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利益，信仰

半个小时后，巴尔的摩市中心某个没有悬挂招牌的咖啡馆。

白枫三人一人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端坐在一楼大厅舒适的沙发上，面面相觑。

至于千钧一发之际刚到的两名自称为FBI探员的陌生男子则翘腿坐在三人对面，很有派头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后，悠悠道：“自我介绍一下，联邦调查局反间部门负责人，艾伦·布朗，很高兴看到你们熬过了随时会丧命的‘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成功撑到了急救车的到来。”

“布朗先生，幸会，请问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白枫和曾水都没有说话，很明显对面这位来自FBI的高管是公平会派来接应他们的，而奇诺则见怪不怪地说道。

“抱歉，恐怕你们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艾伦再次端起咖啡，极具装X气质地轻轻吹了一下，而后小口小口地抿着，而后淡定地解释道：“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协助联邦调查局反间部门的外派特工，在今天下午巴尔的摩四季酒店的一次侦察活动中，与所谓的兄弟部门发生了冲突，酿成一个不太美妙的误会，而现在两个部门的老大正在商议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会把我们交出去吧？”

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注意到艾伦在提及“兄弟部门”时，脸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当然不会，现在只是两方高层在博弈，都想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毕竟你们堂而皇之地在巴尔的摩市中心的街道上进行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枪战，而这里距离DC特区只有六十公里，影响还是相当恶劣的。”

艾伦淡定地说道，而奇诺则是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跟我们一起进行侦察的同僚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除了你们以外，还有十二个人，三人当场击毙，两个被俘后服毒自尽，剩余七人已经全部逃脱。”

听到奇诺的疑问后，艾伦掏出手机滑动几下，似乎找到了今天这场事件的报告，而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奇诺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背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叹息道：“一场普普通通的侦察，直接损失了五名同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高层出现了鼹鼠。”

艾伦脸色不变地说道：“内部已经启动了肃清机制，正在逐一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在此之前，建议你们不要再联系任何管理层，包括医生。”

“那原本的目标呢？约翰和彼得的问题怎么处理？”

奇诺双眼紧盯着艾伦，似乎想要从这张从来不会改变神色的扑克脸上找到答案。

“恐怕你们要放弃任务了，约翰和彼得的安全已经得到了CIA的保障，至少在短时间内，我们要放弃刺杀计划。”

艾伦轻声说道，而后手机微微震动，低头查看了一下信息后，直接站了起来，沉声道：“看来谈判已经有结果了，你们作为联邦调查局反间部门的外勤人员，可以安全离开——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漂亮国，毕竟你们的长相已经被CIA记录在案，无论想在这里进行任何活动，恐怕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艾伦说完正要离开，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说道：“同时也不建议你们直接去找医生，如果实在不知道去哪，这家咖啡馆是我们部门的一个联络点，绝对安全，楼上还有几间客房，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噢，对了，不管你们想去机场还是什么地方，外面的出租车随便用，司机是自己人，账单记在我头上就行。”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白枫客气地说道，艾伦不再说什么，转身直接离开了，至于奇诺则拿起了艾伦遗留在桌子上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拆开后三份真得不能再真的证件静静地躺在里面，这些证件除了照片是正确的以外，其余信息全是随意填写的，足够帮助三人组通过航班或其它方式离开。

“那我们现在能干什么？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艾伦走后，曾水立刻说道，奇诺低着头正在检查手中的证件，白枫却是沉声道：“那我们就这么放弃击杀约翰的机会吗？下一次再有干掉他的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刚刚艾伦已经说了，双方开始谈判，这谈判的意思可不止是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的谈判，还代表了圣殿和公平会开始角力。”

奇诺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圣殿选择了CIA作为他们渗透的目标，至于公平会则选择了FBI，我们今天行动的暴露很明显是在证明公平会高层有圣殿的鼹鼠，并且这鼹鼠一定还干了一些别的事情，不然不会让两大组织坐到谈判桌上的。”

“我们的目标约翰已经受到了中情局的严密保护，最起码在两大势力谈判结束之前，很难再找到机会去干掉他了。”

“并且公平会现在处于通讯管制状态，所有外勤都保持静默，我们没办法通过公平会去获取更多的情报，这点是极为不利的。”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离开漂亮国，虽然不能去找医生，但我们可以回那不勒斯待命。”

听到奇诺的话语后，白枫挥了挥手，沉声道：“说说第二种选择吧，我总认为静默待命是最不恰当的选择，毕竟你们公平会有静默过整整一年半的记录，这才刚复出，因为一只鼹鼠又要继续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我猜你也是不想回去。”

奇诺笑了笑，往他那杯咖啡里放入整整五块方糖，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后，才缓缓说道：“第二条路，就是继续潜伏在漂亮国，尝试用我的资源找到约翰，干掉他！”

“选第二种，回去也太没意思了，反正我们现在有了联邦调查局反间部门外勤特工的身份，也不用在这里夹起尾巴做人，还不如拼一把。”

曾水立刻说道，对于半个小时前被追着打的经历，他可不会甘心，我都被你们小弟追着砍了十几条街，不把你们老大干掉，这心里实在有点不痛快。

“你不是说马里兰不在你的情报活动范围内吗？通过你自己的渠道去搜集情报，能行吗？”

