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4、暂时的安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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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和秦纮松快了七天, 在秦宗言快爆发时秦纮很识时务的出门给老子分忧去了, 让秦宗言气笑不得, 但心中又满满的全是得意,旁人若到他现在这地位, 几个儿子还不开始争权夺利?只有他这些儿子依然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半点骤然得势后的猖狂, 还是自己教子有方, 秦宗言很是骄傲。

秦家诸子之所以这么安分, 一来是秦宗言教子有方,二来也是被秦绍的下场所震慑。老大是除了秦纮以外,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 秦宗言都没怎么栽培他,他都能借着拓跋曜想收拾秦家的机会,一举上位,一度曾将父亲都压制。这可比他们都厉害太多, 他们迄今都离不开老爷子, 可他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父亲当棋子般随意摆弄,要不是后来老五出手,老大能不能活还是两说。

他们扪心自问可没老大这么大的本事,老大都被老爷子、老五压得死死的, 他们还蹦跶个什么劲?横竖老爷子不会亏待他们。争权不就为了享受吗?他们现在享受也不比皇帝差,又何必费这个心?秦家儿子中比秦纮小的,基本都听上头哥哥的话, 从来就没想过要要过哥哥,几个大的没那个心思,小的更不会有,所以秦家才没兄弟内斗。

这情况也是谢知潜移默化的结果,她一早就有造反的想法,从她嫁进来就开始奠定秦纮在兄弟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大人那些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哪怕是最小肚鸡肠的老二都是一员勇将。谢知能做的就是把手中的好处分一小部分跟他们,同时让他们看清他们夫妻的部分实力,让他们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当一个人跟众人差距不大时,很多人或许会嫉妒他、想要取代他,可当差距变成天堑时,很多人就只有羡慕,不会有嫉妒,更不会去想取代他的地位。

“老二昨天跟老爷子说,等京城稳定了,他想去高句丽。”谢兰因对女儿道,秦宗言、秦纮都出门了,谢知拿着新制的月季花茶来找母亲喝茶,谢兰因顺势说起昨天听到的新消息。

秦宗言这么多儿子,不可能全留在京城,也没必要全留在京城,等京城稍一稳定,肯定要有人外出镇守各处,起码六镇就需要有人坐镇。秦宗言也向儿子隐约透露了他将来准备册封儿子各处为王的意向,让秦家兄弟慎重考虑去那里驻守。他们现在驻守在何处,将来就是那儿的王。

这样的安排让秦家诸子都很满意,太子之位他们不肖想,能当封地的王他们也满足了。秦二当初曾护送家眷去高句丽,一下就看上高句丽。他仗着老爷子宠他,直接开口问老爷子要高句丽。因高句丽是谢知和秦纮一手整顿的,尤其是谢知,几乎掌握了高句丽大半经济命脉,老爷子想借妻子口问问儿媳的意思。儿媳不松口,老二去了高句丽也成不了事。

谢知微微颔首,“高句丽太大,二哥一人能行?”

谢兰因诧异的望着女儿:“你真要把高句丽给老二?你忘了阿藤?”她还真佩服女儿,这么大的家业说舍就舍,她就没想自己有两个儿子?老爷子分封诸子,等将来秦纮登基,他们就不分封诸子了?

谢知说:“我没忘,阿藤我另有安排。”她心中暗忖,高句丽那么苦寒之地,她怎么可能舍得让阿藤去?阿藤要去也要去广东。谢知这些年专注于高句丽和日本的开发,对南方那边不怎么上心,可等她空出来,就要专注于南方开发。那边气候温暖、水土丰美,开发出来就能成为大魏粮仓。

谢兰因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她现在也管不了女儿了。

“那三哥呢?”谢知问。

“老三说想留下享福,倒是老大说想去于阗国。”谢兰因说,于阗国本来是个撮尔小国,离中土遥远,国内领土大半都是沙土,国内除了玉石也没别的特产,要有多贫瘠就有多贫瘠。还是靠了秦家的实力,才扩充领土,又将国都移到了一片水土丰美之地,如今国内大半人口都种植棉花和粮食。种出来的棉花和粮食,甚至不用秦家接手,附近的邻国都要走了。

谢知又问:“于阗王不是有儿子吗?他乐意老大过去?”

