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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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高沁然本能地对王熙冉这番言语有着莫名的不舒服感,可是她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卫后传》编写得如何了?”高沁然关心地问道,顺手拿起王熙冉放在案几上的手稿,正准备看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应该等最后的成稿再看,便又放了下来。

“初稿刚出来,不过还要进行反复的修改。”王熙冉如实回答,很多字句都要反复斟酌,离定稿还有一段时日。

“这三个月辛苦了,我很期待最终的成稿,我的昭华在不久的将来要名闻天下了。”高沁然脉脉地看着王熙冉,一脸自豪地说道。

“我就怕负你所望,那可如何是好?”王熙冉笑着问道,佑宁对自己如此自信,倒让自己诚惶诚恐了,就怕负她所望。

“昭华可是畏惧了?”高沁然挑眉问道,她以为昭华的心态好到几乎无所畏惧了,早视名利于无物了,但懂得害怕才好,不然自己觉得她要超脱于世俗之外了。

“嗯,就怕编写得不够好,连累了你。”王熙冉倒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比较怕给高沁然带来负面的影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佑宁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毕竟自己是佑宁从侯州找回的,佑宁为了自己把摊子摊得有些大了。

“别担心我,别忘了,我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就算你修得不好,母后顶多责备我几句,再说了,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的眼光。” 高沁然伸手把王熙冉散落到一旁的长发往旁边拨,让胎记完全暴露在自己视线之下,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看着王熙冉脸上偌大的胎记,就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心安。

“我尽力而为之。”王熙冉突然想起楚云说过,自己会因《卫后传》青史留名,以前王熙冉没有太在意过,可是这下她又庆幸从楚云这个未来人口中提前预知结果,至少不想让佑宁因自己而受到半点责难。

“嗯。”高沁然抚摸上王熙冉的脸颊,指尖轻轻抚着那青黑的胎记,似乎要宽慰王熙冉一般。她早就发现这胎记除了颜色青黑得不好看之外,其实触感真是出奇的光滑,若是没有这胎记,高沁然都可以想象王熙冉的肌肤该是何等的光滑细腻,没胎记的部位也确实证实高沁然的猜测。

“你又摸它了。”王熙冉总觉得像是在摸自己身上某个非常私密的部位一般,让她感觉有些羞赧。

“我总觉得,这胎记似乎特意为我而生一般。”高沁然很是认真地说道,她真是这么感觉的。

王熙冉闻言不禁笑了,佑宁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佑宁这番言论还是让她心情感到莫名的放松。

高沁然看着王熙冉那温暖的笑容,在王熙冉身上,高沁然感觉不到半点阴霾,这是一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女人。

“我说的可都不是戏言。”高沁然比刚才更认真地说道。

“我信你便是。”王熙冉没想到高沁然会在这个话题上较真,便觉得沁阳公主有时候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容后长得相似,虽然都是天下第一美女,我父亲也说我有不亚于容后的容貌,可是为什么容后就是比我更艳名远播吗?”高沁然挑眉问道。

“为何?”王熙冉好奇的问道,确实自己有幸也一睹过风华绝代的容后,佑宁的容貌确实不输容后,只不过容后美得更肆意,佑宁更内敛清冷,但是论美名,沁阳公主确实比不上当年的容后。

“因为她嫁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当上了皇后,世人总喜欢把女人的价值和男人绑定,我怎么都不可能嫁给更有权势的男人,古来艳名远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因为顶着红颜祸水的名声被众所周知呢?”高沁然反问道。

“有些道理,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的,所以佑宁若能登上帝位,对世间女子来说,终是好事。”王熙冉有感而发,若是佑宁也能当女帝,世间女子多少都能有些优待,就像女帝养面首众所周知,因此整个社会风气对女子守贞并不是那么苛求,因而近些年女子和离再嫁,夫死再嫁都比过去容易且频繁得多,实乃女子之幸。

