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胥牟猛然睁眼，一阵剧烈的心悸。

在他灭了心蛊，又被仙棺液滋润治愈，真气早能控制心缺，如今这般催心感再不曾出现过。

一片空白，完全回忆不起，依约记得其间有大恐怖。

自己依然身处悬棺，棺盖已开，幻境之行就这样结束了吗？

玉璧仍温，却不再发烫。因为它，自己始终清醒，也因为它，自己失去了师兄师姐一样的经历，终不知成为他人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感受？

跳落地面，黑棺便自主封合。

十二黑棺依旧悬立在半空，并未如另四副一样倒落在地。

太多不可思议，更有无数收获，令他失神。

回味着经历的一切，秘法、武功虽残缺，却犹记得，来日或许可以尝试修炼。而幻境中的每一言每一行，也依旧清晰。

然而记忆终究断在了越衡天的“小心”二字，后面是怎样的情形，他始终回想不起，彷佛当年岐山山邪一般，对于他如今一个记忆超群的炼气士来说，极不寻常。

或许本就是没有了后续。

忽而心生一股强烈念头，这不是幻境，而是一段失落的古史，来自于记忆。

至于谁的记忆，他不知道。

又如何能留存至今，只能说是神灵的手段。

最让他奇怪的是，依自己的性子，竟然坚信而不生怀疑？

脑海中闪现出素风的样子，与梦中女子重合，总对自己说着奇怪的话，还有一个甚么？是告之，还是提醒？

幻境中提及的“魃”，恐怕是一种伟力。

若一切都曾真实发生，那女魃、尸魃的传说，或许都是谬传。然而要想弄清真相，除非去寻四尸。那不死不活的怪物，居然活了上千年。

想想自己居然与四尸有这等奇异的缘分，当真是好笑。只不过自己见到的四尸，比起数千年前，弱了太多，云泥有别。

罗侯罗阿修罗又是甚么？记忆中没有，但清楚地记得皇崖天的恐惧，最后那股重压的威势，无不彰显着它的可怕，好在是古时的怪物，否则当今天下有谁人能挡。

他陡然想起一句谶语，提及‘修罗’。

天心将将，地身长长，天地一一，修罗王王。

这段文字，第一次是在殷都王学看过，而第二次是在吕国宝之集见到，族长申越的铜鼋，鼋背十六字铜格机关。

天王天将，长罗一身，地王地将，长修一心。

不知道这修罗与罗侯罗阿修罗是否有干连，但愿无关！

感受着自己的修为，古境中一番刺激，估计不用一旬，便能贯通最顽固的脾之土宫，半步先天在望。感受过先天之密，那道天人屏障又怎能阻得住自己。也难怪师长们认定，此次大比将成就无数先天，机缘太大了！

回过神来，奇怪，其他人呢？

这洞宫里除了黑棺就只有自己，孤零零的。

还是心境不足，过大的收获让他一时沉浸，竟没有及时发现这里的异状。

他想到一折，低头细看地面，土尘之间找到了十一对不同的足印，皆向外而行。

难道所有人均已离开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这么说自己已是最后一个出棺之人。

明明刚刚还一起面临生死，转眼就撇下自己一人，也太不仗义了！

无奈之下，他独自一人顺着来路回返不提，直到走出山体那道幻壁时，迎面一丽人扑入怀中，正是鼎人玉，令人一时手足无措。

“三哥你终于出来啦！”她激动道。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早回去了！三哥，嘿，你是这次大比的魁首啦。”看她那股欢喜劲儿，只差手舞足蹈了。

“我是魁首？怎么说？不会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吧？”

“对啊！”

“啊？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你怕还不知道呢，距离大比已经大半年了，你那里应该才过了一日吧？我可是听龙己师姐都说了！好羡慕！”

“嗯，大半年？你没骗我？”他看了看鼎人玉嬉笑却清澈的目光，默然长叹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

“哪有那么夸张，才半年而已，只是其余师兄师姐回来时，相隔不过一两日，而你却比旁人多了一旬之久。”

嗯？这是与古境中身死有关吗？“最后一个醒来的是谁？”

“是天云师兄！”

他？难道他就是越衡天吗？难怪想杀死我！

“可听到甚么大比相关之言？”

“我想想啊，对了，我听娄师兄与龙师姐说起，他们问过太乙师伯，关于神迹之事。当年两代天尊、太乙师伯，有四人进入，由于修为过强，损毁了神棺，才有了先天之下的机会。据说下次开启，至少要等三十年之久，说是甚么元能不足的，唉，我怕是没机会了。”

三十年后么？这一代弟子要么已然一飞冲天，要么早就沦为平庸，机缘恐怕要留给下一代了。

“不，或许你还有机会！”

“三哥，你这是笑我进不了先天呗！”

不提两人回程的路上一番说笑，正是：

六月载阳，莎鸡振羽，郁薁甜香。

七月流火，鵙鸣蟋唱，葵菽烹汤。

女子斐斐，与君子同归。

女子姝美，与君子同炜。

……

戎胥牟再上昆仑，恍如隔世。见黎师尚未出关，他便想回自家院中休憩，却被大师伯召唤，赶往太乙宫。

一入前庭，雪豹懒散就卧，晒着太阳。

见他来，踱上前嗅了嗅，便继续悠哉悠哉。

深入宫室，太乙仙守正闭目堂上。

闻他前来，陡然睁开眼，“嬴封来啦！不错，真气稳固，五宫临门，夺了魁首可喜可贺！”

“谢过大师伯！”

“谢我作甚，是你自家的本身。听云衢说，你这一路都有尚佳的言行，师妹出关也定要为你老大欣慰。”说着便将一枚陨铁令飞掷过来，“凭此令，可去领取丹药，挑选功法。至于道侣，你可想好了，究竟要选何人？”

“啊！”功法丹药还好说，真到了道侣一事临身，他倒茫然起来。家仇未报，他从未想过牵累她人。虽说自己不希望四妹与霄师姐被人觊觎，却也不曾往自身想太多！

见他踯躅，太乙仙守笑了笑，“没想好？便慢慢来，只要未成他人道侣的，你都可选，并不急在一时。当然，就算是属意男弟子，也未尝不可！”

啊！那还是算了吧，戎胥牟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