“他那份家业从头到尾都是秦家打来的,他能不乐意?”谢兰因反问,她感慨道,“老头子嘴上说的狠,心里还是给老大留了条路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大娶尉迟氏了。于阗国国王是有儿子的,可他自知自己从上位到迁移国都,都是秦家在后面支持,如果秦宗言想册封儿子为于阗王,他也没有能力反抗。横竖他也是自己女婿,他生的孩子也是他的后代,于阗王早想开了。

“这也是老大自己争取来的。”谢知说,如果秦绍跟幼时一样,懵懂不知事,哪怕他娶了尉迟氏,也不可能被秦宗言派到于阗国去,他只会成为弟弟们的垫脚石,这一切也是他努力出来的。

“他那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简单的,心眼最多的就是老大和小十。”谢兰因轻叹一声,“幸好他们也够聪明。”没想跟阿狼争,不然光对付他们,就能牵住阿狼不少精力。

谢知轻笑,“是人都想建功立业,在有希望建立一份大业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身在乱世,又是秦家人,谁不想将来能名留青史。可是养兵费钱,一般人能控制住中原江山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别的地方?可她不一样,她有金山银山,尽够秦家养兵,所以天下泰半事都能用钱解决。

谢兰因莞尔,“说来最聪明的还是老三,不过他似乎没别的兄弟那份野心。”秦老三是秦家最会享受的人,他也早说不乐意外出封王,就想留在京城享福。

“人各有志,大人教子有方。”谢知说,五哥对兄弟都好,将来他上位还能亏待老三不成?

谢兰因哼了一声,老色鬼这几天尽在自己面前得意自己教子有方,他教子有方,她教女也有方啊,不然怎么能养出阿菀?她正想夸女儿,却不料心腹女仆悄声走进来,给两人行礼说:“夫人、女君,闵太子妃求见。”

两人互视一眼,谢兰因和谢知起身道:“快请太子妃进来。”闵太子妃就是谢明珠,拓跋曜死前没有废太子,因此太子是以太子身份下葬的,谥号“闵”,慈仁不寿曰闵。

谢明珠穿着一身素衣坐在堂屋,她是微服出来的,不然谢兰因和谢知怎么可能坐在房里等下人来通报,早出来迎接她了。谢明珠是有求于两人,自然不会摆什么太子妃架子。没了丈夫的太子妃还有什么架子好摆?

“太子妃。”谢兰因和谢知上前要给谢明珠行礼。

谢明珠忙起身扶着谢兰因,“姑祖母、姑姑,你们这样不是折煞小辈了吗?”

谢知见谢明珠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为晚辈,不由暗想她是有求而来?

谢明珠正是有求而来,她跟谢兰因、谢知闲聊了一会,就说起自己的来意,她委屈的对谢兰因道:“姑祖母,我母亲想让我再嫁。”

“再嫁?”谢兰因一怔,谢宁馨、秦六娘再嫁都无所谓,谢宁馨是王妃、秦六娘甚至只是亲王侧妃,身份跟谢兰因完全不同,谢兰因是太子妃,从来没听说过有太子妃名正言顺改嫁的,毕竟现任皇帝还姓拓跋,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谢兰因对高平不熟悉,谢知好歹跟高平同学多年,对她脑回路还是有点了解的,“你母亲想让你放弃现在的身份改嫁?”

