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乐的语气笃定，在那一瞬间，司若婴方才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仙者之姿。

这样的气度，非仙者不能有。

对此，司若婴却是轻声回说：“报仇的事情，我曾许下誓言，会亲手为他们报仇雪恨。”

啸乐顿了顿，说道：“无碍，我可以在旁协助。听你所言，杀害你养父母的凶手，似乎已经有了结论。”

“司秉然。”司若婴轻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的恨意与愤怒却不十分明显，啸乐却是能从这不大明显的波动之中，分辨出其中难以察觉的怨恨。

啸乐知道司秉然这个人，也有过一些接触，曾经，司秉然还邀请过啸乐，让他到司氏来当一个客卿长老，可是啸乐不愿意被拘在世家宗门之中，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

如果那时没有拒绝，啸乐后来就能够与司若婴有些来往，就不会到今天才察觉到，自己的女儿尚在人世。

也或许，司若婴就不会吃后来的苦。

有这样一个父亲庇护，司若婴能够顺风顺水的长大，能够不被世间的纷纷扰扰所影响，更不会被强行冠上杀母弑父的罪名，被道界千夫所指的唾骂许久。

通过凡世之门离开道界，所要受的九道雷火，不比成仙时的雷劫好过。啸乐但凡是回想起其间种种，想到本该一帆风顺无疾无苦长大，在道界所有人的艳羡的目光中风光无限的女儿，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尝尽世间疾苦，心中便是升起一团怒火。

而这怒火，则是指向了司秉然，更是指向了自己。

啸乐是自责的。

“与我一同成仙的就是司秉然。”啸乐冷笑了一声，“同时成仙，倒是缘分，我倒要看看，我与他孰强孰弱。”

司若婴愣了愣，而后说道：“他……被我打退了。”

啸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司若婴，问道：“你是说，你把司秉然打退了？”

“嗯。”司若婴低声道，“师父教给我的屠龙之术，全力一击，司秉然遁逃了。”

啸乐心中五味陈杂，对于短期内拔高实力，他有着十分深刻的体会，自然知道，没有平白提升的实力，提升的越多，要受的苦便越多。司若婴这样的年纪，想要达到这样的地步，走得必然不是寻常的路子，那么其中的坎坷与艰辛，则是不言而喻。

啸乐沉声道：“既然已经受了你全力一击，想必他会先找地方去养伤。”

“现在司秉然倒不是什么麻烦。”司若婴斟酌过后，向着啸乐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道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和你师父刚刚说的那些，我也听到了。”啸乐轻声分析着，“天地的本源我还未曾亲自触及，道心我也只是知道它的存在，并未亲眼见过。而那些浩浩汤汤的魔气，着实不像是善类所为。”

司若婴道：“原本，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如果真的需要一些取舍，需要一些非常的手段，来达到好的目的呢？我曾经面临过这样的选择，十分的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翎洛他们所言都是真的，那么做出这个决断，必然是有着极大的勇气和信念。”

“有着极大的勇气和信念的人。”啸乐目光笃定地说道，“必然有着极大的野心。”

司若婴稍微有些惊讶，不知道啸乐为何这样说。

啸乐则是道：“你活得时间太短，说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于人情世事，哪能洞悉的那般明了？我和你师父，都是活了许久的人了，自然是明白一些关窍。能够在艰难的选择中做出决断的人，不普通，而这些人，必然不会甘于平凡。若婴，你说过，你曾面临过这样的选择，那么你最终，可是做出了决断？”

司若婴回想起了青河镇中的事情，最终摇了摇头说：“只是……只是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所以，我不是这样的人。或许就是我的这次优柔寡断，让道界陷入如今的困境。”

啸乐道：“若婴你要知道一点，也是你师父说过的那句话，能够做出涂炭生灵的事情的人，他的本来的目的，也必然不会是拯救世人。能够让道界陷入混乱的人，也必然是享受这样的混乱的人。”

司若婴忽而道：“糟了！”

“怎么？”

“如果翎洛他们当真是编了个谎话，真正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他们不会做什么好事。”司若婴有些忧心道，“先前翎洛是和我在一起的，后来跟着萧焕去找常青他们……阻止常青涉谷激活阵法了。”

“什么阵法？”

“能够延缓魔气聚集的阵法。”司若婴简单说道，“会影响到翎洛的计划。”

啸乐闻言，神情有些凝重：“当真如此的话，翎洛不仅会阻止他们，更会摧毁这个阵法，知道阵法的人，或许也不能幸免。事不宜迟，我们去找他们。”

司知一和青霜子两人，带着刚刚出关的封卿兰赶来，看着准备离开的两人，问道：“怎么了？要去哪儿？”

啸乐道：“救人。”

司知一心中略为一算，便是明白了因由。封卿兰来之前，也是听了司知一讲说啸乐和司若婴的事情，此时见到啸乐，有些拘谨，想要打声招呼，又怕影响了啸乐的行动，于是有些纠结。

啸乐看到了封卿兰，问道：“你就是封卿兰？”

封卿兰连忙揖道：“正是晚辈。”

“模样、实力，倒是配得上若婴。”啸乐大致大量了一番，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封卿兰如今的实力，应当能在同辈之中排到首位，模样又是极为出挑。啸乐也是听闻过司若婴和封卿兰的婚事的，此时见到封卿兰，他对这门亲事倒是没多大的抵触。

更何况，司若婴本人也是十分满意。

而至于不正常的情况，则是说如同司若婴这般的了。

司若婴闻言，对于啸乐就这样轻易地适应了他的父亲的身份，并且开始插足自己的亲事一事，却是有些不大适应了。但到底是亲生父亲，司若婴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悦，而是轻声道：“先简单认识一下，之后再细说。”

封卿兰见状，问道：“要去救人？是出了什么事？”

司若婴道：“常青、涉谷他们或许有危险。”

封卿兰颔首道：“我和你一起去。”

司知一在旁看着这一家三口，有些无奈，最后摆摆手说：“我就先不去了，虽然那个人是个假象，但终究还是会对我有一些影响，我如果去了，倒是不利于你们施展。”

青霜子亦是说道：“我隐居已久，道界的事情早就不插足过问了，现在封卿兰也已经接受了我的传承，如果不是出现特别变态的对手，也都能招架应对。”

司知一却是道：“青霜子前辈，您已经在含霜谷待得够久了，我建议你出去活动活动。”

按照辈分来讲，青霜子确实是司知一的前辈，但是……

青霜子听着比自己强上几分的人对着自己叫前辈，说的还是这样威胁的话，难免有些全身发毛。青霜子的脸皮抖了抖，袖着手看向司知一，说道：“道界有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不碍事。”司知一和善的笑了笑，“正是要青霜子前辈来将那个人找出来，这样，我们也能得到更多一点的线索，一举两得。”

青霜子看着司知一的笑容，心中更是没谱，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跟着这些小辈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