“我只是想和容后比一比容貌而已,这样昭华貌丑也就没关系了,因为你能得天下最美的女人,谁知昭华又多想了。不过我也想过,假若我能登上帝位,我一定要宣布一条特令,令女子也可和男子一样读书习字,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些。”高沁然赶紧在这个话题上打住,她母后向来忌讳文人妄议政事,现在又在宫中,耳目众多,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高沁然提出的想法,王熙冉还是乐见其成的,她突然很期待佑宁登上帝位,佑宁定然会成为不凡的女帝。

“是我多想,旧时明月仅供怀念,哪及今时明月更值得让人赏赞呢?”在王熙冉心中,天下最美的女人自然非高沁然莫属。

“甜言蜜语。”高沁然闻言不禁笑了,王熙冉要哄女人,果然都是恰到好处,甜而不腻。

“昭华,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高沁然觉得还没来得及和王熙冉说多少话,时间就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见天色渐黑,高沁然不得不回去,想到又要十多天不见,她心里有些惆怅,十分不舍。

“我送你。”王熙冉也很舍不得,她游历那么多年,交友甚多,不乏感情深厚的,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离别,每每离别,都秉持君子之交的淡如水,每每都能坦然辞别,可对着十多天之后又能相见的高沁然,王熙冉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作依依不舍,什么叫做牵肠挂肚。情之所起,察觉之时,已情深。

第71章

高显自从高沁然回京之后,就坐立不安,他没想到高沁然如此命大,派出几百名杀手还杀不死高沁然,此计一出,他和沁阳是撕破脸了,必定要争个你死我活。高沁然在侯州搞了一出演讲,动静很大,又请了王熙冉来修《卫后传》,没修成倒还好,万一修成了,又要让她出尽风头。入朝之后,高沁然的表现也颇受母皇赞赏,让高显感觉如芒在背,不除不快。好在,他终于把高沁然回京的路线查了出来,终于有了突破口。

“陛下,大皇子在外求见。”太监黄崇恭敬地对高慕歌禀报。

“让他进来吧。”高慕歌淡淡地说道,奏折刚批完,有些倦了,对于自己的长子求见,有些提不起兴致,早些年,她还挺喜欢这个长子,这些年是越发不喜了,高显的小动作哪里逃得掉自己的眼线,就连追杀高沁然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不追究,不代表自己不知道。若是追究下去,高显绝对讨不了好,皇家这点龌蹉事,高慕歌还不想摊到天下人面前去,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才是盛世之兆,好在沁阳体贴,也不主动提起。有野心是好事,但是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实在难堪大任,好在沁阳没事,不然她绝饶不了这个成不了大器的长子。

“孩儿给母皇请安。”高显亦是十分恭敬地对高慕歌行礼,对于自己的母皇,高显心里还是有些本能的畏惧,因为很多时候他根本猜不透母皇的心思。

“起来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高慕歌挑眉问道。

“儿臣发现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高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难道还分不清么?”高慕歌语气冷淡反问道,最讨厌耍这点劣质小把戏的行径。

“这是因为事关皇妹,儿臣才有所犹豫。”高显赶紧为自己辩解。

“那说吧。”高慕歌一听是和沁阳有关,便知道高显是来打小报告的,她倒是好奇女儿有什么小把柄落到大儿子手中,她印象中女儿做事还算谨慎。

“不知母皇还记得淮阳县以武禁犯的乐云天?当年皇祖父听从母皇的建议诛杀这乐云天,谁知这淮阳县无知刁民竟然立庙祭祀他,皇妹竟然偕同王熙冉也入庙拜祭,而且还和乐云天的女儿有所接触,儿臣不知皇妹到底是何心思?”高显用心险恶地反问道,高沁然入了庙有没有拜祭就已经是大忌了,这是简直是在打母皇的脸面,母皇定然不喜。高显说完,还偷偷观察高慕歌的神色,只是他预料中的怒意并没有出现,此刻他又完全猜不到女帝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什么心思,宣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高慕歌对自己所听到的内容是十分不悦的,听到百姓为乐云天立庙拜祭就很不悦了,一听女儿竟然还入庙拜祭,就更是不悦。她清楚高显绝对不敢拿假的乱说,最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高显一听,就觉得母皇果然偏袒高沁然,到时候一对峙,高沁然一定会极力狡辩,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高沁然一听母皇宣她入宫,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一般情况下,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然母皇很少连夜宣自己入宫。

