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贺又默默地摸了摸右手的手腕，同样没有触碰到橡皮筋的存在。

直到睡觉前，马贺都没有把夏一宁和马酒给他的橡皮筋取下来。

那橡皮筋去哪了？

不会有谁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马贺的心里有了猜测。

“你怎么了？总感觉你好奇怪。”

马贺的表情变换，夏一宁全都看在了眼里，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走过去伸出手就要摸马贺的额头。

马贺退后了两步。

“......”马贺的表现让夏一宁愣住了，担忧转变为失落，“这是怎样？你为什么躲着我？”

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马贺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将夏一宁的视线吸引过去，给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把你给我的手表弄丢了。”

马贺真诚的向夏一宁道歉。

橡皮筋消失，身处的环境让马贺怀疑这是梦境，夏一宁的忽然出现，让回过神来的他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他想玩一个很简单常见的文字游戏。

这不是一般的梦，也不是什么清醒梦，因为马贺无法掌控这个世界，也没有因为掌控不了这个世界清醒过来。

梦境空间无法进入，失去的记忆......马贺是轻松了不少，但他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图个安心。

“你是傻了吧？我什么时候送你过手表了？”

夏一宁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马贺说道。

“明明有的！”马贺还在嘴硬，右手拽着左臂的衣服，把左手亮到夏一宁面前给她看。

“是是是，”夏一宁看了几眼移开视线，嘴上不忘敷衍着马贺，“既然你想要手表的话，那等到你过生日的时候再送你一个吧。”

“现在是六月，我的生日是四月，早过了耶~”

“那就明年再送吧。”

夏一宁这么说着，转身迈出脚步，自然地往前走去。

马贺连忙跟上，与夏一宁并肩同行，前往的方向是男生宿舍后、食堂前面的操场。

“我们到操场来做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趁有些时间，来散散步，聊聊天。”

“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

“......”

“......”

两人都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沉默暂时笼罩两人。

马贺听到身旁的人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知道戾气从哪里来的吗？”

“人？”马贺想了想回答道。

夏一宁掩嘴笑了笑：“倒也不失为一种答案。”

马贺不明白夏一宁说这个事做什么，他没感觉到“聊什么都可以”，回答完问题便默不作声，等待她继续说话。

“你知道你被人恨着吗？”

“被谁？”马贺目视前方，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些看见我左拥右抱的人吗？”

“或许。”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因为人就是这样，只要讨厌你，任何事情都能成为理由，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就算是独来独往，不多管闲事的人，也会被他人的戾气攻击，只要身处群体中，就没办法独善其身。”

“说的挺好，那你呢？”夏一宁瞥了眼马贺，“你是被害者，还是加害者？”

“从目前来看，现在应该是被害者吧？”

马贺仰头望着天空，时间停止覆盖除两人外的一切，除了拥有意识和能够操控身体，其他的感觉好像也被停止了一样，明明太阳高挂天空，正是炎热时候，马贺却没有一点叫做热的感觉。

他苦笑着说道，不禁回想起得知自己被去死袭击的时候，加上夏一宁告诉他关于那对双胞胎的所作所为，马贺认为自己可以这么说。

夏一宁敏感的抓住了关键词：“你说现在是被害者，那以后呢？就会成为加害者吗？”

“以后的事情以后才知道，”马贺重新正视前方，两人已经走了半圈，“要是‘当下’能够预知到未来，人生未免太没意思了吧？而且预知到未来，就会尝试改变，那又不算是未知的将来了。”

“你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吗？”

“不是没信心，再说了，这和有没有信心没关系吧？”

马贺一边在脑海里拼凑词句，一边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人是会做出改变的生物，好人能够变成坏人，坏人也能改过自新成为好人，我想成为怎样的人，跟我能成为怎样的人也是不一样的。”

夏一宁没有接话，认真倾听并去理解马贺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做一个好人，不做受害者，也不做加害者，可是啊......未来的日子又是现在的我能够说清的吗？未来的我会遭遇什么，会变成怎样的人，不是现在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的，哪怕尝试去努力也不行。”

“就像现在一样，我是个没战斗力的普通人，帮不上什么忙，面对什么事情都得用命去赌、去拼......但是我不想这样啊！我只想过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像青春校园恋爱小说一样，现实由不得我去这么做，一件又一件危险的事情扑面而来，无法躲开，必须会撞上去，哪怕借助身边人的力量，还是会用这条命去赌、去拼......”

“看吧，这些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无能为力，无法去保证自己的未来会成为怎样的人......或者说连未来是否拥有都是个未知数。”

“以后我会经历的事情一定会更多，终会有一天，因为一件事做出改变，说不定也会变成加害者，去伤害别人。”

夏一宁咬着嘴唇，听着马贺的话流露出一幅心情沉重的表情：“戾气消失的话就可以了吗？”

“我是相信‘存在即合理’的人，哪怕是戾气也一定会有它存在的原因，而且有些东西是无法消失的，就像气氛一样，你推不动，打不到，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了。”

“那就把制造氛围的人全都杀掉。”

“把制造问题的人给解决吗？不行的，这是现实......”

