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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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踏入道统,毕小六神识不进反退,扫描范围再差,也有个一两里方圆,区区百米距离,他自然一目了然。

还以为是一群不开眼的家伙,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个‘通晓事理’的军师!

遥听招安一词,毕小六顿觉轻松,于是就善意笑了笑。

“此人印堂晦暗,业已入魔,可惜啊......”意识海内,老魔嘟囔了一句。

老魔曾经也入魔,但他未失去本心,他的道是他的原则,是他的坚持。

他认为对的那就应该存在,他认为错的就必须清除,即便天道维护,也要灭天!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魔说入魔,难道老魔没入魔,入的是佛?

见毕小六不解,老魔嘿嘿一笑,“什么是魔,极端手段罢了!想必此人有惊天的仇恨,采用极端的手段发泄完毕后,失去本心,彻底沦丧为心魔的工具。这种人睚眦必报,你冲他一笑,呵呵,算结了‘善缘’了。”

老魔说的怪怪的,老毕觉得怕怕的,可又一想,一介书生能掀起多大的波浪,怕他个毛!

“怕他?笑话!对了,何为心魔?”毕小六没声好气怼回去,却对心魔很感兴趣。

遇到这种情况,老魔不会解释,要说能说上几天几夜,于是,他闪出大段的信息,就再也不做声了。

魔这个概念很广泛,种类很多,大体可归位无实体的本源魔、有实体的修魔者两大类。

玄阴老魔属于修魔者范畴,可笑的是,死在他手上的本源魔和修魔者不计其数,当然,他认为该杀也杀了的凡人、修道者、神灵也数不清。

修炼歹毒魔功的魔修且不去谈,单说无实体的本源魔这个字眼。

混沌初开,天地乱象,自此有了时空。

清气上扬,成就不可描述的天界,可在这清气中蕴含着一股暗黑戾气,它自成一界,孕育着无数罪恶的万源始念。

万物阴阳合抱,有正必有反,有道必有魔。

何为道,对天地万物的理解,修道者追求天道,修魔者也追求天道,只不过对待道路的观念不同罢了。

何为魔,私念即为魔,无数罪恶的万源始念无孔不入,将各种贪嗔痴无限放大,不能把持,被本源魔趁虚而入,则成了心魔。

人欲无穷,心魔也是无穷。

或云: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神魔,六曰阳魔,七曰阴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

又或云:五蕴魔、烦恼魔、内魔、外魔、死魔、善菩提法智魔、他化大自在天魔、源之逍遥本魔。

这些魔五花八门,皆为照见内心,心中生魔有魔,心中坦然无魔。

......

内容很多,毕小六读了大概,大略知道,修魔修道皆为问道,修魔会入心魔,修道也会入心魔,这心魔不是别物,是自身的业障。

但毕小六却觉得未必这么简单,来不及多品味,就听得城头传来咚咚咚三声巨响,紧接着北门大开,吊桥被人缓缓放下,从城门内闯出一大队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人马来。

不时有弓箭手从城头冒出,却没有张弓,只是搭上了箭矢严阵以待。

这群亡命之徒奔至吊桥中央,就见领头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大手一挥,全军就刹住脚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那壮汉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在吊桥上,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大喝道,“在下焦恕善,敢为来人可是知县大人?”

树善?

毕小六微微一愣,这蔡县几大恶人的名字叫的恁不错,薛清廉、楚怀义、现在又来个焦树善,那军师姓潘,又该叫什么呢......

姓名是爹娘给得,毕小六可没见过爹娘,也就没得选择,只知道领养自己的那名老乞丐姓毕,这‘小六’的名字还是在一群小乞丐中排名第六,被老乞丐随口叫出来的哩。

胡乱想了一通,毕小六收回神,也跳落下马,刚想往前走几步,却被身后的几位统领给拦住。

“无妨无妨。”毕小六微笑着制止众人,迈开四方大步就往吊桥方向而去。

行了二十余步,终于走到吊桥之上,看着前方十余米单膝下跪的匪首,毕小六很想冲上去直接取了此人狗命,但他忍住了。

于是,毕小六又拿出招牌动作,很是淡定,身体故意挺拔,丁字步,右手微拱下垂,左手挎在胸前,烘托一丝出尘的意境。

“焦义士快快请起,鄙人毕玄,得朝廷垂怜,暂管蔡县知县一职,你可愿与本县单独聊上几句?”说着,他衣袖往身后轻轻一挥,大队人马得令,立刻调转方向,往后撤了百余步才停止移动。

这......