等高沁然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看到高显也在一旁,她便知道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但母皇并没有太大情绪表露在脸上,这让高沁然也猜不出母皇此刻的想法。

“儿臣给母皇请安。”高沁然也赶紧给女帝行宫礼。

“高显说你回京的时候路过淮阳县,你可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高慕歌的语气不怒自威。

“儿臣听说淮阳县有人给乐云天立庙,便和王熙冉一同前往一探究竟。”高沁然就知道当时不该放任王熙冉入庙,果然让高显在这问题上大做文章。

“你们还烧香祭拜了,可不是一般的探查那么简单吧。”高显落井下石地说道。

“为何听来好像您也在现场似的,不知为何皇兄对沁阳的行踪如此了解呢?”高沁然挑眉反问道,这句也是暗藏杀机的话,她被刺杀的事情不提,大概是让高显松了一口气,这么快又想咬自己一口。她之所以不提,是因为她知道母皇应该不希望自己提,她想让母皇知道自己对高显还存有兄妹之情。可如今高显步步紧逼,自己也只是正面反抗,她相信母皇可以体谅自己的立场。

“我也只是听人说罢了。”高显自然不能暴露自己找人监视高沁然一事,只能悻悻然地说道。

“皇兄难道不知道,道听途说最不可信,我可以拿父亲发誓,我虽入庙,我绝对没有拜祭乐云天,我岂是那般犯蠢之人?”高沁然挑眉反问道。

“可是,你入了庙……”高显虽然有些忌惮高沁然,但是不想放过这么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够了,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事情,就不要拿来搬弄是非,盛隆,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出府!”高慕歌四两拨千金,借此机会把高显派人刺杀高沁然的事给罚了,也安抚高沁然,另一方面,罚高显罚得并不重,也在敲打高沁然,显然高沁然在乐云天这事上办得不是很得她意。

“母皇……”高显没想到他母皇非但没有处罚高沁然,还罚了自己,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十分不甘。

“现在就回去闭门思过去!”高慕歌脸色一变,高显不敢再多说什么。

高沁然知道,母皇只是没有在高显面前责难她,但是她自己也清楚,母皇在这事上是有些不满的。

第72章

你对淮阳县为乐云天立庙的事怎么看?”高慕歌问道。

“乐云天有恩于百姓,百姓愿为他立庙是人之常情,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倒不是公然和朝廷为敌。”高沁然说道,总不能现在去捣毁寺庙,势必让百姓心生不满。

“若是他人效仿又该如何?”高慕歌又问道。

“儿臣认为,诛杀乐云天是最英明的决定,以乐云天之死,来警戒世人,正义亦不能凌驾于王法之上,世人皆是寻常之辈,岂会不怕死,舍生取义之人终是少之又少,所以儿臣并不认为世人皆会效仿。”高沁然此刻回答的每一句都经过反复思量,她当然知道母皇儿时的一句之言,便定人生死,甚至被广为流传,绝对不允许被质疑,即便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何况高慕歌从来不认为是错,甚至高沁然也不认为有错。

虽然百姓为乐云天立庙的事情让高慕歌心里很不舒服,她也知道派人摧毁寺庙不是什么难事,百姓只会敢怒不敢言。只是高慕歌不想为了个死人,有失民心,这事终只能随百姓去,不过沁阳的话倒是让她觉得舒坦一些。

“听说你还见了乐云天的女儿?”高慕歌突然想到什么,又随口问起。

“是,儿臣确实见了一个女冠,初见之时,儿臣并不知她是乐云天之女。”高沁然知道和母后撒谎是愚蠢的行为,她母后是一个多疑的人。

“她可恨朕?”高慕歌随口问道,她相信乐云天的女儿有理由恨自己,当然高慕歌从来不在意谁恨自己,她觉得当日她父皇仁慈只诛杀乐云天一人,放过妻女已算是法外开恩了,若是今时今日的自己来处置这个案子,势必以满门抄斩治罪,这样才有威慑力。