马贺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夏一宁的嘴角上扬，显然清楚马贺想到了什么。

梦境杀人。

梦里不是现实，但却能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影响现实。

“不行，正常人的理性是无法允许这么做的。”

“超能力者能够算正常人吗？”

“怎么能不算？超能力就像是人类的物品，如何使用还是因人而异，菜刀能够伤人就不允许别人使用菜刀了吗？不会吧。”

“都是借口。”夏一宁略带不满了撇了撇嘴。

“你不是夏一宁，对吧？”

绕着操场走完一圈，马贺停住脚步，看向‘夏一宁’：“哪怕长得可以说一模一样，不对，比现实还要漂亮，是我幻想出来的样子吗？”

‘夏一宁’同样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马贺：“你从最开始就知道了？”

“是啊，我已经把手腕那么给你看，你居然都没发现原本的橡皮筋不见了。”

马贺装作“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表现的相当淡定。

他本以为这人很快就会下手，没想到还和她聊了一会儿天，而且后面话几乎都是他说的。

“其实怎样都没差了。”

‘夏一宁’张开右手手掌，下一刻她的掌心凭空出现一把让马贺熟悉的短刀，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这是去死还是夺命？”

马贺的视线落在她的受伤。

“是去死。”

‘夏一宁’面无表情的回答马贺，连语气也和表情一样平静。

“之前在梦境空间里发生的事情是你做的？”马贺后来知道了去死袭击自己的事情，当看到她拿着去死时便想明白了，“最后发生了什么？”

“你有想杀的人。”

“不可能，我又没什么仇人，哪怕恨也不至于会到杀人的地步。”

马贺干脆的否认，下一刻，他看到了‘夏一宁’的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容：“你在说谎，你的理性压制住了杀人的冲动，这是你刚才说过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掉了吧？”

“说谎的人是你吧！”

马贺抬起手指着‘夏一宁’，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与去死外形相似的短刀。

这是怎样？

“那把短刀叫夺命，你一定很熟悉吧？”‘夏一宁’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你的杀意组成的刀，之前深陷反命的你，心里可是很想杀掉那个女孩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那个女孩想要救你，于是用夺命伤害了自己，利用反命成功的把你救了回来，很可惜，差点她的命就真的要被夺走了。”

“是这样吗......”

马贺握着夺命的手臂无力垂下，他能够承认自己讨厌那个叫做反命的该死能力，但是马贺没能想到他的内心想要杀掉那个愿意拯救自己的女生。

“这就是你遗忘的记忆，倘若不信，大可去问那个女孩，她拥有完整的记忆。”

“那你呢？”马贺重新正视‘夏一宁’，“你现在想代表哪个家伙的戾气杀掉我吗？”

“现在没有想要杀你的戾气。”

“那就是之后有咯？”

“或许。”

马贺现在已经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戾气的化身。

这么说实在是有够夸张，毕竟戾气实体化是由文字变化成的刀，现在还整出一个人来马贺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总不可能因为超能力的存在，什么都可以胡扯出来吧？

最后马贺还是有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现在的他见识到的奇怪东西可不少，戾气的存在通过对比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现在我进入了梦境，为什么进不了梦境空间？连梦境师都不可以？”

既然‘夏一宁’知道他缺失的记忆，说明她当时一定在场。

“梦境空间暂时崩塌，所以进不去，”思考片刻，‘夏一宁’平静的说道，“梦境空间崩塌需要时间来恢复，它崩塌了不代表人就不会做梦了。”

‘夏一宁’愿意帮助马贺解除疑问，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堆想要问她的问题。

机会难得，下次见面说不定这人二话不说就要捅自己了。

“我可以知道现在有哪些人想要杀我吗？”

“不可以。”

“我刚才都和你扯了那么多，你难道就不能多说一点吗？”

“多说什么？我明确的告诉名字叫做马贺的你，我不会说现在有哪些人想要杀你。这样够多吗？”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幽默细胞，虽然一点都不好笑。”

马贺的视野中，‘夏一宁’周围的场景突然开始模糊化，马贺意识到梦境已经开始不稳定，说明他马上就要醒过来。

“那么，再见。”

知道马贺的梦已经不再稳定的‘夏一宁’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我真心的希望再也不要见面啊！”

在意识彻底清醒前，马贺大声的对‘夏一宁’说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天花板，是教室的留有涂鸦的白墙与窗户，凉风呼呼的吹进来，令身体感到格外舒适。

马贺缓了一会儿，把脸从残留体温的课本上移开，仿佛进入着贤者模式一样扫视教室。

大多数同学还趴在课桌上休息，个别几个在偷偷的玩着手机。

这下，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不是时间停止的状态。

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十五分而不再是十二点四十五分时，马贺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梦里发生的事情马贺现在都还记得，但这不是在梦境空间里，而是普普通通的梦，马贺感觉到自己正不断遗忘里面的内容。

把手机放到一边，马贺赶忙拿出纸笔，一边拼命回忆，一边拿着笔唰唰唰的在干净的纸上记录着梦里的信息。

为了速度，马贺不管字好不好看，注意力高度集中，争取不遗忘一点有用的内容。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马贺放下了笔，看着密密麻麻将一面纸占据一半的黑色手写字，再度松口气。

就在这时。

砰——！

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将学校里还在梦乡里的人尽数惊醒。

窗户的玻璃都在嗡嗡的颤抖着。

上一刻还安静的校园在下一课吵闹起来，有不少学生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交谈着查看情况。

不一会儿走廊上的学生被自己班的班主任赶了回来。

地中海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震慑住学生，脸上是和学生们一样的困惑表情。

马贺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亮起，来了一条信息。

马贺赶忙拿起手机放到桌洞旁查看，是办事处紧急召集所有成员以及协助能力者的短信。

马贺猛然起身，完全没有自觉，一瞬间成为了全班的焦点。

“办事处紧急召集。”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马贺举起手机对着地中海班主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