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甄珠却感觉到，满口腔都是一股铁锈味，轻轻抿了抿唇瓣，将口中的鲜血吞咽下去。

她重新将视线放在了张子晨的身上，开口道："霍少庭怎么样了？"

张子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慕云凡的眉头就随即皱了皱，脸上便溢出了异常苦涩的笑容，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

明明整个人都苍白的不行，连嗓子都是沙哑的，可是她一开口问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询问那个男人现在的情况。

她...果然把霍少庭看的，比她自己重要多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慕云凡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便出了门。

看到慕云凡出门，甄珠眼中的光芒也微微黯淡了些许，随即又轻轻甩了甩头，把脑中纷杂的思绪给甩开了。

她既然不能给他爱情，那么...就还是趁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莫名情愫好了，要不然，她就会越来越对不起慕云凡了。

眼神里满是坚定的神色，她看着那个男人，再一次的开口询问道："他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张子晨犹豫了一会，并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进来的黄淑芳，让她把安安带出去。

看到安安出了门，张子晨这才接着道，"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暗疾，这一次又撞击到了头部，如果不尽快醒过来的话，他就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暗疾？什么意思？永远都醒不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霍少庭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她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可思议，口中每吐出一个字来，都仿佛是一道伤口被撕裂的疼。

"四年前他开车去追你，那场严重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所以他几乎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但让他的腿伤得几乎废了，还撞击到了他的头部，只是如果好好调理，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

张子晨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甄珠却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一个词语，"人为"。

"你刚刚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询问，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抱怨的意味，淡淡地开口道，"你还记得赖雅婷吗？"

那个疯狂的女人！

甄珠的眸子微微收缩了些许，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惊讶与惶恐。

她道："难道是她做的？可是...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是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做的，为了报复。"

他话语中的怨气，她也听的分明，她知道，他这是把霍少庭之所以会出车祸的原因，记在了她的头上。

毕竟...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去救她，霍少庭也绝对不会招惹到那两个疯子。

"那...霍少庭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次车祸吗？"

张子晨却摇了摇头，眸色变得越来越浅淡，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却让他的眼神变得越加的锐利。

"是因为另外一场车祸。"

另外一场车祸？

甄珠的呼吸微微一滞，连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手指紧紧的攥住了身下的床单，难道是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场车祸吗？

感受到了她惊讶的眼神，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里也满是坚定的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他拼命的护住了你，让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整个人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又一次地让头部受到了伤害，导致他的暗疾越发的严重。"

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恍惚间回想起了，那场车祸发生时候的场景。

霍少庭拼了命地抱紧了她，就像是抱住了，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他几乎忽视了所有，用他的胳膊，他的身体，他所有能用上的部位，护住了她。

可是，他自己却因为这场车祸，而昏迷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地低下了头，就在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一直在眼眶中流连的泪水，终于没有办法再滞留在眼眶中。

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就这样直接从眼眶中掉落，落在了床单上，衣服上，不断的在上面氤氲开一圈又一圈的水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为什么这件事情，你以前不跟我说？"

"跟你说？"张子晨嗤笑了一声，十分不屑地道，"你那个时候几乎满身心，都放在了慕云凡的身上吧，对少庭他几乎是退避三舍。"

"我..."

张子晨直接挥手，又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十分认真的望向了她的眸子，仿佛要通过这扇心灵的窗户，直直的望进她的内心深处一般。

"你告诉我，如果那个时候，我跟你讲这些话，你听得进去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就在不久之前，你依旧在厌恶着他的靠近。"

"我没有厌恶他的靠近。"

她下意识的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是吗？"他冷冷地勾唇，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我现在不想管你的感情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霍少庭他在背后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

甄珠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整个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中，双眼紧紧的闭合着，牙齿用力的咬住了下唇，身体开始了不停地颤抖。

"我不信！我不信！你不要再说了！霍少庭怎么可能...不可能！"

"甄珠，我希望你能够认清楚事实。"张子晨上前一步，双手用力地抓紧了她的肩膀，半强迫性的让她的头抬了起来，硬是让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你不信什么？难道霍少庭不要性命的去救你，都是假的吗？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有多在乎你吗？"

甄珠则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他的禁锢，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一言不发。

泪水逐渐浸湿了膝盖处的裤子，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她不想要去相信。

她怎么敢去相信，原来霍少庭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居然全都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她的话，霍少庭或许就不会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了。

这让她情何以堪。

张子晨仿佛也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开口道。

"甄珠，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想办法去弥补，而不是在这里懊恼。"

弥补？

她除了去照顾那个男人，还有什么别的方式可以去弥补他吗？

抬头，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澈透亮，她开口道："张...子晨...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毕竟...霍少庭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去帮她？

"少庭他妈妈不愿意我再接近他，可是...我还是想要去照顾他，毕竟他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的，这也是我的责任。"

甄珠这一番话说下来，置地有声，还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可却让张子晨有些烦躁，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眼神里是溢出了满满的不屑，他道："原来他拼死拼活，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句责任。呵...真的是可笑，你以为他会稀罕这个责任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说？"

她的眸子里同样染上了一簇火焰，点亮了她的整个眸子，闪烁着不可忽视的光芒，她接着道，

"非逼着我说，我爱他吗？是，我是爱他，我特么爱了他十几年，爱到就算我陷入了那么绝望的境地，我还是爱他！够了吧？"

"如果你不加上最后那三个字，我还是很满意的。"张子晨微笑着点了点头。

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可是隐藏在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却染上了一丝温暖的意味。

他重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的，正在录音，微微勾唇，按下了保存。

这下，那个男人，醒来听到了这句话，应该会乐疯了吧。

"你干嘛？"甄珠蹙起了眉，她居然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让阿姨同意，让你去照顾他的，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你把自己身体上的问题解决了。"

"我身体的问题？"甄珠有些愣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的那种情况吗？"

张子晨很是镇定地点头，复而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然后道，

"没错。你之所以会那样，便是因为薛冰儿那个时候，给你注射的不只是麻药，还有毒品，刚刚就是毒瘾发作的表现。"

毒瘾么？

经历了之前的那种感受，就好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地狱之中，怎么样也爬不上来的绝望，她总算能够明白，毒品为什么那么可怕了。

"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配合我，做我让你做的就可以了。"

甄珠只好是点头同意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甄珠连在睡梦梦中，都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安安，而且还时不时的惊醒，她总是害怕安安会被夺走。

几乎整夜未眠的甄珠，最后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她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安安抢走。

看来...在照顾霍少庭的这一段日子里，她必须要把安安顿好来，要不然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心的。

说干就干，甄珠立马就站直了身子，正准备整理一下自己就出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她一愣，就感觉到了门被猛地推开了，顺着声音看过去，甄珠就更加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