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80

“其他能写出这篇卫后传的人，我都会极尽一切去保住他。”卫行风平淡却又坚定地说道。

“历来后宫不得干政，你不要犯了大忌才好。”高慕歌淡淡地说道，她向来讨厌被人逼迫，卫行风也不行，只是伤人的话说出口，见卫行风脸色聚变之后，知道自己说出去的话有多么伤人，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收得回。

世人都言他卫行风是男后，他卫行风向来不在意，可是今日从高慕歌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对卫行风来说，这话比刀还锋利，曾经他也是意气奋发，志比天高的男人，如今在妻子心目中如同后宫妇孺一般。只要有才华的文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卫行风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卫行风自嘲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在深夜偌大宫殿里显得异常的凄凉。

“行风……”高慕歌见卫行风这样，心里有些不安，十分后悔刚才赌气之下说出伤人的话，伸手想去安抚卫行风，只是手刚伸出去，便被卫行风避开了。

“陛下既然心意已决，微臣告退！”卫行风觉得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他恭敬地对高慕歌说完，便甩袖离开高慕歌的寝宫。

高慕歌看着卫行风毅然离开背影，她知道她和卫行风的关系再也无法修复，心里莫名地有些沉重。

杜秀茗请退之后，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住处，心境有些不能平复的她想随处走一下，爱上卫行风是她心中最隐晦，最甜蜜也最苦涩的秘密，她把这个秘密压抑在心中二十多年了，今夜或许是刚和卫行风独处了一个多时辰，她想在心中无声无息地放纵一下自己。她不自觉地往卫行风宫殿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便马上止步，不敢再上前，只是她又不想马上回去，于是便拐到了附近的御花园。

卫行风脑中不断地回放高慕歌所说的话，后宫不得干政的话，傲然如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越想越觉得讽刺，越想越是郁结，他停在御花园处的大树下，一掌打在百年大树的树干上，用足了十足的内力，大树被震动得沙沙作响，卫行风这是怒极攻心打出的一掌，被自己的内力所弹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杜秀茗正好也在这附近，见路旁大树忽然沙沙作响，便回头一看，见卫行风掌击树干，唇边带血，似乎有内伤，心中忧心不已，便马上上前查看。

“卫亲王，你怎么了？”杜秀茗对卫行风爱极深，意之切，所以忧心都写在脸上，没有丝毫掩饰。

“我没事。”卫行风虽然身体被内力所伤，情绪却依旧不能平复，见是外人，只是假装无碍，可是他眼中的郁结哪里逃得过杜秀茗的眼睛。

“陛下决定一向很难被左右，你切莫和她对着干，反惹陛下不悦，你能回来，陛下已经很开心了，不要为了外人惹陛下生气，王熙冉的事情，到时候我也帮你说说情……”杜秀茗劝说了几句之后，便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解卫行风心中之忧。她知道，自从陛下召面首入宫之后，卫行风就有些意气消沉，她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卫行风一日日黯然下去。卫行风离宫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依旧看着妻子将一个又一个的面首召入宫中，伤害和裂痕只会越来越大。她知道陛下心中，卫行风有一定分量，但是那个分量太轻太轻了，比不过陛下的江山，也比不过陛下的无法被控制的私欲。陛下是皇帝，终究不能陪卫行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终究不独属于卫行风，有时候杜秀茗会想，如果陛下不是皇帝，或许就能真正属于卫行风，可是终没有如果。

“在你们世人眼中，我只是一个男后，眼睁睁看着她有无数入幕之宾却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地侍奉她的情绪，不得有半点违逆，我不怪她，只怪自己无用，最后连保住一个人都做不到……”卫行风心中郁结无处倾诉，看到杜秀茗善意忧心的脸，他忍不住向杜秀茗倾诉，大概是因为他和高慕歌之间的情起情灭，杜秀茗都亲眼目睹过，所以忍不住要说出来。

“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很优秀，也已经做得够好了，换个男人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了……”杜秀茗知道此刻卫行风情绪定是崩溃了，这样内敛风雅傲然的男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定然让他连自尊和骄傲都没有了，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恨她的女皇陛下。

卫行风看着眼睛微红的杜秀茗，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知道她对自己有情，这让卫行风有些不知所措。

杜秀茗看着卫行风愣愣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秘密守不住了，她有些慌乱，更多的是难堪，有些秘密一辈子，杜秀茗不想被别人知晓，即便这个秘密和这个男人有关。

