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9章 为张楚楚而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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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神情骤凛。

何伊怀里的宝树道长,忽然睁开双眼,似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然后他的眼中亮起一道笔直的光线,就此死去。

何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怀里的老道士。

太虚观戒律院首座。

就此毙命。

天机震惊无比,霍然抬头,愤怒地望向冯思秋。

水燕霏本以为自己用言语逼住了这位性情方正的清梦斋三先生,哪里想到,紧接着便会发生这样的惨剧。脸色苍白喃喃问道:“这是……为什么?”

“楚楚无罪,臭道士诛心。古礼曾言,诛心者死。”

秋雨里,响起何伊绝望的哭声。

太虚观,这座人世间最古老的道观,今天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石阶损毁,院墙倾垮,道殿破裂,而后殿更是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道殿之间的石坪上,躺着很多具尸体,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沉默地流淌着,看着极为凄惨。

太虚观里的道士死伤无数,数代蕴积的道门菁华,便在这一役里,被一把铁剑杀的损失殆尽。

数十年前,还是神话集团副董事长的莲世界,暗中指挥魔宗强者,在太虚观前血洗无数修行宗派,对太虚观内却没有怎么攻击。

数十年后,又有一幕悲剧发生在太虚观,只不过这一次承受惨痛结果的,是太虚观本身,自今日起太虚观再难保有如今在修行界里的地位。

“今天……已经死了太多人。”

歧山老道看着倒卧在秋雨里的道士尸体,看着那些血迹,苍老的面容里看不出是悲还是喜,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望向冯思秋,艰难一笑说道:“虽然棋盘已毁,但我也不能确定秦杰和修罗之女究竟是死是活,冯思秋啊,你先收手吧。”

冯思秋沉默不语。

他想杀死天机。

无论是李然或一直沉默的周雄,都不能阻止他出手,因为这是清梦斋的道理。

但说话的是歧山老道,他便必须慎重。

因为他知道道长并不是道宗里那些虚伪的道士。

道殿已成废墟,没有人看到那张棋盘,此时听到歧山老道说棋盘已毁,不由震惊无语,心想即便是天机破了十六年闭口道,再加上清梦斋三先生的铁剑,应该也不至于把道祖留下的棋盘毁去,而更令有些人感到震惊的是,歧山老道说他也不能确定秦杰和修罗之女究竟是死是活。

太虚观观主被铁剑砍断了左腿,浑身是血躺在秋雨里,脸色苍白看着何伊怀中的宝树道长遗体,怔了很长时间后忽然伤痛地哭了起来。

想着今日死伤无数的同门,观主的身体不停颤抖,然后他以手扶地向石阶处爬去,对着歧山老道哭喊着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想让整个人间世灭亡?太虚已经毁了,难道还不能阻止世界毁灭?”

歧山老道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又看了一眼天机,缓声说道:“百年之前我离开太虚观来到人世间,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最长,我对这里的爱也越深,只不过对于怎样守护人世间,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师叔你有没有想过,你替人间选择的这条道路,和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不一样,而且极有可能是错误的。”

歧山老道疲惫的面容上现出微笑,说道:“我是歧山,我不是岐山,所以我这一生选择的道路,向来在世人眼中都是歧路。”

说完这句话,道长缓缓闭上眼睛,靠在观海道士的怀里。

观海道士的身体被秋雨淋的一片寒湿,此时便是心也觉得寒湿一片,伸出颤抖的手指搁到道长鼻前,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道长圆寂了。

数十年前,歧山老道挽狂澜于既倒,拯救无数苍生,自身却染上重疾,修为境界尽毁,与病魔抗争多年,早已精血枯萎,如今已然年老体衰,今日却道真言助秦杰震退天机,又强行开启棋盘世界,寿元终尽。

冯思秋看着观海道士怀里瘦弱的道长遗体,缓缓躬身。

正在痛斥道长的太虚观观主,愕然住嘴,有些神经质般哭笑两声,然后跪倒。

道殿石阶前,所有还能站立的人,都对着道长的遗体行礼。

这种尊重,不是因为歧山老道是太虚观真正的长老,是道宗辈份最高的大德,而是因为道长用自己的人生百年证明了他的慈悲善良,就算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会反对道长在临死前所做的那个选择,但绝对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德行。

