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从你开始吧，希尔达·冯·格洛利亚团长。”西奥多罗说，“你为什么要建立血羽骑士团呢？那不成你的梦想是狠狠打联邦军一个耳光吗？”

西奥多罗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给希尔达扣上了一顶“叛国”的帽子。她也听出来了这层意思，这可绝对担待不起。

“建立血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威尔第先生。”希尔达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从杯口看着里面红色液体晃动的样子，“我们不是为了和联邦军作对才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你们刚刚重创了联邦东集团军，还俘虏了恩尼克将军。”

“我们查到恩尼克将军涉嫌贪污并且叛国，准备移交联邦最高法院。”希尔达放下酒杯，看着西奥多罗的眼睛说，“在战斗中相遇，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在与奥芬海默的战斗中，恩尼克主帅指挥他的重骑兵向我们发起攻击，这本身就是一种叛国的无耻行径。”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句句属实。”

说出来的部分确实是句句属实，至于没说出来的部分，不属实又如何？

“格洛利亚团长，能告诉我你的最终目的吗？”西奥多罗的语气变得很真诚，“你为什么会放弃原本锦衣玉食的安稳生活，做到今天这一步呢？”

但是希尔达可不是那种会被真诚语气打动的人。

“威尔第先生，您今天叫我们过来就是讨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吗？”希尔达特意用上了一个贬义词，传达自己内心的不悦。

西奥多罗听到她这样说，有些意外地搔了搔自己的脸颊，说：“从某种程度上说，你猜对了。既然你还不想说，我就先问问别人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宇文碎。

“怎么样，年轻人，说说看吧，你为什么远渡重洋来到联邦这里？”

关于这个问题，宇文碎曾经和伊莱娜说起过一点点。倒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只不过他想做的事情，可能上不了台面。

“那我说出来，您可不能笑话我。”宇文碎很认真地说。

西奥多罗点了点头。同时，宇文碎的这句话也引起了希尔达和伊莱娜的好奇心，想要听个究竟。三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想看看宇文碎能说出多好笑的话来。难不成他想成为联邦的下一任总统？如果他真的这么说，那确实得好好笑话他一下。

“我想当个说书的。”宇文碎说。

“你说什么？”西奥多罗好像没听清楚，想要确认一下。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如果现在不笑以后会被笑死的。”希尔达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放声大笑，仿佛已经几辈子没有这么开心过一样。

“‘说……书的’？那是什么？”伊莱娜则是没有听过“说书的”这个词，还没理解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西奥多罗的装聋作哑和希尔达的把这当成笑料一样的行为，都在宇文碎的意料之中，但即使如此，会伤人心的举动还是会伤人心，不会因为被伤害的人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减轻疼痛。因此，他决定先解决伊莱娜的疑问。

“就是吟游诗人啦。”宇文碎这样向她解释，“只不过不会带着乐器，也不一定需要好的歌喉。”

“哦，这样啊。”伊莱娜倒是没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又问了宇文碎一个问题，“那你来联邦干吗？这件事情在珑国也一样可以做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在卢文特的时候。”

“什么时候……哦，想起来了，在山上的时候说过一点。”

宇文碎又看向西奥多罗，等着他再说些什么。

“那么，你做出过什么努力吗？比如背一些故事然后讲给别人听之类的。”西奥多罗说。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否决掉宇文碎的想法，没有像他爹那样说出“等着饿死吧”之类的话。也许这和他的身份，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有一定关系，但是宇文碎心中还是很感谢他没有说出打击他的话。

“我觉得讲别人的故事太没趣儿了，我想讲自己的故事，所以还在写。”

“那你现在怎么养活自己啊，甚至都没开始赚钱呢。”西奥多罗笑着说。宇文碎觉得他的笑容中不含有蔑视，反而隐隐有关爱的意思。

宇文碎神伸手一指希尔达，说：“这是我的老板啊，凭我的本事，从血羽拿薪水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不，很成问题。”希尔达不知为何来了兴致，插话进来说，“我马上就要解散血羽骑士团，也不打算让一个吟游诗人去当银行的一把手。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办？”

这是赤裸裸的打击。难道是因为不想说自己的事情，所以期待他成为一个火药桶，将他引爆，好结束这次谈话吗？有的时候人内心的想法并不能左右他的行动，反而是一些情绪，驱动着人们的四肢。比如说，愤怒。

宇文碎有些气愤，不过他压下自己的怒火，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他对希尔达说：“那我就去当个厨师好了，做几个珑国传统的菜式还是没问题的。”

“哈哈哈，有趣。”这次笑起来的是西奥多罗，“你可以先试着写一写厨子们的故事，写好的话我想成为你的第一个听众呢。不过你最好快点儿写，说不定我在读到你的故事之前就死了呢。”

“我一定会尽快写好的。”西奥多罗说愿意看看宇文碎的故事，这让他喜出望外，“非常感谢您的鼓励。”

“我可没说这是鼓励，也许我会在听你讲完之后用我的手杖打你的屁股，如果你讲的故事就像牛粪一样烂的话。”西奥多罗虽然这样说着，但眼神中依旧包含对宇文碎的赞许。

随后，西奥多罗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似乎是觉得腰有些不舒服。他再次看向希尔达，说：“怎么样，现在愿意说说自己的事情吗？”

希尔达微笑不语，只是抿了一口葡萄酒。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说到这里，西奥多罗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就来听听我这个老人家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