白枫冷静地说道，奇诺却是笑了笑，掏出手机边拨号，边解释道：“我虽然不经常在这里活动，但架不住我朋友多啊。”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奇诺大声说道：“嘿，托马斯，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想借用一下你们的情报渠道。”

“嘿，哥们，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我正忙着呢！”

电话另一头，托马斯的声音似乎有些模糊，并且周围的环境声也很嘈杂，奇诺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要不我过去找你吧！”

“西部40号大街，我在直播呢，挖掘机单挑普拉达，我的零元购直播间人气破五十万了，哥们，赶紧过来吧，可热闹了！”

托马斯说完后，没有立刻挂断电话，听声音似乎还把手机举高，让奇诺好好感受一下现场的热闹，店铺警报器的蜂鸣声夹杂着零元购买手们兴奋的叫骂声，充斥着整部手机，奇诺立刻说道：“我马上过来！”

随后便直接挂断了通话，收起桌面上的几本证件，带着白枫曾水两人匆匆向外边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托马斯来自一个庞大的军火集团，而他的父亲就是这个军火集团的执掌人，他们与公平会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但不是从属关系，因此军火集团内部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情报渠道。”

“独立情报渠道？”

曾水疑惑道，三人没费什么时间便跳上了一辆始终停靠在咖啡馆门口的出租车，向着位于巴尔的摩北部方向数公里的40号大街快速驶去。

“对，拥有情报渠道，和拥有独立情报渠道是完全不同的。”

奇诺观望了一下前排明显是艾伦马仔的司机，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很多机构和组织都拥有情报渠道，但这只意味着他们有交换情报的平台和措施，这些情报大多不是他们组织的间谍打探回来的，而是出钱买回来或者依靠情报共享协议换回来的，这些情报或许来自中情局，或许来自圣殿，或许来自军情六处，或许来自公平会，但就是没有或者很少来自于他们自己的特工，或者一些小组织干脆就没有培养自己的间谍，只作为一个买卖交易平台。”

“而独立的情报渠道说白了就是自己培养间谍，培养特工，自己去搜集情报，这也是大组织实力的体现，除了CIA，FSB，MI6等情报部门外，圣殿和公平会这种体积庞大的组织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情报渠道，而托马斯的父亲，经营起几乎是世界上最大的军火集团后，也构建起属于自己的渠道，所以我们可以尝试向托马斯寻求帮助。”

奇诺滔滔不绝地介绍完后，白枫和曾水似乎都没太大的反应，一个盯着手机上的卫星地图，似乎在研究周边的环境，另一个则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怎么了？”

奇诺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曾水立刻说道：“做情报生意是不是很赚钱？”

“为什么会这样问？”

奇诺疑惑道，曾水解释道：“如果搞情报不挣钱的话，托马斯的父亲也不会发展自己的情报渠道吧，军火已经很挣钱了，利润够多了，就算需要那些情报，按照托马斯与公平会的密切关系来看，也可以选择直接购买啊，没必要自己折腾。”

“一半一半吧。”

奇诺想了想后，微笑道：“情报商的确挺挣钱的，但还是要看运营能力，如果你手上有一份独家情报，找到需求最强烈的客户，你就可以卖上一个天价。但如果你光有情报，但接触不到合适的顾客，也只能选择低价卖给一个客源更加广的上游情报商，你只能拿到一笔不至于亏本但一定没什么利润的报酬。”

“虽然托马斯的老爸建立自己的独立情报渠道，可能是为了在情报行业分一杯羹，但深层原因一定是为了军火集团的安全。”

“你要知道，在地下世界里，交情是最不可靠的，一般而言，只有两种东西能将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是信仰，二是利益。”

“而托马斯家的军火集团与公平会关系密切，更多的是出于利益关系，万一那天这种利益关系出现问题了呢？托马斯的老爸总得留一手吧，总得准备一条后路吧。”

奇诺头头是道地分析道，而白枫却是冷不丁地问道：“那你们公平会内部呢？还有圣殿呢？信仰？还是利益？”

奇诺没有正面回答白枫的问题，而是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对这位明显是艾伦安排的年轻司机问道：“小伙子，我问你，你为什么加入公平会？”

司机似乎没有想到后排三人的谈话还会牵扯到自己，想了想后，认真地说道：“我来自巴铁，我的亲哥哥在加州理工读物理专业，三年前博士毕业，他是搞纯利润研究的，原本以为没什么危险，哪知道被直接关起来了，至今都没被放出来......我是为了我哥哥加入的，为了信仰，为了真正的公平。”

“哥们，我们早晚会把你哥哥救出来的。”

奇诺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圣殿，是由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起来，他们加入的目的很单纯，也很简单，就是利益，庞大的利益！”

“而公平会是出于信仰——当然，我不敢说所有人都是为了信仰，毕竟公平会里面的利益也不少，并且很多人出于信仰加入后，多多少少也会被利益牵扯。”

“但我很庆幸，我们大部分人还有那么些许的信仰，还有那么一丁点中二的情怀，还有那么一丢丢幼稚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