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的围观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缓缓拉开架势。

“叶先生，府中出现刺客，要不要禀告公爷？”

“欸，公爷正在兴头上，莫要打扰公爷雅兴。区区刺客而已，交给在下便好。”

叶离枯面带微笑，细细打量着玉涟心。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身上已经沾血无数了啊。”

叶离枯嗅到了面前这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他举剑，指向玉涟心。

剑锋成为他最有力的屏障，玉涟心无从下手。

“怎么会……怎么感觉他的剑，好像一面墙，越不过去……”

玉涟心握紧了承影，向前戳刺。

“啪”的一声，两剑相碰，叶离枯的剑尖轻轻一点，就将承影剑打偏了中线，而后手腕一拧，手中长剑便刺了出去，直袭玉涟心的咽喉。

“好险。”

玉涟心撤步躲过。

“幸好刚才退了一步，若是歪头过剑，我已死。”

腕子细，脖子粗，是手动得快还是头躲得快？

叶离枯心中暗道：“很正确的选择，否则方才我已变招，即便斩不断她的脖子，也能让她重伤。小姑娘实战经验颇为丰富啊。”

两人仅是交手一下，平澹无奇，但在旁人眼里，已然是惊涛骇浪。

“下一剑，你会怎么出呢？”

叶离枯姿势不变，眼睛一直盯着玉涟心的脚。

“鞋跟很尖，被踩一脚肯定不好受。”

叶离枯判断着。

“你不出手吗？”

看着不断变动位置的玉涟心，叶离枯也开始随着她的脚步变动位置，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自己侧身对着玉涟心。

“完全没有漏洞吗……果然是个高手呢。”

玉涟心再刺一剑，叶离枯挥剑磕开，又是铛的一声。

“还是试探。”

叶离枯道。

“小姑娘变谨慎了啊。”

叶离枯手臂突然绷紧，蓄势如弹黄。

他要开始认真了。

嗖的一声，剑刺了出去，目标是玉涟心的眼睛。

玉涟心竟都不眨眼，挥剑往上格去，却是在自己咽喉前面挡住了叶离枯的剑。

“假动作。”

一点微弱的肌肉变动，让玉涟心预判出了叶离枯的出剑位置。

刺眼的那一剑只是虚晃，那剑极为柔韧，轻轻一晃便能甩出剑影，当你看见有一剑尖刺向自己的眼睛时，其实那只是剑的虚影，真正的剑尖已经靠近你的喉咙。

二人再度罢手，没有再继续出招。

现在，谁都不能露出破绽。

叶离枯自认剑术高超，他七岁学剑，十三岁斗败一众同门，十五岁击败自己师父，至十九岁，历经六十二次决斗，无一败绩，而今刚满二十岁，便被襄国公尔朱惧征辟为幕僚，凭剑术入仕途，可谓是少年得意。

这样的他，在玉涟心面前，心里却没底。

他在想这是为什么，是自己的剑术不够强吗？并没有啊，自己已伤了那姑娘一剑，互拼两招，也都是自己占上风。

但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女展现出来的气息，是那般的恐怖。

那气息，代表着死亡。

或许玉涟心从未和他一样与别人公平决斗过，但她杀过的人，远远多于叶离枯。

更别说，有好几次都是在生死间徘回，是以本能作战，以命相搏，才拼来活命的机会。

叶离枯的剑，是为了赢，而玉涟心的剑，是为了杀人。

杀气，在蔓延。

玉涟心已经在心里对叶离枯宣判了死刑。

“杀。”

玉涟心再度出手了。

“这种距离，能做什么？”

那一瞬间，叶离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因为那一瞬，他离死亡只有半寸。

玉涟心的剑如果再长半寸，自己的体腔就会被她的剑给破开一条大口子，就这半寸，救了他一命。

虽然被玉涟心命中，但只是被划开了衣服，割破了表层的肌肉，没有伤到内脏和骨骼。

血液陡然间染红了叶离枯的衣襟，而玉涟心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呆滞。

她必杀的一剑，打空了。

“怎么会……”

叶离枯则暗自庆幸，自己反应速度惊人，及时向后退了下。

“小姑娘出剑奇快，可惜，太过急躁了。”

玉涟心的右手手心冒出冷汗，心突然发虚了。

明明是必杀的一剑，却被人家轻易躲开了。自己究竟还有什么路数可以克敌制胜？

叶离枯受了伤，反而激起了他对玉涟心的兴趣，想要多看看这少女还有多少招数，手上便收了劲，轻撩过去。

铮的一声，玉涟心反手格开叶离枯的剑，自己近前来，直刺向叶离枯的心脏。

叶离枯面对刺来的剑，非常澹定，右手收回来，凭着剑柄就压下了承影剑，转了一下，将承影拧到一边，自己凑上来，左手攥紧了一拳打在玉涟心的心窝。

“唔！”

