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婴认知里的司知一，从来没有过如此严肃的时候。

从前，哪怕是与她讲起天地奥秘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严肃。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司知一缓缓开口道：“现在你的血肉已经崩毁，新的骨血由天地灵气塑成，这对你来说，虽然是实力的一个巨大飞跃，但也是一个很不好的开端。”

“师父请讲。”司若婴倒是没有太过紧张，而是慢慢地分析着司知一要说的事情。

啸乐对司若婴目前的情况了解不多，更多的是从司若婴与青霜子的对话中听到的，还没来得及串起来细细思考。

司知一道：“我同你讲过，关于天地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因为知道了这些，你就被人骗着去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骗？”司若婴有些诧异，“可我见过道心……”

“见过道心，又如何？”司知一有些无奈，“你见过道心不假，可你怎么知道，这被强行停止运转的道心，能否再度启动？你可知道，那魔心崩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天地灵智有损是不假，这也是我告诉你的，但是天地灵智有损，会有什么影响吗？”

司若婴眉头微蹙，仔细想过之后，恍然觉得，翎洛他们的行动，似乎目的的立足点都不大可靠。

有些事情，司若婴只是没有注意到，明明是那么大的疏漏。

道界如果是天镜的投射，那么天镜出现裂缝，为什么道界没有什么变化？按理来说，天镜之上的裂缝，不是应该一丝不差的投射到道界之中去吗？

更何况，天镜的裂缝，又与天地灵智有什么关系？

天地灵智十分简单，但是能够分得出对错，并作出相应的措施。天镜有了裂缝，如果会有什么影响，那么天地灵智一定会有所反应才是。道心纳于天镜之中，如果强行以天镜内的事情天地灵智无法探查来解释，那么他又如何能够感受到道心的停滞？

可是……司知茗又是怎么一回事？

司知一看着司若婴的神情，轻叹一声道：“若婴，你在凡世时的梦境，我也有所察觉。”

司若婴略感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司知一。

“你也不用太过惊讶，对于仙者，你了解不多。”司知一轻声道，“到了我们这种地步，如果周围的人有什么情绪上的大的波动，都是能够察觉到的。你在梦中，因为惊讶，而心绪不宁，我感受到了这一点，就稍微看了一眼你的梦境。”

司若婴疑道：“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司知一轻笑道：“这些都是当年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事情，你会梦到这些虽然十分奇怪，但是清都有自己的灵智，或许会造梦于你，而且清都剑身之上，却是封印着一层与之相关的记忆。所以对于这件事，我没有太过留意，可不成想，这这件事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

司若婴道：“难道说……是她骗了我？”

“我的姐姐，从来都是温婉柔顺的一个人。”司知一的语气轻柔了许多，可以听得出他对姐姐的那些怀念，“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去，也自然之道她绝无复生的可能性。我从成仙时起，便站在了仙者的顶端，如果有任何可以修复我姐姐灵智的办法，我都会去尝试。但是，没有。”

“她现在在天镜之中，或许是因为天镜的奇特……”

司知一轻笑道：“什么天镜，不过是一个幌子。天地之间，从来都没有天镜一说，她们用真真假假的谎言骗了你，把你拉扯到了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

啸乐本来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之后，忽然开口问道：“恕我冒昧。据我所知，若婴平时很与你取得联系，你又如何得知若婴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是天地之间，仅次于天地的存在。”司知一轻声吐出这一句话，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尤其是青霜子，他原本有些苍老的面皮，此刻抖了抖，山羊胡子也是随之抖了抖，脸上的无奈与不甘表现的淋漓尽致。

啸乐问道：“就算是仅次于天地的存在，也不可能事事知晓吧？”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司知一回答说，“但是天地之间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投射道界的天镜，我还是知道的，道心为何陷入停滞，我也是知道的，有人用天地灵气重塑了躯体，我亦是能够知晓。若婴身上发生的事情，若婴见过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概知晓。”

“可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出来阻止我？”司若婴有些费解。

司知一短叹一声，看着司若婴的眼神，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哪里知道，你这么简单就被人给骗了？就因为给你看了道心，给你看了什么天镜裂缝？我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不说看出什么大的门道，但是看出一些小的端倪，应该不是难事，可是谁知道你就突然停止了思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若婴有些哑然，好像自从她在情思谷遇到黑池白溪之后，就陷入了一个圈套。

“那，我又如何知道，您没有骗我？”

司若婴此言一出，更是令司知一神情一滞，看向司若婴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考究。

“若婴啊，我现在要怀疑了，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太聪明。”司知一有些心痛，“你是我的徒弟，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去坑自己的徒弟吧？从你入凡世到现在，我这个当师父的，还不够操劳吗？”

司若婴抿了抿嘴唇，说道：“当初，司秉然对我也是尽心尽力，该给的资源一点儿都不少，清谈会、比武会，所有该去的场合我一个都没落下，但是最终，到了应该舍弃的时候，他还是果断舍弃了。”

司知一被这一席话噎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说道：“好吧好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呢，自己来判断对错，可以吧？”

司若婴点了点头，啸乐神情凝重，而青霜子则是支起耳朵。

“你见到的司知茗，是一个假象，她确实拥有部分司知茗的记忆，也在习惯与性格方面与司知茗十分相似。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想要重新造出一个人来，十分困难，有瑕疵是难免的，而司知茗的瑕疵在于，她不能长时间的维系自己的品性。一段时间过后，如果不休眠调整，她就会渐渐走向崩坏。”

见司若婴全神贯注在听。司知一便继续说道：“而这个司知茗，便是另外两人联手造出来的。我和你说过，会有人在接触到天地的真相之后，想要取而代之。造出乱魂珠的人，野心很大，你要明白，使用涂炭生灵的方法，永远不是以救人为目的的。”

“从青河镇到世家宗门，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你们一开始就能猜得到。世家宗门的护族、护宗阵法，十分的厚实，就算是仙者，一时之间也难以闯过，更何况是一些没什么强横实力傍身的乱魂妖兽？他们想要对世家宗门的人下手，就只能通过袭击普通人，来引出那些自命要维护道界安定的世家宗门。”

“那些世家宗门的子弟受伤之后，如果不及时的用紫气净化体内的魔气，很快就会被魔气吞噬生机，最终成为孕育滋长魔气的养料。五大世家之中，只有柴氏逃过了这一劫。你现在还未曾见一见道界的情况，自然不知道，除了柴氏之外的四个世家，死去了这样多优秀子弟，受到的打击有多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