“她对母皇确实有些怨意,但是儿臣与其相谈之间,发现她不是一般的无知妇孺,她清楚,母皇是站在江山社稷的高度,她父亲被诛杀是一种必然,她父亲所为,就像螳臂挡车,终要碾压在历史的车轮之下。”这其实是高沁然的想法,不过她不介意替乐无忧说。

女帝闻言扬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却是冷的。

“你下次可要谨言慎行。”高慕歌对高沁然说教道,这事就算是过了。

“儿臣铭记母皇教诲。”高沁然俯首恭听,顺从地说道。

“天色已晚,就留宫里住上一宿吧。”高慕歌语气温和了下来,她对女儿还是会比儿子多疼爱上一两分的。

“谢母皇特准,天色已晚,母皇请早些歇息,儿臣告退。”高沁然识趣地请退。

高慕歌的手轻轻一挥,准高沁然退下。

高沁然从母皇寝宫离开之后,便去了父亲的寝宫,在殿门之外,她便听到父亲的琴声,那琴声撩人心忧,似乎在倾诉遥远的过去一般,听着高沁然心里莫名的一沉。前些时日,母皇又招了数名十八岁到二十岁年轻英俊的面首,个个都是童男之身。父亲还在宫中,母皇就这样做,势必伤透了父亲的心。

高慕歌倒不是一开始就招面首,早些年和卫行风还算恩爱,只是时间长了,高慕歌觉得淡而无味,皇帝的欲望又是无人能限制的,她便招了一些术士,也招了一些的面首,她倒没想过长生不老,毕竟当年世宗高翰就是沉迷炼丹,吃过量丹药而死,她也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长生不老。修房中术不过为了驻颜罢了,既能找乐子,又能驻颜,何乐而不为呢?

卫行风刚回宫头几个月,她还克制了一些时日,偏偏卫行风骨子里十分清高,清清冷冷地和自己怄气,一向被别人讨好惯的高慕歌哪里会有耐性和卫行风耗,而且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无休无尽。

高沁然自己寻欢作乐就罢了,为了公平起见,竟然给卫行风赐美婢,硬是把卫行风给气得怒火攻心。要知道卫家人,绝大部分都是自律甚严,洁身自好的高雅之士,满朝文武权贵都在纳妾,就卫家的人不纳妾,这种严厉家风之下的卫行风感觉被高慕歌侮辱了。最失望的莫过于,今日的高慕歌和当年所见的少女早已经判若两人。

其实高慕歌当然也知道卫行风这种君子绝对不会碰美婢,若真碰了,大概第一个忍受不了就是她自己,她这么做不过是在掩耳盗铃,自我安慰罢了。

高沁然看着父亲一生白衣,原先量身定做的衣袍,此刻宽大极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父亲又瘦了,看得高沁然眼睛微红,总觉得似乎随时会失去父亲。

“父亲。”琴声乍然而止之后,高沁然才轻声喊道。

“是佑宁,这么晚了还在宫里?”卫行风清冷的视线,在看到女儿之后才有些暖意。

“刚从母皇那边出来,有些想父亲了,便顺路过来看看,父亲果然还没睡下,那琴声,沁阳听着觉得难受。”高沁然轻声说道。

“夜里有些睡不着,便起来弹琴,大概是弹到动情之处,大概以后不会再弹。”卫行风淡淡地说道,似乎早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为何不再弹了?”高沁然问道。

“琴艺之事,不过用心而已,心死之人,岂能再弹?”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如此吧。

“父亲……”高沁然竟不知如何劝慰。

“我没事,天色已晚,夜凉露重,佑宁早些回宫休息。”卫行风不想女儿为自己担心,不再有希望,心中倒也释然了。

“那父亲也早些休息。”高沁然见父亲无以多谈,便听话地起身辞别,她知道作为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留不住自己的妻子,绝对不想被别人怜悯。

“嗯,稍后便睡去。”卫行风微笑点头说道。

高沁然离开之后,卫行风看了一下窗外,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卫行风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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