“是的。”谢明珠低声道:“姑姑,我不想放弃自己的身份。”谢明珠说着又偷瞄了谢知一眼,姑姑明明跟阿娘是同学,就比阿娘小了几岁,可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那么年轻漂亮,难怪陛下至死都对她念念不忘……

不想放弃身份,而不是不想改嫁,谢知微微而笑,这才是祖父精心培养出来的曾孙女,高平脑子到底要有多大的坑,才会想出让女儿放弃身份,别人求都求不来谢氏女的身份,“她想让你嫁谁?莫非是南面的世家?”能让高平心动的人家肯定身份不低,京城这边勋贵抬头不见低头见,谢宝珠抛弃身份再嫁不现实,只有南梁世家才有可能。

谢明珠暗暗吃惊,阿姑怎么知道是南面的世家?她可一丝口风都没露,难怪曾祖父总说阿姑聪明,她忍住难堪说:“是南梁王中书的孙子。”

王中书?谢兰因和谢知挑眉,谢兰因匪夷所思的问:“你说王畅的孙子?”这怎么可能?除非王畅这些年脑子有坑,才会答应这件事。

谢知没见过王畅,也不知王畅脾气性情如何,可她了解郗家人的性情,她若有所思的问:“王中书孙子不少,你说的是哪位?”

“是王家十二郎。”既然都说了,谢明珠也不遮遮掩掩,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听说他只比我大了两岁,还没娶妻。”

谢兰因冷笑一声,“原来是他们。”她就说王畅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原来是郗夫人答应的,她跟王畅所生长子的长孙不就是王十二郎吗?

谢知:“……”郗夫人是这样糊涂的人?不至于吧。

谢宝珠忐忑的看着谢兰因和谢知,她们愿意帮自己吗?

谢知和颜悦色的对谢宝珠说:“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就没人能逼你。”谢知没在谢宝珠面前提郗夫人,这是阿娘最忌讳的事,还是私下跟阿娘聊。

谢宝珠彻底送了一口气,“阿姑,我想给太子守孝。”她虽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嫁太子的,可太子向来对她很好,她不想现在就改嫁,起码也让自己给他守完孝再说。

谢知微笑:“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太子九泉之下也会安慰的。”

谢知亲自送谢宝珠出门,吩咐侍从将她安全送回太子府才折回。谢兰因坐在榻上看着窗户出神,等谢知回来,她淡淡道:“没想宝珠那孩子还有几分心。”居然还想给太子守孝。

谢知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一开始为了名利,处久了也会有感情。

谢兰因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这事肯定是郗家人私下跟西平联系的,你别管了,告诉你阿耶,让他去处理。”

谢知忍不住问:“阿娘,外祖母有这么糊涂?”谢知私下跟谢兰因说话,总称呼郗夫人为外祖母,谢兰因也不纠正,谢知明白阿娘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亲娘的。本来也是,亲娘就一个,谁能放下?

“她平时不糊涂,可遇到家里人就糊涂了。”谢兰因冷笑,“郗家祖坟冒青烟,才有养出一个女儿。”

谢知苦笑,“五哥说他要去江南一段时间,我也跟他一起去,阿娘你有什么话想跟外祖母说的?”

“你也该去江南了。”谢兰因喃喃道,阿菀是阿兄的女儿,即使对外不说,南梁和魏国大部分勋贵也都知道,她的身份让南梁贵族天生亲近她,阿菀不去南梁才浪费。她静默了一会说:“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她过得好就好。”别整天别家人怂恿着做糊涂事。

谢知轻笑,“我会让郗家人安分下来的。”

谢兰因也不问女儿怎么做,“你尽管去做,出了什么事找你阿耶。”

谢知忍俊不住,“我在您心里就这么不靠谱?”

谢兰因半真半假的拧着女儿小脸,“我是为你好。”

谢知笑着躲过阿娘的魔掌,“阿娘,我去江南那会阿藤也该到京城了,他劳你费心了。”

谢兰因道:“我孙子还用你来吩咐?”

谢知不是跟谢兰因客气,而是愧疚自己让母亲给自己带孩子,她头靠在阿娘身上,“阿娘你真好。”

谢兰因摸着女儿脸道:“我就你一个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秦宗言回来时,还没进内院,就被下人拦下了,说是夫人正在跟女君说话,秦宗言无奈的折回书房,瞪着冷清清的书房半晌,叫来儿子,让他火速收拾行李,带上儿子、妻子去南梁,他可不想自己跟阿镜之间老点着一根永不灭的蜡烛。

秦纮也乐意,他很久没跟阿菀一起出门游玩了,这次去南梁权当游山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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