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梦里叹长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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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历三百一十九年,十月,某个寻常的日子。

荥鱼摇着尾巴冲向虚空。

带起的罡风将方圆百里的云都给吹散了。

那一个两个顶着凌冽罡风的身影看着远行的亲眷,好似有千言万语,尽皆落在风中。

树木开始凋零。

就连那尊巨大的山石雕像也染上了金黄色。

逍遥王府里,小狐狸安静地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越是临近年末,便越是懒得动弹。

逍遥王姬向阳刚刚将功法运行了一个周天,他虽然没有明确地对外说过,但一身的修为似乎也在逐渐恢复。

姬轩画完了手边的符箓。

抬头正往窗外观瞧,碧蓝的天穹一览无余。

逍遥王府早已迁移到了那座石像山的附近,周围也没有其他悬浮的宫殿浮岛,所以这里视野很开阔。

天穹上一道黑点迅速划过。

见到它的时候,姬轩嘴角微微勾起。

公孙无忌走了。

想必是被家里人硬拖着拽上荥鱼的,毕竟昨天夜里他们两人疯到了半夜。

“九丰镇魂箓?”

“师尊。”‏​​‎​‏‎‏‏‎‎​‏‏‎‎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姬轩恭敬地回身,正看见洞虚老人站在他身后。

“嗯。”

洞虚老人颔首,随即来到他近前。

看着姬轩刚制作完成的符箓,不由得赞道。

“虽说空有其形,没有其神。

但这枚符箓也有正常的九丰镇魂箓三成威能了。

若是你能步入灵境……想必在符箓一道上能走得更远。”

“师尊,我对符箓一道没有兴趣。”

姬轩却是摇头。

对洞虚老人的称赞并没有太过上心的样子。

“只不过是闲时在家里无聊,随便做做。”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

洞虚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这位爱徒总能说出一些让他啼笑皆非的话。

可偏偏这些话还都是出自真心。

“你可知你这番话若是被一些人听见了,会如何诽谤你。”

“那他们尽管去说便是。

便是说破了嘴,磕碎了牙,和弟子又没有任何的关系。

师尊找我却是所为何事?”

“为师要离开些时日。”

“恭送师尊。”

“你这小子……”

见姬轩如此轻易地说出来那番话,洞虚老人不禁笑骂。

虽然姬轩看上去已经和寻常人无异。

但洞虚老人心里却是清楚。

这孩子仍然在模仿着生灵的行迹。

就算是突破到了坐忘境,那也只不过是模仿到了些许内在。

可其本质……

“罢了。

接下来为师便不在燕宁了。

所以接下来若是再发生一些什么,你可就得独自面对了啊。

上次引魂是为师出手帮了你一把。

若是接下来再发生一次同样的事情……”

“弟子尽力而为便是。”

“唉……”

看着姬轩不卑不亢的模样。

洞虚老人再次叹息一声。

将那张符箓放回了桌上后,便摆了摆手,回身便要离开。

“为师走了,你自己保重。”

姬轩俯身再拜。

那双无神的眼中,却是闪过几分落寞。

生灵活着难免会经历生死别离。

一次次地相遇,一次次地分别。

就如他知晓今天之后便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公孙无忌一样。

他也自然明白。

未来的某一天,这些身边的人都会离自己而去。

他觉得有些难过。

却是有点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觉得难过,还是自己觉得此时应当难过。

“就像是……做了一次很长的梦。

我梦见了……

过去的一些事情。

唉。”

……

又是一个月后。

十一月。

天降祥瑞。

七色流云没入儒门书院,象征着一位灵王朝终于出现了一位史上最年轻的大儒。

许七安!

这个名字在这一年再次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在他的光辉之下,所有人都成为了不起眼的陪衬。

只是成为大儒的他并未继续留在燕宁,而是选择了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句‘外出游历’便杳无音信。

那天夜里。

姬轩以抚剑官的身份出了一趟燕宁,竖日始归。

“阿嚏!”

依偎在身旁的少女哀怨地盯着他。

身上还裹着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裘衣。

中域的风里夹杂着浓郁的灵气。

那不仅仅是风。

更像是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一种法术。

更何况是在冬季。

单以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抵御其中的严寒。

“夫君怎么就和那个臭男人聊了那么长时间~☆”

“毕竟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啊。”

“哼……

不过是一个书读傻了的呆子,管他那么多作甚。

人人都说他是大儒。

可人家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有哪里不一样?”