秋雨微散。

一名男人出现在道殿废墟之前,急骤的雨水把他身上的棉袄尽数淋湿,那些凝血着的棉花在棉布外微微颤抖,就像是结了霜的花果。

听着石阶处的哭声,他走了过去,所有人都赶紧让开道路。

大师兄走到歧山老道遗体前,想着这些年二人通的书信,想着道长在信纸上的那些殷殷寄望,面露戚容,蹲下握住道长渐凉的右手,低声说了几句。

冯思秋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道长说,小师弟和张楚楚的生死未知。”

大师兄站起身来,望向雨中的天空,眼睛在急骤的雨线中微微眯起,脸色显得很苍白憔悴,忽然转身向石阶上走去。

道殿已成废墟,大师兄轻挥棉袖,棉衣上裂开口子里探出的棉花,道道流离飘走,他身体四周的砖石废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快速清空。

冯思秋知道师兄今日已经强行破境太多次,如果再这样下去,对师兄的修为心境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说道:“师兄,我来做。”

“我很着急。”

他向来行事走路都毫不急燥,慢条斯理,甚至慢的令人有些发慌,然而今天他却成了世间最着急的那个人,他着急的自然是秦杰的生死。

冯思秋不再多说什么,握住铁剑往地面一插,开始协助师兄。

在极短的时间内,道殿废墟被二人清理一空,甚至就连道殿的地基都被冯思秋挖开,然而他们依然没有找到那张棋盘。

难道真如歧山老道所说,道祖留下的棋盘毁了?

可即便毁灭,也应该留下些痕迹才对。

秋雨下的越来越急,道殿废墟周遭一片死寂,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雨水渐渐向被挖开的地基里灌入,渐渐积起处处水洼。

大师兄看着废墟里的处处水洼,忽然神情微变。

在道殿地基的最深处,还残留着铁剑宽直痕迹的土墙包围之中,隐隐可以看到一座约丈许方圆的塔基,塔基不知道被埋在道殿之下埋了多少年,早已残破不堪,塔基中间有一道被封土塞满的枯井,井口早断。

冯思秋掠至塔基旁边,手握铁剑再刺,然后摇了摇头。

枯井里的封土毫无缝隙,而且其下直抵实地,根本没有通道,秦杰和张楚楚就算舍了黑色马车,也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这般断井颓垣,哪里能把姹紫嫣红开遍?

李然等人看着他们在废墟里翻找,挖出道殿地基,始终沉默不语,因为他们清楚,大先生和三先生此时看着沉默平静,实际上情绪已经到了暴发的边缘,在这种时候,即便是董事会大董事和讲经首座,也不愿意同时招惹这样两个人。

大师兄走出废墟,走到天机身前,沉默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带着自责的情绪说道:“在长安城里,我不该与你商议这件事情,我总以为,你既然是道门行走,一心向往,那么总应该是有些慈悲心的。”

天机浑身是血,却神情宁静,说道:“利用大先生对道宗的信任,是我行的恶,然而我这么做,正是因为道宗对人世间有大慈悲。”

大师兄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对一个孤弱女子的小慈悲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大慈悲,就算有,这种大慈悲又有什么意义?”

听着这句话,后观废墟前一片安静,众人尤其是观海道士和太虚观观主等修道之人若有所思,天机神情微变。

“师父曾经说过,我就是一条明亮清澈的山溪,不曾遇到真正的岔口与泥沼,比小师弟要幸运很多,直到今日被你所骗所利用,我才明白,师父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我也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痛苦和愤怒。”大师兄看着天机继续说道:“我不会打架,不然我这时候一定要与你打上一场,或者等以后我学会打架了,我再去太虚观找你。”

冯思秋看着天机神情漠然说道:“因为歧山老道的遗愿,我今日不会杀你,待我清梦斋找回小师弟后,小师弟自会去太虚观杀你,若清梦斋确定再也无法找回小师弟,那便是我陪师兄去太虚观找你,烦请回去通传讲经首座一声。”

不同的话,讲述的是同一件事情,秋雨里的人们顿时觉得浑身寒冷,默默想着,难道清梦斋准备向太虚观宣战?

剑阁程子清靠在石阶上,看着沉默不语的天机,不由心想如果自己是太虚观的道士,这时候必然要祈求道祖保佑秦杰还活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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