渐渐远离城市，进入森林，之后脚步放缓，缓缓恢复体力的同时开始留意有哪些地方可以休息。终于，在森林将要迎来黎明的时候，两人找到一个树洞，钻进去生起火来，放松紧绷的神经。

“还没醒吗？”宇文碎回头看了一眼嘉儿，之后继续拨弄手中的树枝，上面串着半片鸟肉，鸟肉之下是烧得正旺的篝火。

“可能是不想醒过来吧。”路德维希坐在宇文碎对面，向火中填了一把枯枝，然后也拿起属于自己的半片鸟肉，烤了起来。

宇文碎突然想起和伊莱娜在河畔的山洞里吃烤肉的事情，连忙甩甩头，把那份回忆赶出脑海。路德维希看到这一幕，心里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暗觉得好笑。等到两人的肉烤好之后，也顾不上烫不烫嘴，狼吞虎咽起来。果腹之后，宇文碎回味起鸟肉的味道，不由得感叹：伊莱娜烤肉的手艺真是一绝。离别之时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原本舒展的眉头又一下子紧缩，脸上阴晴不定。要不是路德维希此刻十分劳累，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用火铳？”宇文碎靠着树干，挑起话头。

“有些子弹，是为其他人留着的。”路德维希解下背在背后的红莲铳，检查有没有哪里损坏。现在没有办法保养，检查枪支只是一个习惯而已，没什么实际意义，“我身上还剩下五颗子弹，不能再浪费了。”说完这句话，她有指向火堆，说：“从翼人那里摸来的弩箭，也用在那只鸟身上了，箭杆已断。所以如果还要赶路的话，就让我来背那孩子吧，追兵什么的就靠你了。”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现在不合一会儿眼，我就会在翼人面前睡过去。”

“说起来，你应该不是拿刀混饭吃的吧？怎么见到这种场面，一点都不慌啊？”

“我还想知道呢。”宇文碎打个哈欠，“我可是想靠笔杆子和嘴皮子混饭吃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宇文碎闭上双眼，在树洞口躺下，枕着佩刀，前去与周公相会。路德维希则是躺在嘉儿身边，躲进树洞深处安眠。这片森林不知道这三位访客曾经的惊心动魄，唤醒鸟儿，让他们奏响舒缓的乐章，迎接阿伊尔的又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