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我认为你说出来的东西甚至都没有思考的价值。”

“但是您只是听了一句话而已，也没有思考的必要吧。”宇文碎说，“如果您真的想到了一些神奇的事情发展，真不好意思，那只是您的妄想而已，可算不上思考。”

宇文碎这种针锋相对的语气让伊库很不舒服。

“你知道吗，迄今为止有很多年纪轻轻的商人问过我，他们的计划该如何取得成功。虽然我一直跟他们说关键在于不懈的努力，但实际上，他们的目标甚至连实现的价值都没有。不是因为目标本身出了问题，而是这些年轻人的实力根本支撑不了目标实现之后的发展。”

“可惜我并不是那样的年轻人。”

“你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你和他们一样目中无人。”

“您这样揣测我不也说明您被他们变得恶心了吗？”

宇文碎注视着伊库，对方的右眉不安地跳动着。

“宇文碎，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问题。”

宇文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步棋没走错。他认为一般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并不一定会受到伊库的重视，说不定会认为这计划不可行然后放弃掉，所以他用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说话，借此来让伊库打起十二分精神。

“如果我猜的没错，群山交通已经把钢铁原料的生产订单交给了位于新迭戈的露西亚钢铁公司，对吗？”

“不知道，随你怎么说。”

在生意场上，这句话的基本可以等价于“你说的没错”。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宇文碎更有底气了，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全联邦最大的矿业公司，露西亚钢铁一定也会从威尔第矿业公司买大量的铁矿，而这些矿石从威尔第运到新迭戈进行加工，然后再运回来，肯定要比在康星钢铁订货花费更多的成本。既然如此，群山为什么还要毁掉和康星钢铁的长期合同，转而选择露西亚钢铁公司呢？”

总不会是可以想做亏本生意吧。宇文碎本打算这么说来着，但是现在伊库已经很气愤了，再火上浇油的话，非但起不到吸引注意的作用，还会增加这次谈话不欢而散的可能性。想到这一点，宇文碎就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但是这句话即使不说出来，伊库的心里也清楚，他不会听不出这一层言外之意。

“也许是这样的，但你想说的只有这么多吗？”

表面上看上去伊库是在催促宇文碎说下去，但实际上，是“让宇文碎说出自己猜测的内容”。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的话，伊库是能够将宇文碎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的，自己少说一点，就多一点时间思考如何应对，这就是把握谈话的节奏的重要性。

不过，宇文碎可不是那种没见过大世面的毛头小子。

“那么我这意见的由来，您应该能猜出来了吧，我也就不用再费时间阐述我这计划的合理性了，我想听听您的想法呢。”

宇文碎的反扑让伊库有些措手不及，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说出内心的部分想法：“确实，成本高了不少。但是康星钢铁让我们非常失望，相比之下，露西亚钢铁公司更具有选择的价值。”

“既然如此，何不把更有价值的企业收入囊中呢？”

宇文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断了伊库的话，在扰乱他的节奏的同时，试图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思考。

“那是因为它虽然有价值，但是还不到我愿意为之付钱的程度啊。”

伊库这句话一说出来，宇文碎就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不但没能掌控对话的节奏，反而影响到了自己的逻辑——这句话让宇文碎原本想出来的用来说服伊库的话毫无用武之地。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但宇文碎并不想认输，也不被允许认输。

“不，露西亚钢铁的价值，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哦？此话怎讲？”

伊库差点就在话语中带上了笑意，他认为宇文碎已经逃不出他的手心了，已经逮住“价值”这件事情不放了。在他们两个的对话中，价值这个词根本不是什么大众认同的标准，只是伊库用来驳斥、拒绝宇文碎提议的借口而已，是一个不会被明确定义的词。话句话说，露西亚有没有价值，现在只能看伊库的心情。逮住这一点不放，宇文碎只会失去自己的立场。

但实际上，伊库已经深深落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陷阱，一个宇文碎在无意识的时候布下的陷阱。

要拒绝宇文碎那需要费这么多唇舌呢？

被激怒的伊库甚至忘记了用最简单的手段解决问题——直接拒绝掉，然后送客，不就可以了嘛。

但是伊库被宇文碎一开始的态度激怒了，和他说到了现在，这已经算是落入陷阱中了吧。

接下来，他就会仿佛理所当然一样，掉入下一个陷阱里。

“我认为在钢铁领域，专家的意见还是需要考虑的。”宇文碎说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面回放着伊库对于康星钢铁充满恨意的话语，“康星钢铁公司的托尼·巴克准备卖掉自己所持有的股份，成为露西亚钢铁的大股东。”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伊库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慌张地问了个问题。本来就是为了报复康星钢铁，他才辛苦地策划了这个计划，但是自己的仇人之一竟然要换家公司东山再起，而且恰巧又要从他这里赚钱，事情要是发展成这样，就会让他觉得非常难以接受。

“这个嘛，您猜猜看？”

宇文碎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抓住了一条大鱼，就算还没把它拽出水面，但是那条鱼已经死死地咬住了钩，挣扎的力气正在越变越小。

伊库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失去了话语的主动权，但是计划失败的预感让他没办法正常思考，甚至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你见到了老托尼？”

“随你怎么想。”

宇文碎的话语已经不再客气了，但是伊库已经不再去在乎这么一点礼数上的问题了。

“他出了多少钱？”

“无可奉告。”

“他什么时候整真正接管那间公司？”

“尚不知情。”

伊库之间从扶手椅上下来，从办公合作后面绕出来，走到宇文碎面前，说：

“小子，你想要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吗？”

“这件是不可能，换一件。”

“可能的，只要你愿意。”

“哼，说得轻松，你可要知道……”

“别的先不说，伊库先生。”宇文碎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和你一样讨厌康星钢铁。”

“你在说什么？我……”

“康星钢铁甚至没有办法称为公司，最多就算个大型的铁匠作坊，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差，原料也经常偷工减料，那里的老板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

“伊库先生，正因为如此，我才建议你去买下露西亚钢铁公司。”

“……可是，露西亚的经营状况没有问题。”

这句话是伊库的最后挣扎。已经有了强烈的意向去做某件事，是没有办法用“没有方法”这种借口来说服自己的。

“伊库先生，群山交通和威尔第矿业关系很好吧，那样的话露西亚钢铁就会出现大量的问题了吧。”

伊库·马鲁鲁沉思了一会儿。

“好吧，你赢了，小子。”

听到这句话，宇文碎也终于松开了一直握紧的双拳，手心全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