“他和寻常人一样。”

姬轩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笑着说道。

“只是他比寻常人懂更多的道理。”

“我不信!”

“哈哈哈哈……”

……

儒门世家。

钟家。

钟灵秀伏案悸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没有选择自己。

为什么自己一个大活人在他身边操劳了那么多天,到后来还不如一个死人。

再说。

她是什么身份?

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区区勾栏的女子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越想,心中的怨气就越是兴盛。

她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

修士不吃不喝一整天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了。

而且她也曾明确地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搅她。

但是此时此刻。

她的心里就像是被挖掉了一块。

兴许,早在那天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空了。

但当时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靠着努力去填补。

只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

她所做出来的努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才华横溢又如何?

天资卓绝又如何?

自己还能比得过一个死人么?

彼时。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心中的空洞就仿佛是无底的深渊,拖拽着她,要将她吞噬。

……

“裁军?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做!

就因为边关无事?

就因为两国已经缔结了盟约?

区区盟约——凭什么啊!”

那年轻男子哭喊着。

手里的酒盅已经不留一滴。

但他仍然是作一副饮酒的模样。

四下的下人们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在里边发着酒疯。

“呵呵……”

“我是废物……本殿下是个废物!

为什么!

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去死。

你知不知道,就为你、因为你们还活着,会造成我们多少的损失!”

长发散乱一如猛鬼。

衣袍凌乱有如乞儿。

这般落魄的人。

也曾有过风光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父王已经将他抛弃,给他留下了几位美人,只叮嘱他留下子嗣。

但是。

若真的那样做了的话。

“让我死……让我去死啊!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为什么要让我做那种事情!

若是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那就让我去死——把我关在这里又算什么!”

他仰天长啸。

悸哭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天穹。

而他本人却又无力地瘫软下来,无神的眼睛闭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外边的侍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他们的主人已经重复如此做法不知几许。

起先也许是故意为之,但是现在……

……

玄元历三百一十九年,十二月初一。

儒门世家钟家之女钟灵秀,与恭殊王之子姬承胥染上顽疾,昏迷不醒。<‏​​‎​‏‎‏‏‎‎​‏‏‎‎p>两方家族请燕宁名医就诊,却无一人将这二人救治成功。

又三日。

双方无奈,将此事上报给了监天司。

……

“这不是大夫的事情么,怎么和监天司扯上关系了?”

看着自己父王穿上公服,姬轩不禁吐槽道。

姬向阳笑着摇头道。

“那两位后边都是我灵王朝举足轻重的世家。

他们既然都说了有邪魔作祟,那本王自然也得去看一眼。

就算最后查下来,真的只是顽疾。

那本王也算是尽了义务。

到时候就算真的有人兴师问罪,也怪不到本王头上来。”

“原来如此。”

姬轩颔首。

他对于那两个人的生死倒是不怎么关心。

尤其是那个姬承胥。

恭殊王一脉更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让他去死,他巴不得姬承胥从此长眠不醒。

“对了父王,还请借一下您的逍遥王令。”

“嗯?轩儿,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前些时日画了几道符箓。

听说奇珍阁明晚有拍卖会,我想把那些东西拿出去卖了。”

前些时日姬轩闲来无事,画了几道符箓。

这些符箓都是鬼师一脉传承下来的,拥有强大的功效,早些时候姬轩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还小赚了一笔。

姬向阳听说姬轩要卖东西,当即将一枚玉质的令牌丢了过去。

笑着道。

“那轩儿可要记得,到时候拍卖会上见到了什么适合本王的灵草,可得帮忙拍下来。”

“知道了。”

逍遥王一年的俸禄也才多少。

就算做了司幽,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逍遥王府能搬到现在这个风水宝地,姬向阳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消耗资源修炼,实际上都是靠着姬轩平日里鼓捣出来的小玩意维持。

看着远走的姬向阳。

姬轩不禁流露出几分笑容。

……

「那一天,我向邪魔许了一个愿望。」

「想让他们去死。

想让他们尝遍我的痛苦、我的不甘、我的绝望。」

「我的恨、我的愤怒,会化为诅咒。

喰食他们的灵魂、血脉!

他们的子孙需要为此受苦,无知并不是他们脱罪的理由。

我要他。

他们。

他们!

所有人!

全都为犯下的罪行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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