这样的一幕落在准备来御花园闲逛的面首眼里，势必要掀起另一番的风暴。

夺宫81

“陛下，微臣在御花园看到一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面首在高慕歌临幸完之后，正是吹枕边风的时候，所以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神情。

“说这话，就是想说了，就直接说吧。”高慕歌可不是在床上就能被人糊弄的人，别说下床了翻脸不认人，就是在床上，依旧会翻脸无情。只是她对她的男人们还算和颜悦色，毕竟她不喜欢面首们对她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样多没意思。不过如果这些面首如果认为可以恃宠而骄，那就大错特错，在她心中，这些人，从来都只是玩物，随时都能丢弃的玩物而已，即便她看起来似乎正宠幸着眼前的面首，殊不知，她的宠幸是多么的虚妄。

“微臣并不是故意卖关子的，只是兹事体大，事关皇夫和杜大人，微臣不敢乱说，可是又觉得皇上应该知道。”面首先为自己推脱。

“那就说吧，朕自有考量。”高慕歌淡然地说道，不过事情扯到卫行风和杜秀茗，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心腹，都是她心中在意的人，高慕歌还真被掀起了好奇心。

“微臣昨夜闲来无事，便去御花园溜达，正巧碰到皇夫，不知为何，皇夫盛怒地朝御花园中的大树击掌，大树震得沙沙作响，我被声响吸引，便去查探，刚好看到杜大人和皇夫相视了许久，杜大人眼中含泪，似乎十分心疼皇夫，皇夫看着杜大人，眼里似乎也有情愫……”面首不信杜秀茗和卫行风之间没什么，他之所以拆穿卫行风和杜秀茗的□□也是有目的的。他买通太监，倒掉女帝让人送来给他喝的避子汤，女帝若是有孕，若是能生下皇子，又扳倒皇夫，正在受宠的自己，父凭子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包藏祸心，泼皇夫和杜秀茗的脏水，罪该万死！”高慕歌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想起昨夜杜秀茗扑入卫行风怀里时那一抹可疑的红晕，心中一沉，心情一下子阴霾了起来。她心情不好，头个遭殃的就是眼前的面首。

“给微臣十个胆，微臣都不敢瞎说，三更半夜一同出现在御花园，不免惹人多想，何况还那般痴情对视？微臣绝对不敢指鹿为马……”面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

“滚下去。”高慕歌冷着脸驱赶面首离开。

昨夜她大可不必陪卫行风一起跪着，她就算不能让卫行风起来，自己也不会归罪于她，她看似为自己解忧，难道就没有一点私情在里面吗？自己的寝宫到杜秀茗的住处和去御花园的路上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在御花园遇到卫行风，未免也太巧了……

当然，高慕歌也不相信杜秀茗和卫行风真有什么，她也不怀疑杜秀茗的忠心，但是一想到杜秀茗偷偷地倾慕自己的男人，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而卫行风会不会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一丝作为男人的尊严？高慕歌心里忍不住地去猜测她所在意的两个人，心中的芥蒂产生，不过一瞬间而已。

“你在朕身边呆了多久？”高慕歌批完奏折之后，对一旁整理奏折的杜秀茗问道。

“再过两个月，正好是三十二年。”杜秀茗诧异地抬头看向高慕歌，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有三十二年了，你是除黄崇之外，呆在朕身边最长的人了。”高慕歌突然感叹地说道。黄崇原是先帝高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原是官奴出身，面貌清秀，十三四岁的时候在宫中受人欺凌，正好被仁义的高轩所撞见，高轩仁义，严惩那些仗势欺人之人。黄崇便毛遂自荐，主动在高轩身侧尽忠，高轩见黄崇年纪不大，便指派给了四岁的皇女高慕歌，此后，黄崇对高慕歌忠心不二。当年高慕歌差点溺水，黄崇自觉失职，便负荆向卫后请罪，非要让卫后严惩他之后才罢休，卫后感其忠义，便让他读书识字，日后以辅助高慕歌。黄崇应该是世上最忠心于高慕歌的人。

卫后在高慕歌八岁的时候，选了几个伴读给高慕歌，而之后唯一留在高慕歌身边的伴读，就只有杜秀茗了。

“微臣三生有幸，能陪伴在陛下身侧。”杜秀茗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抬起头，朕突然想看一下你。”高慕歌对杜秀茗说道。

杜秀茗抬起头，看向高慕歌，只是对上高慕歌不温不热的视线，心里仍不免有些心惊。

“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容貌秀丽，一点都不像快四十的人。朕突然觉得耽误了你许久，你也有权利嫁人生子，完成一般妇人所该做的事。”高慕歌微微抬起杜秀茗的下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