玉涟心那一瞬，像是胃上被狠狠敲了一记重锤，哇的一下吐出一丝血来。

“你伤我一剑，我还你一拳，很公平。”

叶离枯化拳为掌，用劲一推，将玉涟心推出数步，玉涟心脚下踉跄不稳，一下栽倒在地。

叶离枯趁势前冲，举剑下刺，忽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击中，一瞬间麻木下来。

原来，是玉涟心扬起一脚，尖头的靴子正好命中叶离枯右臂的麻筋。

“哎哟。”

一脚过后，玉涟心就势单腿站住，另一条腿高高扬起，如一条铁鞭，直击叶离枯的太阳穴。

“你这是想拿脚踢死我啊。”

叶离枯及时后退步，躲开玉涟心的腿，借着玉涟心的攻击空档，再迅速刺剑而出，直取玉涟心的要害。

唰。空中飘出一缕红。

玉涟心后退数步，左手捂着了锁骨下方。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下来。玉涟心侧过身子，举剑对着叶离枯，银牙紧咬，美目含怒。

“有这么强的剑术，竟然心甘情愿给那狗公爵当鹰犬，用这么强的剑去欺压百姓吗？”

叶离枯笑道：“公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公爷他以重金美女赐予在下，我又怎么好意思背叛公爷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管你是五毒教还是辰罗团，还是哪个杀手组织的人，我定然不会叫你伤到公爷就是了。”

玉涟心亦笑道：“如果我杀了尔朱惧，你会如何？”

“我？我自然是会带着黄金和美女，远走高飞，寻找下一位。”

“切，你也不是什么忠臣嘛，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办事不利被处死呢。那不如你放我过去，我杀了尔朱惧，你我一起带着他的财宝，远走高飞。”

玉涟心面露媚态说道：“人家，不美吗？”

叶离枯道：“美，太美了，但却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只能让人远远观赏，碰一下，便扎得满手鲜血。小妹妹，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免得受苦。”

“我束手就擒，岂不是更加受苦？”

叶离枯道：“那么，你是想要死在我的剑下了？我还不想对你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下杀手，那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罪恶。”

玉涟心握剑在手，一跃而起，承影剑夹着风声，噼向了叶离枯，“你说的对，我就是一朵带刺的蔷薇！”

叶离枯横过剑，挡住了玉涟心的下噼，忽然间胸口被撞了一下，是那玉涟心提膝使了一下膝撞。

“唔哦……”叶离枯后退两步，觉得胸口肉疼，骨头也疼。

那一膝盖正顶在此前的伤口上。

玉涟心慢慢拔出了切玉剑，紧紧握住。

“你觉得多出来一把短剑能改变什么吗？”

叶离枯脚蹬地面施力，一个前冲，整个人似是离弦之箭，直刺向玉涟心，地面上扬起灰尘，飘来的落叶瞬间成为两半，只听得铛的一声，叶离枯在玉涟心身前停住。

叶离枯的红剑被切玉剑架住，而承影剑，在旁人视角中，已经穿透了叶离枯的胸口。

但是，叶离枯并未被刺中。

那一剑，从他腋下穿过，被他紧紧夹住，玉涟心想要向上挑去斩断他的胳膊，剑却抬不动。

砰的一声，玉涟心被叶离枯踢飞好远。

叶离枯咳嗽了两下，旋即用衣袖掩住了嘴。

在无人看得见的袖口里，藏着一大滩暗红色的血。

那是从他肺里咯出来的血。

但是这一动作，被玉涟心看在眼里。

“哼，原来如此。”

玉涟心冷哼一声，双手舞起双剑，轮番进攻，剑出得越来越快，完全不顾撕扯伤口时的疼痛，叶离枯左挡一下，右挡一下，自己再趁隙反击一剑，击中玉涟心躯干，但马上就砰砰两剑砸下来，迫使他进行抵挡。

“咳！”

叶离枯身形一个不稳，连退数步，蹲在地上，单手举剑向上指着做防守姿势，自己眼睛盯住玉涟心，仍是咳嗽不止。

“唔。”

叶离枯剧烈地颤抖着，又有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嘴里涌出来。一旁的守卫统领道：“不好，叶先生又犯病了，都给我上，掩护叶先生，拿下这个妖女！”

公爵府里的众人，都十分佩服叶离枯的剑术，也都知道叶离枯有肺痨，经常咯血，尤其是跟人激烈交手之后，会剧烈的咳嗽，吐血。

玉涟心应是察觉到了叶离枯的状况，使出星月同辉，为的就是增加他的压力，让他迅速恶化，进而吐血咳嗽，无力再战。

叶离枯被守卫统领扛起来，他自己擦了下嘴，说道：“她没那么可怕，你们牵制住她，然后去叫链奴过来收拾她。”

这时，玉涟心冷笑一声，双手抡起剑来，杀入人群中，顷刻之间，无数断肢残骸飞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