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知一在旁补充了一句：“若婴如果觉得她烦人的话，我可以继续封印她的灵智！”

清都当即转头盯着司知一，眸中带着些许怒火，随后又是娇滴滴地说道：“当真是无情的主人，妾身若能选择，妾身再不要给你当佩剑了！”

司知一悻悻地将脸扭到一边去，不去看清都的脸色。

司若婴道：“还好还好，清都也说了，不会突然开口的。其实多了一个清都也好，从前我们一行四人，只有我一个女子，没人能和我聊到一起去，我倒觉得有些苦闷。如今有了清都，之后的日子，想必也会欢快些。”

听了司若婴的回答，清都甚是满意，便是急急忙忙推着司若婴到室内，而后转头瞪了司知一一眼，声音略显严肃道：“我们姐妹两个要休息了，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快出去？莫非是想偷偷瞧着我们两个人宽衣解带不成？堂堂一个仙人，怎么能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清都的话连连砸出，让司知一无法反驳，只好投降道：“你们睡你们谁，我走了。”

话音未落，人便是没了踪影。

见司知一离开之后，清都脸上的妩媚与埋怨尽是一扫而空，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忧愁之色。

司若婴疑道：“怎么了？”

清都定定地望着司若婴，脸上的忧愁之色愈发明显，眉宇之间的悲意，竟是让司若婴心中发寒。这该是怎样浓稠的悲哀，竟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凝结在她的眉眼间，唯有先前那样矫揉造作的神态，方才能略作掩饰。

司若婴再度追问道：“清都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清都低声道：“突然解开封印，往事尽数涌入脑海之中。确实不太好受。”

清都说的隐晦，司若婴却是有了些许猜测。清都一直陪伴在司知一身边，她所经历的往事，必然也是司知一经历过的。能够让她如此悲伤的往事，想必是极为惨痛的一段过去。司若婴突然想起，最初的时候，司知一讲述他离开道界时候的事。

他提剑斩杀了无数的修道之人，以至于那些人的怨气和戾气，被锁在结界之中，数百年都无法散去。

那时司知一手中的剑，应当就是清都。

而后司知一借九道雷火渡劫，自此羽化成仙，往事都如飞灰散去，再不向人提起。司若婴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他树敌过多，所以被人群起而攻之。但清都，必然知道更多。

司若婴追问道：“是……师父从前经历过的事？”

清都犹豫了许久，方才幽幽开口道：“知一他，从前惹祸上身，被逼着离开道界，九死一生成了仙。如今成了仙，却仍是不改当年的做派。”

司若婴不解道：“师父当年，是为何惹祸上身？”

清都意味深长地看着司若婴，又是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听完之后，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司若婴稍加思考便是答应了。清都作为司知一的佩剑，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而司知一帮了她这么多，她帮清都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清都便是开口道：“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想必也知道，他这个人，爱管闲事。”

司若婴莞尔道：“果然。最初的时候，师父教我说，入凡世的时候，闲事莫管。可是这一路过来，师父倒是率先插手管了不少闲事。本来我倒是不多在意，也是前两天听萧焕埋怨的时候，方才发觉，师父教我莫管闲事，可他自己，却是十分爱管闲事的。”

清都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倒是好意思这样子教你。当年在道界的时候，他也是信奉着‘闲事莫管’这条行事准则，而后游历道界，却是管尽了闲事。他一路修行，一路仗义救人，帮了不少人，有时也弄巧成拙害了人，更是得罪了不少人。”

“他得罪的那些人，本来单个拎出来，以他司氏少族长的身份，必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偏偏，他得罪了一堆这样的人，各个世家宗门的人，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但凡别人有一点错漏，他便是要揪着修理一番。说得好听了，他是仗义。说得难听了，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日积月累，他竖了不少的敌，自身的实力也是越发的精进。终于有一天，他救下了一个最不该救下的姑娘，惹怒了整个道界。司氏宗族召他回到族内，意思是让他接受族内的训诫，以防止外人加害于他。可他偏不，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他也不愿意受这样是非不分的宗族的庇护，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些人与他约战，却是行小人之举，联合了数个世家宗门的精英，想要将他就此抹杀。可他是谁？他是司知一啊，道界之内，不世出的天才，年纪轻轻便是离渡劫成仙只有一步之遥。他自信能够应对那些精英们的围杀，同时喝退了所有想要帮他一把的朋友。”

“他执剑与那些人作战，那些人知道打不过他，于是就将凡世之门周围的结界关闭，逼他进入结界之内。结界再度打开之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被他救下的姑娘。”

“那个姑娘，挡在所有人的面前，对他说让他放下手中的剑，让他回到族内接受惩罚。那个姑娘又说，她自己是错的，他本来不该救她的。他看着那个姑娘，最终挥剑，剑气所过之处，不留生机。那一剑斩杀了无数精英，同时也杀死了那个姑娘。”

“最后，他投身凡世之门，最终渡劫成仙，落入凡世之中，却再不愿回道界。”

司若婴蹙起眉头，清都口中的那个司知一，恃才傲物，以自身的准则行事，绝对不会顾及他人顾全大局，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司知一。

清都仔细地去分辨司若婴的神情，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姑娘吗？”

司若婴摇了摇头。

清都微微笑道：“因为那个姑娘，是他孪生的姐姐。”

司若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孪生姐姐？”

清都点了点头，又道：“你看，我是不是和他有些相像？”

司若婴道：“你……确实和师父有些相像。”

清都道：“你是不是认为，因为我和他相处日久，所以化形的时候就参考了他的容貌？其实，我这张脸，就是那个被他杀死的孪生姐姐的脸。”

司若婴突然觉得有些混乱，猜测道：“你是灵魂入剑，化作剑灵？”

清都回答说：“算是吧。当时剑气扫过，那个姑娘在剑气之下死去。而她的一丝意志则是被禁锢在了清都剑中，清都剑那时已有些许灵智，两者融合，最后化形的时候，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一定要把我算作他的姐姐生命的延续，也不是不可以。”

被孪生弟弟所杀，意志附到剑身之上，最后使得剑灵化形成自己的模样。这位姐姐，究竟是爱着自己的弟弟，还是恨着自己的弟弟？

“受这些意志的影响，我多少能明白一点，他的姐姐死去之前的一些想法。”清都坐在床上，抱紧了自己的双腿，侧首枕着自己的膝盖。

司若婴抓住清都的手臂，轻声道：“因为受了她的影响，所以才会如此悲伤吗？”

清都回答说：“不，她死得其所，意志附身剑身之上，只是因为不放心这个猖狂的弟弟。”

司若婴疑惑道：“那为什么，你会如此的伤心？”

清都合上眼睛，沉声道：“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满怀壮志，然后，他死了。就死在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