“大哥,让我去跟这狗官周旋!”三天王‘赛金刚’摩拳擦掌,正要往前冲,却被大哥紧紧攥住手臂,丝毫动弹不得。

“听闻知县大人光明磊落,爱民如子,设下九处临时庇护所,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焦某不才,得大伙推举才做了一群快饿死的难民之首,焦某殚精竭虑维护一方安宁,下邳辅城如今难民上万,按理说也是大人麾下的第十处临时庇护所。如今大人召唤,焦某不得不从!”

这话说的令人惊诧,毕小六嘴巴张的老大。

好一席冠冕堂皇的说辞,似乎能将所有的罪恶粉饰的无影无踪!

他才不信这番话能是前方一个大老粗能想出来的,不得不重新审视老魔口中入了心魔的潘姓军师,此人绝不简单!

缓了缓神,毕小六摊了摊手,示意毫无戒备,见状,焦恕善心稍安,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沿着护城河外延,二人一前一后,距离三步之遥,行了百余米,毕小六这才停下。

要说正事了!

看着前方的青年知县大人,焦恕善稍一犹豫,双膝猛地下跪,仰头紧盯着知县后背,瓮声瓮气道,“今日本应兵戎相见,想必城破已是定局,焦某死无全尸!焦某悔不当初,但也没有回头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城中万人早已造了册子,焦某就算此时死在大人手中,众怒必将爆发,大人侥幸能赢,估计也是两败局面,若是输了,在下不敢保证这伙亡命之徒会不会围攻蔡县主城。”

好一招以进为退,这是在要挟本县吗!

毕小六猛然转身,冷眼一扫这无耻的匪首,又不经意看向城头的潘姓军师,杀心顿起。

“别说的这么委屈,尔等犯下的罪足够你们死上千回!”毕小六冷哼一声,震得焦恕善估摸嗡嗡作响。

啪~

一张文书册子被毕小六恶狠狠摔在地上。

焦恕善慌忙匍匐上前,抓起文书册子细看,良久,他双眼竟绽放出奇异光彩,喜极而泣,大哭道,“知县大人乃我再造父母,此等大恩,焦恕善没齿难忘!”说罢,砰砰砰,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哼!没有讨价余地,城中流寇一律缴械投降,尔等还要随本县奔赴各处,征得两万人头,新账旧账一笔勾销!”冷哼一声,毕小六声音十分阴寒。

好个一笔勾销,那焦恕善狂喜,大声呼道,“口说无凭,还望大人给我等立了军籍,从此,这支队伍不再有二心!”

团练局只造册散勇兵籍,生杀大权还在知县手中,一旦入了军籍,那就归兵部所管,属于正规部队,就算做尽坏事,也只能兵部着人审查。

大胆刁民!

毕小六脸色铁青,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沉吟片刻,毕小六从怀中取出一方虎头印章,在焦恕善额头前晃了晃,用无比歹毒的语气说道,“十日之内,你讨不到两万人,本县管你是否入了军籍,定会让尔等永世不愿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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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流寇被招安了!

这道消息散播的很快,全因蔡县境内的暴民源头来自下邳,它是这场人为祸端的源头。

七天之后,大股大股的‘难民’,扛着大堆物资蜂蛹而来,这一群群‘难民’跟往常难民不一样,全都如释重负般,集中在五里桥团练局处。

当这伙难民数量达到两万六千余人时,才陆陆续续减少,不久以后,另一支由三千余人组成的队伍愁眉苦脸,混编入了这伙喜笑颜开的大部队,形成鲜明对比。

秋至,天凉好个秋!

一队粮草大军从邻县葛丘赶来,悄悄绕过蔡县主城,鬼鬼祟祟进入五里桥,当晚,整编三万人的大部队开拔。

站在桥头,目送大军离去,看着无数火把通明,毕小六久久未能平复心头的五味杂陈。

朝廷有粮!

可不是用来救命的......

天凉好个秋,雨季快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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